西南鎮荒城,由於整個城內的成年子民都在剛剛建立的西側新城之內,精心準備迎接午時之後巨人之谷的正式開放,因此這東部城門處,在城內孩子們一齊去學宮上學之後,竟然極爲反常地變得安靜了下來。
隨後如珠玉般墜落的雨幕之中,坐於街角屋檐下的一位老太太,正對着空曠大街上一對撐傘行走的年輕男女,用力揮舞着右手,極爲熱情地邀請着二人前來避避雨。
老太太的熱情,哪怕隔着遠遠的一段距離,都讓人可以清晰感受得到,因此街上撐着傘的年輕男子面色怔了怔,露出了一個微笑之後,小心攙扶着身旁大着肚子,臉上同樣洋溢着笑意的絕美女子,向着屋檐下走來。
二人才剛剛接近這街角的屋檐,便聽老太太略帶責怪的聲音直接傳來:
“我老太婆就要好好說說你這小夥子,看你們年紀輕輕,定然是剛剛成婚未多久吧,自家妻子的肚子都這般大,估摸着立馬便要臨盆,還不讓好好待在家裡歇息着,這麼大雨在外面走。”
老太太的話語落下之後,趙御恰好攙扶着胭脂走進屋檐之下,因爲鎮荒城皆用的是便於排水的瓦片屋頂,因此一走入其下,噼裡啪啦的聲音便驟然於耳邊響起,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一般。
隨後穿着一身黑色便服儒杉的趙御,收起傘,剛想開口,卻見原本正在屋檐下坐着的老太太,率先起身向着屋內走去,同時聲音繼續傳來:
“老身我知道爾等年輕人的好奇心重,而今日也是鎮荒城的大日子,想要出來看看可以理解,但是小夥子你有所不知,等午時一過,整個大夏數量衆多的子民便會直接一齊傳送至咱們鎮荒城,你娘子肚子這麼大,可謂是很危險哩!”
此言一出,收好傘的趙御,與身旁同樣穿着一身普通宮裝,面容恬靜的胭脂相互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甜蜜的笑意,隨後趙御拉起胭脂的手,對着前方老太太的背影輕輕開口道:
“婆婆說的極是,小子受教,只是內人近來在家中一直待着,未免有些膩歪,因此這纔出門散散心,透透氣。”
年輕帝王的迴應聲之中,雖然並沒有帶着執掌天下時那股霸道絕倫的帝威,但同樣沉穩清晰,透露着一股極爲不凡的韻味,接着走到屋門之前的老太太停下身形,擡起手再次對着趙御和胭脂二人輕輕一招,蒼老的聲音繼續響起:
“散心可以,但還是要考慮安全,雖然咱們大夏此時乾坤朗朗,太平安定,但是下雨天總是會有些路滑危險,快隨我進來喝杯熱茶吧,五月的天氣盡管已經炎熱起來,可溼氣還是重的。”
說完,老太太率先走入屋子內,隨後胭脂耳畔,響起了趙御輕輕的詢問聲:
“胭脂,咱們進去坐坐?”
“都依夫君的。”
這一聲夫君,自胭脂口中傳出,猶如世間最甜的蜜一般濃稠,再配合上姑娘那彎起的大眼睛,足以將人的心兒都全部融化。
莫約數十息之後,老太太屋宅內那長長的,掛滿密密麻麻雨傘的過道之中,攙扶着胭脂的趙御,注視着身旁顏色各異的雨傘,帶着好奇地開口問道:
“婆婆,這兒這麼多傘,您平日裡是賣雨傘的麼?”
“小夥子,不是賣,而是借。”
老人蒼老的迴應聲自前方傳來,隨後趙御身前的老太太停下身形,轉身自過道牆壁之上取下一把莫約此時趙御手中兩倍大小的巨傘,笑着繼續開口道:
“老婆子我男人曾經是個傘匠,這些都是他曾經留下的,咱們鎮荒城一年四季經常下雨,而我的屋宅又都是距離這城門最近的一處,因此城中的百姓若是遇到突如而至的暴雨,便會來此借一把傘。”
聲音落下之後,老太太將手中那把巨傘捏在手中,繼續沿着過道向前,再一次開口道:
“小夥子,待會走的時候,就將這把大傘帶着,我觀你手中的傘雖然夠大,但是難免會有些雨絲飄進,對懷有身孕的人可太不好。”
老太太蒼老的言語之中,帶着令人極爲溫暖的關懷,因此胭脂的大眼睛之中,閃過濃濃的感動之色,紅脣輕啓,開口迴應道:
“謝過婆婆。”
“姑娘,有啥好謝的,人生在世,重要的便是相互扶持着向前,我老婆子年輕時候也受過許多人的幫助,這一點綿薄之力,不必掛在心上,而且婆婆也是過來人,知道做女人十月懷胎的辛苦。”
這位滿頭銀髮的老人說完之後,回頭看了一眼胭脂已經極爲龐大的肚子,雙模之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羨豔,輕輕開口道:
“姑娘,看你這肚子的大小,應該距離臨盆之日不長了吧?”
“那還有一段日子呢。”
胭脂笑着迴應,隨後其擡起手摸着自己圓滾的肚子,大眼睛眯起,繼續開口道:
“因爲是雙生子的關係,因此肚子比一般人要大一些。”
“雙生?那可是好事啊,你們家真是有福氣!”
老婆婆的話音之中帶着喜悅,隨後老人和胭脂在這條掛滿傘的過道里,你一言我一語的相互聊着,而且聊的都是一些女人家的話題,因此插不上嘴的趙御,便將注意力放在了周圍這數量衆多的雨傘之上。
雷、撫、順西南三洲,或許是整個大夏用到雨傘最多的地方,因爲地理位置的關係,外加巨人之谷內向外噴涌的寒氣,一年四季有大半時間都在下雨,因此雨傘可謂是必須之物。
老太太屋宅過道上掛着的雨傘數量真的極多,五顏六色合在一處,就如同一條相互交織的炫目彩虹,而趙御身側的這些雨傘同樣也極爲古老,甚至有許多還有不斷修補過後的痕跡。
趙御的目光,隨着腳步的邁進,沿着過道兩側,輕輕掃過這一把把由老太太借給整個鎮荒城內子民無數次的雨傘,這些傘可以說見證了這些熱氣好客卻又倔強不服輸雷州子民的生活變遷,或許每一把都有着特別的故事。
但是忽然,一把平平無奇的黑傘映入了年輕帝王的眼簾之中,接着趙御停下腳步,烏木般的黑眸注視着同樣通體漆黑的傘,輕輕開口問道:
“婆婆,這把黑傘,也是您丈夫之前做的麼?”
“老婆子這裡傘太多了,整個鎮荒城都有流通,因此是不是我家男人做的,我還真記不住,我來看看。”
趙御的詢問聲落下之後,老太太的身影自前方走回,隨後她注視着年輕帝王說的這把黑傘,蒼老的臉上閃過些許思索之色,隨後恍然大悟道:
“這把傘我倒是記得,去年陛下帶兵平定南蠻叢林之時,有個道士來了鎮荒城,他沒帶傘,因此老婆子我就借了他一把傘,不過奇怪的是,過了幾天之後,那道士我沒見着,但是這傘卻回到了這過道里,也是實屬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