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李利翁的推理是正確的,那麼現在出現在所有人眼前的徐若穎,就是揹負着極大心理負擔,扮演着另一個人的曾若馨。而反應她潛在意識的夢境,也完全可以用這一點來解釋了。
然這麼一想,李利翁似乎覺得肩膀上的擔子又重上了一些,某位名人說過:“一個困難問題的答案,是又是個問題。”現在他正是確確實實認識到這句話的含義了。
站在臥室門前,李利翁輕輕的敲了敲,卻沒反應。想到或許徐若穎已經睡了,李利翁腦袋裡閃過作罷的念頭。但一想到追求真相刻不容緩,李利翁還是決定狠下心腸,向徐若穎好好確認一番。
“徐小姐……我開了?”他打了聲招呼後,就走了進去。
房間裡,徐若穎正坐在牀上,無聲的飲泣着。淚水順着她急劇消瘦的臉額不住流淌了下來。
李利翁不免有種如坐鍼氈的感覺,他腦海裡下意識閃過白河那無助的模樣,情不自禁的摟住了徐若穎的肩膀。
這個舉動像是扯斷了徐若穎最後的一絲矜持,讓她放聲的痛哭了出來。而李利翁,也就只能這樣靜靜的讓她依靠着,她一直靠着他哭了很久,才慢慢平靜下來。
“對、對不起……”似乎意識到了自己正身處於一個男性的懷裡,徐若穎略帶秀色的離開了李利翁的臂彎。
她幽幽的說道:“可是……真的好奇怪啊,我居然會害怕夢裡出現的兒時好友……若馨和我真的很要好,可在夢裡見到她,我卻很害怕……”
“這……是因爲……”
李利翁正琢磨着打算如何開口,徐若穎卻自言自語般的說了下去。
“若馨遇害的時候,我已經完全不知方向了……曾姨父抱住了完全呆掉的我,告訴我說‘忘了那些事吧’。可是……我又怎麼能夠忘得掉?怎麼可能忘得掉若馨呢……雖然說我想不起來犯人的樣子,但如果能夠想起來,就可以爲若馨報仇了,可僅僅是這樣簡單的事,我都沒有辦法做到……”
‘你就是曾若馨。’李利翁咬緊了牙關,強忍住想要說這句話的衝動。
即便就這樣告訴現在的徐若穎真相,她也不會因此而獲得解脫不是嗎?
無疑在這樁案子裡有太多的悲劇了,無法以父親的身份出現在女兒身邊,只能暗中傾注關愛的曾先生,還有不能流露出絲毫失去愛女的悲痛,一直壓抑沉重思念的徐冒勳。這些人的心情,都無法因爲這句話而得到解脫不是嗎?
李利翁現在能做的,也就只有將KR事件的犯人逮捕歸案一途了。
到那時,或許這些人才能夠心情舒暢,快樂的做夢吧。
第二天早上,李利翁剛到辦公室裡,薛寶堂也恰好進門,臉上還帶着笑容。那是自房凌薇入主超自然案件調查室以來,非常少見的東西了。
只聽他笑着說道:“剛纔小鄒先生打電話給我,說是今天要和徐小姐一起給曾若馨掃墓。”
“……寶堂,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說……”想了一晚上,李利翁最後還是決定將徐若穎的身份告訴給薛寶堂聽。
他很快將自己的推理簡潔的說了出來。
等聽完李利翁的話,學寶堂不出所料的張大了嘴。
“這、這怎麼會……”
李利翁攤了攤手,說道:“不由你不信,事情只有可能是這樣的結果不是嗎?”
“可是……”
“別可是了。”李利翁打斷道:“有功夫跟我鬧嘴皮子,不如多閱覽幾遍文件,說不準能因此捕捉到什麼蛛絲馬跡。”
他一邊說着,一邊翻開了KR事件的檔案。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被敲響了,有人忽然從外面探出腦袋。
“嗨~~~兩位這是熬了個通宵嗎?”一個既熟悉,又有氣無力的聲音傳入了李利翁耳中。
“少強?你來這裡幹什麼?”
“哎呦喂,才幾個月沒見,你怎麼淪落到這兒來了?”胡少強這麼說着,笑道:“嘿,老同學重逢,你別拿這麼沒創意的口氣來向我問候。我得到你被借任到這裡的消息,馬上就趕過來了。”
不用他接着往下說,李利翁就能猜到,這個消息的透露人,恐怕就是房凌薇。雖然她拉不下面子介入李利翁的調查,但或許是又放不下手,才借胡少強的嘴來透露線索。
不過,不得不說胡少強確實是一員福將,因爲李利翁似乎每次都能從他嘴裡套到相當有用的情報。
這樣看見他來,李利翁又怎麼會不高興呢?他笑道:“今天你到這裡有何貴幹?”
“嘿,你別說,我還真有事兒。”胡少強這麼說着,拿起了攤在桌面上的KR事件檔案,他一邊看着,一邊連連點頭,嘴上說道:“看來利翁你真的是下苦功了呢,不過質遠遠要比量重要的多。有關這點,不正是你教我的嗎?”
這話不免讓薛寶堂有些憤慨,他感覺到這個叫作胡少強的男人似乎正在小瞧自己。
似乎將他的想法給看穿了,胡少強說道:“嘿,我可沒有小瞧誰的意思……只不過我給你們帶來了一件比這些東西好千百倍的禮物。”
他這麼說着,就將從內插口袋裡取出了一本筆記本。
“啊!這個是——”看到筆記本,李利翁和薛寶堂都不由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那竟然是已故原KR事件特搜部調查員——應俊的筆記。這是他在離職之後,單獨對該事件進行調查所作的記錄。雖然在發現他的被害現場時,李利翁就曾見過一眼,但那也只是匆匆一眼。
之前李利翁還一直以爲這東西被放兇殺課,沒想到進落入了檢察院的手中。
這下子李利翁全身頓時有種血液沸騰之感,薛寶堂也隨之流露出了驚愣的表情。
只有胡少強的臉上,還浮現那不合時宜的笑容,他說道:“這是房檢事特地讓我以自己的名義帶來的,但你可別告訴她這是我說的。哦對了,我手套上還有事情得處理,這就先走了。”
說着,他擡起手作了一個頗爲隨意的禮,沒等李利翁挽留,就離開了辦公室。
李利翁低下頭看着手中夢寐以求的筆記本,簡直快要從心底笑出聲來。
他翻開這本東西,薛寶堂也從旁探出腦袋。
筆記的開頭,記載了有關KR事件的大致描述,其中有條不紊的整理出了調查情況,不過卻與之前薛寶堂拿來的資料沒什麼出入。像是李利翁之前曾指望可以在裡面找到嫌疑人的名字,卻未曾在筆記中看見。
在總結完KR事件中的九起兇殺以後,接下來,是一些乍看之下與該案無關的剪報,上頭的內容,多是些小動物連續被害。翻過了這些,又出現了一張標註有地址的手繪地圖。之前也曾入目過,那正是徐若穎公寓的簡單草圖,並且詳細記錄有管理員室的情況。
薛寶堂看到這裡不由說道:“看起來是爲了將恐嚇信偷偷塞進徐小姐家的信箱,而特意作的調查呢。”
另外,在地址下放,也密密麻麻的記錄着徐若穎的日常行動。從週一至週六,過程從不間斷,日期一直持續到他被害爲止……
“啊!”李利翁忽然這樣叫出了聲來,顫抖着的手不自覺的將筆記本掉落在了地上
薛寶堂慌忙問道:“這……老大你這是怎麼了?”
李利翁面色凝重的說道:“我已經全都明白了……我們,已經調查錯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