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旦評首席名士這話一出,全場徹底轟然!
所有人驚愕之中,又彷彿帶着一絲釋然。
因爲這才符合常理認知嘛?
其實這些書生的心理是非常複雜的。
一方面,他們又非常渴望這本書是敖玉寫出來的。
爲什麼會有這種心理呢?
這應該是屬於世外高人的心理,就如同現代社會的很多人,從小到大都是被武俠小說,武俠電影薰陶長大的。結果越來越多的視頻和證據顯示,所謂的傳武大師都是騙人的,在三流格鬥運動員面前都被打成了一坨屎。
他們黯然神傷的同時,卻依舊相信在國內的某個角落,一定會有一個隱世高手,擁有絕頂武功,能夠秒殺這些格鬥運動員。
而這些書生每年苦讀詩書,發現成名之難,科舉之難。
於是他們就特別渴望,能夠出來一個讀書人的隱世高人。平時不讀書,胡鬧無比,享受生活。
但是關鍵時刻能夠創造奇蹟,能夠寫出千古奇文。
而敖玉就非常符合這個人設。
因爲他從小不讀書,但是經歷卻非常豐富,出身也很複雜。
但是另外一方面,他們又不願意相信,《石頭記》這樣的千古奇文是敖玉這等個廢物寫出來的。
這兩種態度,代表了他們的理智和情感,而且是非常容易被引導的。
所以基本上月旦評首席名士剛剛宣佈這個消息,他們就信了大半。
“原來如此,我就說嘛,敖玉這個天下第一廢物,怎麼能夠寫出這樣的千古奇文呢?”
“這就合理得多了,原來他是偷竊的稿子啊。”
“太無恥了啊,這樣的人應該徹底逐出文壇啊。”
幾百名書生紛紛鼓譟,彷彿受到了巨大的傷害。
但是片刻之後,有人忍不住問道:“徐大師,您說的這件事情,有沒有證據啊?”
“當然有證據!”
其中一個人昂首出列,敖景!
敖心的哥哥,幾年前被皇帝冊封的平延伯爵,敖亭老祖宗的大兒子。
“這就是證據。”敖景大聲道,然後他將書稿高高舉起道:“諸位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石頭記》第二冊,第三冊的稿子。來人啊,把前面三萬字的稿子貼上去。”
於是,幾個奴僕上場,把三萬字總共一百頁的內容全部貼上了。
所有人紛紛涌上前去。
當然了,就算是三百個字一頁也足夠小了,這麼多人不可能看清楚。
所以出來了一個人,大聲地朗讀。
僅僅朗讀了一兩千字,所有人都能聽得出來,這就是《石頭記》後面的稿子,板上釘釘的,絕對不會錯。
“繼續貼,繼續貼!”
敖景大聲高呼,於是僕人們繼續貼,把月旦評院子外面的牆壁全部貼滿了,整整三百頁稿子,近十萬字。
敖景道:“我這裡整整有四十萬字的稿子,包括了《石頭記》的第二冊和第三冊,已經到完結了。這是敖鳴嘔心瀝血之作,因爲在這本書投入了太多的心血,而且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並不想把這本書此時發行的,他想要等到離開江州城的時候,再發行這本書,諸位能夠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嗎?”
衆人想了一下,立刻明白了。
因爲敖鳴剛剛發行了《玉城記》,紅遍了整個江州,如果接着發行了《石頭記》的話,那別人就沒有活路了啊。
他明年就要去京城參加會試,殿試了,一旦高中的話,基本上就會留在京中爲官了。
到那個時候,這《石頭記》就算是送給江州城百萬民衆最好的禮物了。
然而沒有想到,竟然被敖玉提前給偷了,並且佔爲己有。
平延伯嘆息道:“其實這本書原本不叫《石頭記》,而是叫《紅樓夢》的。”
衆人一聽。
這《石頭記》的名字很好,但《紅樓夢》這書名也超級好啊。
敖景道:“可惜啊,敖鳴說了,這本書還不完美的,尤其關於結局,他還需要再三斟酌的。一本不完美的作品,他真的不想就發行。但是沒有辦法啊,書稿被偷了,只能公開展示出來。”
“大家看看,最後的結局書稿。有很多塗改,因爲敖鳴真的還沒有完全想好這本書的結局應該如何。”
然後,他派人把最後的幾頁書稿貼了出來。
果然,上面有許多塗改的痕跡。之前都是用正楷字寫的稿子,最後的幾頁修改,已經用上了行楷,甚至行書了,可見敖鳴構思結局的時候心緒不寧啊。
敖景道:“所以現在真相大白了,這本《石頭記》是敖鳴的作品,只不過書稿被敖玉偷走,佔爲己有,實在是無恥之尤,難以言表。”
頓時間,所有人紛紛譴責。
接着,敖景來到月旦評首席名士面前,拱手道:“徐兄,我敖氏家族出了敗類,讓您見笑,讓您爲難了。”
月旦評首席名士道:“這剩下四十萬字,顯然是《石頭記》後面兩冊的原稿,也顯然是出自於敖鳴的手筆,大家也都認同這一點對嗎?”
在場幾百名上千名書生大部分人都點頭認同。
月旦評首席名士道:“但我們江州月旦評是非常嚴肅認真的,請問你們還有其他證據嗎?”
敖景道:“徐兄啊,家醜不想外揚,真的還需要其他證據嗎?”
月旦評首席名士道:“還是出示一些證據比較好。”
敖景道:“來人啊,帶小絮!”
片刻後!
一個身材優美的女孩進入了所有人的眼簾,這個女孩雖然不是絕美,但是身段真的很好啊,眼睛雖然不大,但是充滿了靈氣,真是我見猶憐啊。
敖景道:“這位小絮姑娘是敖玉的侍女,從六歲就進入了怒浪侯爵府,十二歲就侍候敖玉了,如今已經八年多時間了,算是敖玉最親近,最信賴的侍女。小絮姑娘,你告訴大家,你發現了什麼?”
小絮怯生生地望着所有人道:“我,我不敢說,我不想說。”
敖景道:“你不要怕,有廣大學子在,沒有人敢傷害你,我們都給你撐腰。”
小絮顫抖道:“真,真的要我說嘛?我真的不想說啊。”
敖景道:“說,不要怕。”
小絮姑娘顫抖道:“敖玉少爺的書稿是……是偷竊的。”
說完之後,她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幾乎要癱倒在地上了。
平延伯敖景道:“徐兄,這個證據可以了嗎?”
月旦評首席名士道:“人證也有了,物證也有了,可以了。”
然後,他朗聲道:“四月初一,月旦評開榜!”
接着,裡面有人擡出來了一塊牌子,上面蓋着紅布。
“開!”
“開!”
“開!”
幾百上千人高呼。
牌子上的紅布被掀開了。
四月初一的月旦評,正式開榜了。
所有人看的清清楚楚的第一名是《石頭記》,作者敖鳴!
第二名《玉城記》,作者敖鳴。
沒有第三名了,就只有前兩名。
衆人喝彩!
真是文化盛事啊,這是江州月旦評的第一次嗎?創造歷史了嗎?
第一名,第二名是不同的作品,卻是同一個作者。
月旦評並不是固定幾個人的,有些時候三個人上榜,有的時候五個人。
而這一次,爲了震撼效果。
第一名,第二名,都是敖鳴本人。
月旦評首席名士道:“過去的三月份,江州並不是沒有出色的作品。但是《石頭記》和《玉城記》實在是太出色了,尤其是《石頭記》完全是千古奇文。不過實在是可惜啊,因爲某些特殊卑劣的原因,它提前面世了,否則等到敖鳴公子再修繕之後,肯定更加完美,能夠流傳千古。但是這也是一個美麗的錯誤,讓這等千古奇文能夠提前和我們見面。”
“毫無疑問,竊賊敖玉是無恥的,卑劣的,但他偷出這稿子,能夠讓我們提前一年看到《石頭記》也算是他唯一的貢獻了。”
“我們不是官府,我們無權給敖玉這個竊賊判罪。但是從今往後,我們江州月旦評不會在提這個名字,免得髒了諸位的耳朵。”
“四月份的月旦評,就到此爲止了。”
這位月旦評的首席名士,直接爲這件事情蓋棺定論了。
“大家留在原地,閱讀《石頭記》接下來的內容吧。可惜啊,可惜啊,這個竊賊把書稿偷走,逼迫敖鳴公子提前出示原稿,否則可以更加完美的。從這一點看來,這個竊賊真的罪該萬死啊,他差點毀掉了一部千年不遇的經典傑作。”
這話一出,無數人破口大罵。
從這一點看來,敖玉這個無恥竊賊確實是罪大惡極啊。
看看這最後的結局稿子,真是有一點點潦草的啊,不是很完美啊。
如果你不把書稿偷出來,敖鳴公子嘔心瀝血,可以寫的更好啊。
敖玉你這個無恥的惡棍,你差點毀掉了一代文宗的心血啊,你差點就毀掉了一部不世之名著啊,簡直是罪大惡極。
你算什麼東西啊,不學無術的廢物,你也有膽偷《石頭記》,你知道這是何等水平嗎?你知道這是何等偉大的作品嗎?
也是你這個廢物配偷的嗎?你的名字放在這本書上,簡直是天大的恥辱。
你這樣的人,還有什麼顏面,還有什麼資格繼承怒浪侯爵位啊?有什麼資格繼承家業啊?無德無行,簡直是貴族之恥,江州之恥!
你這樣的人,就應該被逐出江州城,永遠都不得回來。
“將無恥竊賊敖玉,逐出江州城。”
“將敖玉逐出江州城。”
有一個人帶頭之後,幾百個人同時高呼。
然後,有人帶頭就要朝着怒浪侯爵府走去,這幾百上千名書生就要去把雲中鶴這個無恥竊賊從怒浪侯爵府中抓出來,遊街示衆,然後趕出江州城。
偷竊文稿一事,官府確實不好判你,但是我們這些讀書人不會放過你。
我們要剃光你敖玉的頭髮,扒掉你的衣衫,遊街三圈,然後徹底逐出。
你敖玉這樣的人存在,簡直是江州之恥,文壇之恥。
“將無恥竊賊敖玉逐出江州城,還江州文壇一個朗朗乾坤。”
“還江州文壇一個朗朗乾坤。”
幾百名書生高呼。
然而就在此時,忽然有一個人問道:“敖景伯爵,你確定這是敖鳴公子的原稿?是敖玉從敖鳴公子那邊偷的?”
敖景伯爵道:“當然,人證物證俱在,你剛纔應該聽得清清楚楚啊。”
那個人道:“我覺得不像啊!”
敖景伯爵臉色一寒道:“你是何人?爲何要爲竊賊敖玉說話?你是不是被他收買了?”
那個人道:“我是天一書局的人,舉人王若輕。”
敖景道:“果然是爲敖玉說話的人,說你有何企圖?你收了敖玉多少好處?這朗朗乾坤之下,衆目睽睽之中,你竟然敢顛倒黑白嗎?你也要問在場的幾百上千名學子願不願意?”
“諸位學子,當你們嘔心瀝血寫好了一部作品,被一個無賴匹夫偷走了,佔爲己有,就成爲了他的作品,你們願意嗎?”
幾百名書生高呼道:“不願意,不願意!”
然後人羣中又有道:“這個舉人王若輕爲竊賊敖玉說話,肯定是收了好處,完全是我們讀書人之恥辱嗎,打死他,打死他!”
然後,幾個人帶頭,揮舞着拳頭朝着那個天一書局的舉人王若輕衝了過去。
“打死他,打死他!”
“竟然敢爲敖玉說話,打死這個文人敗類。”
“打死這個文人敗類。”
幾十個人衝上去,就要用板磚拍打舉人王若輕。
然而這位天一書局的舉人王若輕大笑道:“敖景伯爵,您確定這書稿是敖鳴的原稿,被敖玉偷走的?”
敖景冷聲一聲道:“我不願意和你這等卑劣之徒說話。”
舉人王若輕道:“應該不會吧,你們看,你們看!”
然後,王若輕指着這些貼上去的書稿道:“《石頭記》發行的日期是三月三十日,月旦評的時間是四月初一。而鄉試秋闈的日期是八月十三,明年會試的時間是五月初九。”
“你們看第三頁,第三十頁,第四頁,第一頁,第八頁,第十三頁,第五頁,第九頁。”
“第三頁,第三個字。第三十頁第三十個字,第四頁第四個字,以此類推。”
“把這些字連起來是什麼?”
然後,王若輕把這些字全部指了出來。
幾百個書生跟着一起念道:敖鳴竊我稿,日你妻。
“敖鳴,竊我稿,日你妻。”天一書局的舉人王若輕道:“如果這是敖鳴公子的原稿,應該不會留下這樣的藏頭字吧。他的口味應該不會這麼重吧,在書稿裡面藏着話,自己罵自己?”
“對了,還有藏頭字,你們把這幾個字連起來讀讀看:敖鳴,你這個大傻逼。”
“對了,這裡還有藏頭字,連起來怎麼讀:鶯鶯姐,我是敖玉,我想要睡你千百遍。”
“這裡還有,這裡還有,這幾個藏頭字連起來應該怎麼讀:江州月旦評,不要臉,你的嘴,不如我的屁。”
舉人王若輕,將一個有一個藏頭句全部指了出來。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在場書生,無比興奮,太刺激,太精彩了。
竟然有驚天逆轉啊。
而月旦評首席名士,還有平延伯敖景,瞬間臉色蒼白無色,渾身顫抖。
真的如同雷霆劈下來,直接將他們擊得魂飛魄散。
真正的身敗名裂啊!
雲中鶴不在場,但卻在衆目睽睽之下,對他們瘋狂打臉,真的是按在地上摩擦,蹂躪了一百遍,一百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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