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馨面對牆壁沉默的笑着哭又哭着笑,彷彿用盡了一生的力氣,來祭奠她人生中再一次的背叛和拋棄。
夕陽西下,時間一分一秒地滑過,奕馨漸漸哭到頭痛,便不再多想,昏昏沉沉地倒在沙發上睡去。
翌日清晨,門口傳來一陣悉索聲,片刻後房門被打開,五爺一臉冰霜地走了進來,在距奕馨半米的位置停住腳步,目光如利刃般一分一寸地刮削着他眼前這個瘦弱地女子,樣子盛氣凌人,威嚴自不必說。
這一夜,奕馨並沒有睡多久,微眯了小憩後便起來了,將自己梳洗一番之後,安靜地坐在那裡,像是一尊雕像,連眼睛都很少眨一下,面靜如水,再也看不出一絲情緒,像是思考又像是等待。此刻,她見到五爺走進來也沒有起身,依舊端坐着,彷彿已將自己置之度外,無論接下結果會怎樣,都不受任何影響。
在無聲地對峙一番後,五爺終於被奕馨這種視而不見的態度徹底激怒了,覺得臉上很掛不住,忍無可忍地從鼻子裡狠狠地“哼”了一聲後,轉身走了。
隨後,兩個打手進來將奕馨帶出房間,押送上了樓下車隊中的一輛。片刻後,一行車浩浩蕩蕩地開出。
開了大概四十分鐘左右,他們在城際公路處停了下來,遠處早已有人等在了那裡。
奕馨透過厚重的車窗看到了她的未婚夫——波爾多紅色的粗針織編花V領對襟毛衣做外套,裡搭一件做工精緻素雅的銀灰色圓領衫,深藍色的牛仔褲尺寸如定做般包裹着他那修長筆直的雙腿,腳踏着一雙深咖色的Bottega Veneta手工藤編軟皮鞋。
鶴寧的着衣品味向來是身爲時尚總監的奕馨所極度欣賞的,今天亦然。雖已到初夏,但清晨的露寒依舊沒有改變,鶴寧這一身搭配是多麼的合適,多一件少一件都不合適,就像他的爲人,總是那樣的恰到好處,永遠如沐春風一般,令人舒服,沁人心脾。
可外表完美的他,內心卻又是那樣的深晦莫測,讓奕馨無法捉摸,在她看來,鶴寧有能力控制與支配身邊所有人,他以指揮者的身份規劃着他人的人生軌跡,理由又是那樣的冠冕堂皇。
奕馨現在已經不再有半年前初見到鶴寧時的心境了,她好像從來都沒有認識過他,
像見陌生人似的打量着車外的他。雖然她心中有多少的不捨,但她依然堅定了自己的決定。
五爺下車走向鶴寧,二人交談了一陣,鶴寧將手中的文件交予五爺,五爺打開仔細看過後收起,看不清表情,之後又對鶴寧說了一句什麼,隨後回身向奕馨坐的這輛車的方向擺了一下手,打手便擁着奕馨,將她帶向鶴寧。
鶴寧看到奕馨下車,並沒有迎上去,而是依舊冷靜地站在原地,直到她走近。“你還好吧?”一句沒有任何溫度,程式化的問候。
“還好。”冷冷地兩個字,沒有情緒地回答。
五爺見狀不再多說,轉身上車,一刻也沒有多留。
見五爺的車已走遠,鶴寧這才一把奕馨擁入懷裡,其實在她剛剛下車的那一瞬間他就想衝過來,但是礙於歐五爺,他必須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可他懷裡的人卻沒有那麼激動,只是靜靜地接受着他的擁抱,因爲在她看來,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站在這裡,扮演她現在的角色。她只不過是他手中的一隻玩偶,身邊的一個寵物。
發現奕馨的異樣,鶴寧鬆開雙臂,低頭看她。
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地站着,誰也沒有動,好像都在等待對方先開口。
其實鶴寧心裡對奕馨是複雜的,一直覺得這次奕馨被綁架得蹊蹺,他反覆回味思琪和保鏢對他描述的情況——獨自進店裡買東西,然後便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消失了。
這麼大的人了,居然會如此輕易地被人帶走,更何況保鏢就在商店門口,但凡她喊一聲,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啊!平日裡防範心理極強的她這到底是怎麼了?!難道她有什麼把柄攥在五爺手裡?
“回家吧。”
終於,鶴寧開口打破沉默,他拉起奕馨的手,向副駕駛走去。奕馨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依舊沒有任何聲響。
車子開到公寓樓下,思琪已經等在門口了,見到奕馨平安無事地坐在車裡,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
“你先上樓,我還要回公司,有事處理。”鶴寧輕嘆一聲,回頭看看奕馨。
“好。”奕馨依舊沒有多說一個字,之後便頭也不回地下車了。
奕馨剛一探頭,就被思琪緊緊地抱住,她看
着思琪連哭帶笑的模樣,自己不禁也紅了眼眶,擡起手拭去思琪臉頰的淚水。
鶴寧見狀心裡也不好受,不過終究狠下心來,一腳油門地竄了出去。
進門之後,奕馨上樓洗澡,她將水流調到最大,站在淋浴下將自己好好地衝了個遍,彷彿只有湍流而下的水注拍打在肌膚上的那種微痛的感覺才能刺激到她。
奕馨洗好後下樓來到飯廳,看見思琪和廚娘在裡外地忙活着給她做飯,管家Barbara走過來抱了抱她,一臉疼惜地看着這個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大,卻經歷了生死之驚的準女主人,嘴裡不停地念叨着:“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感動像是暖流緩緩地溫熱了奕馨的身體和心靈。
吃過飯後,奕馨上樓回臥室休息,她把思琪她們都威逼利誘地勸回家了,因爲她清楚地知道,她被綁架的這幾天,沒有誰能真正地好好休息過。
傍晚,樓下傳來門響,鶴寧回來了。奕馨起身在穿衣鏡前照了照,撫平衣服上的褶皺之後,下樓。
“吃飯了嗎?”奕馨倒了一杯清水給鶴寧,並接過他手上的公文包。
“還沒。”鶴寧微微搖頭,神色疲倦。
“我這就去準備。”奕馨拿過鶴寧喝空的杯子,轉身走進廚房。
鶴寧望着奕馨的背影,思緒複雜,想和她說點什麼,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便索性沉默,上樓換衣服去了。
大概一刻鐘後,一桌豐盛的晚餐陸續登場——煙燻火腿拼盤,迷迭香烤金槍魚,番茄龍蝦麪,搭配的是錫耶納酒莊的氣泡白葡萄酒,餐後水果是切片菠蘿。
鶴寧驚訝地看着奕馨,這麼豐盛的晚餐沒有三四個小時是做不出來的。她這是怎麼了?怎麼剛回家就如此大動干戈地做起飯來?這和白天剛接到她時的那副情景反差太大了。更何況,剛剛出了那麼大的狀況,誰還有心思吃如此的浪漫晚
餐啊?
奕馨自動忽視了鶴寧的表情,依舊忙碌地擺着盤。
“餓了吧,來,快吃吧。”
鶴寧坐定後目光略帶思考地看着奕馨,彷彿想從她的舉手投足中找到線索,但是他失敗了,他看到的奕馨依舊想往常一樣溫婉柔情,這反倒令他愈發的困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