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魂清靜咒,“清靜”二字聽來自在逍遙,但前面的“血魂”二字,則道出了此咒的血腥兇厲之處。
這門改良自太古魔道法門血魂大咒,興起於上古時代的咒法,短暫驚豔后因爲被破解而漸漸消失於歷史長河中,如今時隔多年,終於再次現世。
而這次現世,施術者卻是神州浩土多年以來第一聖地的觀主,而他要咒殺的目標,則是他本人的先祖,同時也是這聖地上古紀元時的先代觀主。
暗紅流光從雁南來身上傳到雁星河身上,使得雁星河身體劇震。
那些紅光,並未對雁星河造成傷害,但卻彷彿引發其自身內部的驚人變化。
一種由內而外的自發性傷害,在雁星河體內醞釀波動,漸漸成型,要噴薄而出。
他元神所化的身軀,在這一刻,體表突然現出光亮,光芒越來越盛。
幽冥祭壇周圍,血河道人彷彿事不關己,面無表情,漠不關心,而閻羅王、莫修羅等人,目光都憂心忡忡看向祭壇上方。
手捧生死簿的幽冥道人,轉頭看向突生變化的雁星河,目光中也充滿了憂慮之色。
楊清、李元放、古鈞、樑盤等人見狀,心神一時間都達到最緊張的狀態,雖然血魂清靜咒早已塵封於歷史中,今日使自上古紀元之後第一次重現,但關於這門神通法門的記載,在場衆人大多瞭解。
此刻。血魂清靜咒赫然已經開始發揮功效,當雁星河體表光芒的亮度達到極致之時,他便會如雁南來一樣。身體破碎。
縱使不當場身死,也必然會受到重創,再難動搖玄海中的昊天鏡。
古鈞催動長生蓮座,樑盤催動太皇宮,都隨時伺機而動,進可發動攻擊,退則立刻遠遁離開。
冥皇的法儀徹底失敗的情況下。功敗垂成惱羞成怒的他,與血河道人、生死簿的陣容。對在場神州浩土衆人來說,無疑是巨大的威脅。
古鈞和樑盤等人,都在暗中戒備着冥皇盛怒之下的反撲。
但是他們心中此刻疑慮之情越來越重,因爲在那幽冥祭壇上。眼看計劃就要失敗的冥皇,神情卻沒有絲毫變化,依舊一臉平靜。
他手持那杆長幡,洞開玄海界域,幫助雁星河將法力意念送入玄海之中。
冥皇目光看向體表漸漸亮起光輝的雁星河,視線移動間,隨着雁星河眉心那根血線,一直望向虛空中,越過重重虛空。看着整個人正在漸漸崩裂,化爲漫天血霧的雁南來。
“視死如歸,果毅決絕。不錯,不錯,有幾分可取之處。”少年人模樣的冥皇,老氣橫秋的點了點頭:“朕讚許你的勇氣,但也驚歎於你的愚蠢,你和雁星河一樣。都那麼喜歡想當然,這是否也可以算作血脈的傳承?”
一邊說着。冥皇腳下光芒閃動間,出現一個黑色漩渦,他整個人膝蓋以下,都沒入那個黑色漩渦中,彷彿浸泡在其中。
“不過,你終究還是給朕造成了些麻煩,讓朕也要做出選擇,所以朕還是稱讚你一下吧,能成爲太虛觀觀主,確實非常人可及。”冥皇淡淡說道,然後身體從那黑色漩渦之中上升,膝蓋以下雙腿一起脫離了黑色漩渦。
冥皇一隻手握着那杆長幡,另外一隻手則朝着雁星河的邪魂輕輕一指,雁星河的邪魂在幽冥祭壇上緩緩升起,然後黑色漩渦出現在其腳下。
雁星河的邪魂緩緩下落,雙腿落入那黑色漩渦之中,然後身體不斷下沉,直到整個身軀徹底沉入黑色漩渦裡。
本來正在急速旋轉的黑色漩渦,突然靜止下來,然後開始反方向再次旋轉。
虛空中那道血線,仍然穿越黑色漩渦與雁星河的眉心相連,但是雁星河體表亮起的光芒,卻黯淡下去,消失不見,其體內正在醞釀的動盪,也隨之平息。
黑色漩渦中,雁星河的邪魂雙手法訣仍然不停變幻,一道又一道神識意念傳出,然後通過冥皇手上長幡洞開的通道,繼續送入玄海之中。
目睹這一幕,古鈞和樑盤的心都沉了下去,雖然他們無法看破黑色漩渦裡的景象,但冥皇神色始終平靜,成竹在胸,不似虛張聲勢。
而雁星河的邪魂仍可以繼續行使法儀,也印證了他們心中的猜想,冥皇真的有辦法應付血魂清靜咒!
看着那個黑色漩渦,從林鋒處瞭解過之前冥海中發生之事的古鈞,心中明悟:“那是冥皇用來恢復自身修爲的法儀,此刻爲了阻斷血魂清靜咒對雁星河邪魂的咒殺,而轉移到了雁星河身上。”
冥皇固然想盡早恢復自身修爲,但對於當前的局勢來說,毫無疑問是昊天鏡更加重要。
如果能得到昊天鏡,那麼對於冥皇來說,除了他自己的性命以外,付出其他任何代價,都是隻賺不賠。
血線的另一端,雁南來的元神已經潰散,漸漸瓦解,化爲漫天光霧。
行使血魂清靜咒,獻祭自身精血,無法用任何替死保命之法來投機取巧,他要咒殺者又是修爲高於他的雁星河,這個法儀從發動的那一刻開始,他自己便已經註定無法生還。
雁星河彌留的意識通過血魂清靜咒穿越虛空,看着那漸漸覆頂於黑色漩渦中的雁星河邪魂,心中無悲無喜。
終究,還是冥皇更技高一籌,而他功敗垂成,只能眼睜睜看着冥皇操控雁星河的邪魂,進一步動搖玄海中的昊天鏡。
這一刻,雁南來彷彿能看見,冥皇手上長幡洞開的玄海界域中,閃動金光的玄海海水波動越發洶涌劇烈。
而雁南來的太虛刻印。雖然行將碎裂,但是卻仍然傳遞出一些信息,只是卻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通過太虛刻印。雁南來可以感覺到,昊天鏡越發動盪,漸漸滑向失控的狀態,而昊天鏡和太一道尊等人承受玄海與龍族強者帶來的壓力,則越來越大。
本就不堪重負,不斷瓦解的防線,到了這一刻。已經顯現出徹底崩潰的徵兆,彷彿下一個瞬間。就會被突破。
玄海中響起一陣又一陣的龍吟聲,而幽冥祭壇之上,冥皇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這幅畫面漸漸定格,成爲雁南來腦海中最後的景象。下一刻,他的元神徹底崩滅,沒有留下任何話語,沒有留下任何聲息,就這樣漸漸消散於天地之間,虛空裡彷彿只回響無聲的長嘆。
此戰,太虛觀當代觀主雁南來,隕落!
幽冥祭壇周圍,除了血河道人仍舊面無表情以外。莫修羅等人臉上都露出笑容,更有人仰天大笑,連祭壇上冥皇身旁。手捧生死簿的幽冥道人,蒼白麪孔上,也浮現出笑意。
而楊清、李元放、古鈞、古元開還有樑盤等人,則一個個都面色沉重。
雁南來的犧牲不能說毫無意義,但至少對眼下局勢幫助不大,冥皇雖然暫時放棄了自己恢復修爲的法儀。但這並不影響目前他繼續實施自己計劃,通過雁星河邪魂奪取昊天鏡。
而有血河道人和幽冥道人、生死簿組成的防線。仍然難以被突破。
透過那杆長幡開闢的界域通道,看着玄海中波濤越來越洶涌,衆人都能感覺到其中龍族操縱玄海攻勢越來越猛,而太虛觀和昊天鏡的處境越來越糟,恐怕已經支撐不了多長時間。
而此刻,遙遠的白雲山處,虛空中正在與幽都一族強者激戰的玄一道尊和匡恆、林道寒等人,都心中微動。
玄一道尊和匡恆、青寧道尊、傅雲空都低聲嘆息,而林道寒平靜如水的雙目中,悲色一閃而過。
白雲山中,突然出現一道殘破的符紋,正是太虛刻印,這刻印此時回返白雲山,只代表了一件事。
雁南來,隕落了。
但玄一道尊仍然可以感覺到玄海中昊天鏡越發不穩,仍然在受到冥皇和雁星河邪魂的影響,他知道,雁南來雖然身隕,卻終究還是沒能破壞冥皇的計劃,一切都在向着最糟糕的局面發展。
玄海中太一道尊等人和昊天鏡的防線,即將徹底崩潰!
此刻他們太虛觀,也再分不出人手去阻止冥皇了,莫說阻止冥皇,便是他們自身,此刻也局勢危急。
太上虛空陰陽大陣力抗景炎幽都和另一頭初劫歷劫期幽都強者,陣勢已經開始搖搖欲墜,而玄一道尊本人面對青巒幽都,此刻已經負了重傷,只能勉力支撐,險象環生。
不過,青巒幽都、景炎幽都等幽都強者神色都突然微微一動:“嗯?斬明、寧風、卷窿他們遇險了?玄門天宗除了玄門之主以外,高手如雲啊。”
“暫時不管太虛觀了,你們先去救了斬明、寧風和卷窿他們,將玄門天宗的人處理了。”幻日幽都的聲音突然響起:“眼下的局勢,玄門天宗纔是我們最大的敵人,處理完他們之後,再回頭收拾太虛觀的殘兵敗將,以他們現在的情況,就算重立九重天闕,也很容易攻破。”
一衆幽都大妖齊聲應諾,在青巒幽都和景炎幽都帶領下,開始漸漸向遠方遁走,佔據絕對上風的他們,想要撤走,玄一道尊等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匡恆等人坐守太上虛空陰陽大陣,無法遠離白雲山,而玄一道尊和太虛聖殿如果單獨追擊,形同送死。
一衆幽都強者雖然向着石天昊、白虎大聖、斬明幽都等人的戰局方向移動,但也在時刻盯着白雲山這邊,玄一道尊如果意圖去馳援冥皇所在的戰場,只要他脫離白雲山落單,立刻就會遭到幽都大妖的截殺。
白雲山戰場此刻只剩下幻日幽都與林鋒仍然在僵持鏖戰,而幻日幽都的身形也在漸漸挪移,遠離白雲山,可是那兇威滔天的力量,仍然緊緊卡住林鋒,毀天滅地的攻擊源源不斷向着林鋒攻去。
玉京山周圍玉色祥雲籠罩下的林鋒,雙瞳中的光輝越來越明亮,也越來越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