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聽到楊釗的問題,柳下楓眉頭一挑,嘴角露出淡淡笑意:“你想說什麼?”
楊釗淡淡說道:“貴派蕭長老門下的首座弟子,似乎是那個唐俊,聽說是貴派第三次大開山門時才入門的弟子?”
柳下楓聳了聳肩膀,不在意的笑道:“你這挑撥離間的手法,也太低級了吧?”
“挑撥離間?沒有必要啊。”楊釗漠然說道:“因爲你跟那唐俊之間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任誰看了都知道,你比不過他,那又還有什麼挑撥的價值呢?”
柳下楓眉毛輕輕揚了揚,看着楊釗,楊釗平靜的說道:“按照大千世界的時間來算,那唐俊應該是七年前崑崙山法會,貴派第三次廣開山門時候入門的。”
“而閣下呢?貌似是貴派第一次開山門時候入門的吧?距今多久了,楊某記不太清楚了,但至少十年以上了。”楊釗冷漠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笑意:“只是不知道你們兩位各自在加速時間的洞天中待了多久?”
“從事實上的修練時間來說,二位誰長誰短?”
“閣下現在已經是金丹中期,也自不俗,而且若我沒有看錯的話,應該隨時都可能渡陰風之劫吧?”
“可惜,那唐俊,怕是已經有能力衝擊虛空雷劫了。”
柳下楓盯着他看了一眼,突然展顏一笑:“告訴閣下我一共修練幾年。也沒什麼,只是不知道閣下修練到金丹後期,又用了多久?”
楊釗徐徐搖頭:“之前說過了。我沒有挑撥離間的意思,因爲根本沒有那個必要。”
“我只是突然想起此事,所以問問罷了,不得不說,貴派蕭長老在挑選首座弟子時的眼光,還是很準的。”
柳下楓笑了笑:“你不回答就算了,咱們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
說罷。身形一閃,已經來到楊釗面前。當頭一掌拍落。
此前唐俊與單翔、萬正論、楊釗三人鬥法的時候,柳下楓雖然也在幫忙維持迴天法界的防禦,但雙方交手過程都看在眼裡,自然知道楊釗乃是純粹的法修。
既然如此。那貼身短打,肯定就是對付他的最好手段,彼此距離越近,對柳下楓越有力。
蕭焱焚天崖門下弟子,武道修爲大多都有頗深造詣,柳下楓同樣是其中佼佼者。
柳下楓一掌拍出,看上去與他周身上下太陽真火繚繞的兇猛勢頭並不符合,掌勢如流水一般輕柔連綿。
卻是玄門天宗嫡傳八卦正拳中的一路坎水掌。
這路掌勢與焚天崖一脈道法頗不相合,焚天崖弟子少有人使用。
但柳下楓一掌拍落。掌勢落到中途,突然變掌爲拳,化坎水掌爲離火拳。狂暴的力量兇狠的爆發開來!
至柔轉瞬之間化作至剛,變化之間卻沒有絲毫遲滯,顯得無比自然。
而柳下楓這一變招之間爆發出來的力量,比起他直接使用離火拳還要兇猛得多。
鐵拳上一根根金色毫芒般的太陽真火神芒不停閃耀,彷彿一個小太陽朝着楊釗頭頂轟然砸下。
這一幕落在楊鐵、李星扉、周雲從眼中,也感到眼前微微一亮:“抽坎填離。柳下師兄這一下變招,深得八卦正拳之精髓。”
面對柳下楓這一拳。太虛觀衆人神色也是微微一動:“這一下變化,頗見功夫深處。”
直面鋒芒的楊釗也微微蹙眉,但表情如常,彷彿對柳下楓兇猛的攻勢早有預料,只是對他抽坎填離這一變招的精妙之處也感到驚豔。
幾乎在柳下楓身形剛剛一動的瞬間,楊釗身體便即向後飄飛,腳下步子不停輕點,彷彿踩在一個又一個不斷延伸的階梯之上,正是太虛觀嫡傳的遁法,登天術。
這一後退,柳下楓太陽真火加持下的離火拳雖然暴烈,卻眼看着便有落空的趨勢。
柳下楓清嘯一聲,展開自家天地八方中的遁法,飛天遁地,就向着楊釗追了過去。
天地八法和八卦正拳,一法一武,是玄門天宗的制式神通法門,是經過蕭焱、朱易師兄弟八人不停打磨,去蕪留精後給晚輩弟子們準備的神通,看似簡單,其實保羅萬象。
在降低修習難度的前提下,儘可能提升威力,兩個近乎矛盾的特點之間,不停尋求平衡,努力提升。
凡是玄門天宗入門弟子,無一例外,都會認真修練這兩門神通。
隨着他們修爲境界不停增長,自身眼界不斷開闊,對天地大道理解不斷加深,或許終有不再使用天地八法和八卦正拳的那一天,但對於金丹期修士來說,這兩門神通仍然頗爲精妙。
楊釗展開登天術,避過柳下楓的鋒芒,但柳下楓立刻又追擊上來,不給他絲毫喘息機會。
“來得好。”楊釗雖然面露苦惱之色,可是目光卻沉穩依舊,反而對現狀非常滿意。
他突然長吟起來,一個個古怪的音節從他口中發出,組成一首旋律清奇,曲調古老的歌謠。
歌聲飄渺難測,其中隱含廣闊天地,宏大浩蕩之意。
淡淡白色雲氣伴隨着歌聲散開,漸漸籠罩附近的一方天地。
聽到這首歌謠,楊鐵、李星扉和周雲從都微微蹙眉,楊鐵看向李星扉:“李師姐,這是不是太虛觀的太上縹緲歌訣?”
李星扉凝視着那越來越濃郁的白色煙雲:“從未親眼見過,但應該不會有錯。”
太上縹緲歌訣,出自太上忘情道之神通,將音殺之法與其他神通法力融匯起來,將飄渺的歌聲同有形有質的雲氣結合在一起。
太虛觀修士置於雲煙之中。隨歌聲而行,自身也變得飄渺難測,對手很難把握其動向。
太上縹緲歌訣和登天術、空明流轉這樣的遁法再結合起來。對手的法術就難以再傷到他。
白色雲煙飄飄蕩蕩彷彿無窮無盡卻又輕柔不受力,柳下楓想要用太陽真火將之焚燒乾淨都很難。
這路神通法門,雖然不是被動防禦,但確實是將太虛觀道法神通的防禦之法精華融匯。
這要是再結合了無方變幻之法,那防禦力就更加出衆了。
歌聲不絕於耳的同時,又一道楊釗說話的聲音通過法力神識也在白雲之間迴響:“若是換了那唐俊來,其蒼炎之力和幽冥邪煌一起作用下。我這路神通怕也無法發揮作用。”
“或者那邊站着的周雲從,其焚陽破元氣。應該也能破去我的神通。”
“但可惜,你不是他們兩個,所以你只能被困在我的神通裡,無可奈何。”
太上縹緲歌訣並非只能用於藏身和防禦。白茫茫的雲氣也在不停侵蝕柳下楓的法力,要反過來破去柳下楓的護身法力禁制。
太陽真火暴虐,白色雲氣一觸即退,但很快又捲土重來,就這麼周而復始不停鈍刀子割肉,一點一點消磨柳下楓的法力。
面對眼前困境,柳下楓沒有焦慮急躁,楊釗言語上的撩撥挑釁,似乎沒有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他雙手法訣變幻。大量太陽真火匯聚,化作一枚小小的丹丸,看似不起眼。但其中蘊含驚人的爆發力,轟然炸裂開來,直接將身邊白色雲氣清開一大片。
但是楊釗的身影微微一閃,無方變幻之法發動,與虛實兩相之間變化,很快恢復之後。又立刻憑藉登天術與白色雲氣之助,重新消失不見。
而伴隨着那飄渺的歌謠。白雲再次密佈,將柳下楓籠罩。
看着柳下楓,楊釗冰冷的面龐上微微浮起幾分笑意。
萬正論昔日敗於柳下楓之手,回山之後雖然羞於啓齒,但他還知道輕重,老實的稟報了他和柳下楓之間交手的過程。
一方面性格使然,一方面也是對天地大道理解的方向造就,柳下楓修習天道德經自悟的神通法門,名爲天脈遊炁,乃是一門遁術。
而柳下楓也是玄門天宗二代真傳弟子中,同境界修爲的情況下,遁法最強的三人之一。
柳下楓的大致情況,楊釗確實從萬正論那裡聽說過,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也知道柳下楓遁法的精妙之處。
其實最一開始,楊釗的挑戰對象並非柳下楓,他是衝着楊鐵去的。
楊鐵的修爲實力,不管是以前耳聞,還是此前同行面對靈氣亂流時的表現,楊釗都心知肚明。
一般人面對楊鐵,頭疼都是其次的,關鍵是會打得很憋屈,很窩囊,有力沒地方使。
許多人公認的感覺,寧肯去和唐俊、韓陽、周雲從硬碰硬,也不想跟楊鐵慢慢磨。
雖然說攻擊才佔據真正主動,久守之下必有所失,但楊鐵過往的經歷充分證明了一點,修爲差距不太大的情況下,多數時候都是他把對方活生生磨死耗死,這其中甚至包括一些修爲實力本來在他之上的對手。
能磨贏,對方或許還有心思跟他慢慢磨,但問題是,十有九成九的可能,都是磨不贏的。
但偏偏,楊釗有耐心跟楊鐵慢慢磨,甚至某種意義上來講,楊釗最喜歡的對手就是楊鐵這種類型,似唐俊、周雲從、韓陽那樣擅於強攻的人,楊釗對上了反而沒什麼勝算。
而對手換成了柳下楓,楊釗其實並不懼,就萬正論反映的情況,柳下楓也不擅長強攻。
只是如果他展開了天脈遊炁慢慢遊斗的話,楊釗也難以克敵制勝。
所以,激怒柳下楓,誘使其墜入自己編織好的羅網中,才符合楊釗的利益。
接下來,楊釗反而會漸漸示弱,自身顯露的外在情緒也將從驕狂變爲慌亂,給柳下楓以成功就在眼前的錯覺,從而引導柳下楓繼續他不擅長的強攻。
從確定對手是柳下楓之後的第一句交談起,羅網陷阱便已經設下,靜候柳下楓闖入其中,不停掙扎,越掙扎,羅網便纏得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