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老朱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趙頊哪裡管他這些,見周圍人全都來了興趣,學着樑俊說書的模樣站了起來。
“這事我也是道聽途說,反正這會大家閒着也是閒着,我說說這事,大家來評評理。”
樑羽擡眼看了看老朱,又看了看一臉得意的趙頊。
就猜到這小子要說的事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元末明初,那不就是老朱所處的時代麼?
說元末明初的事,不就是說他老朱的事麼。
得,你既然敢說,咱們就敢聽。
當下樑羽轉過身來,背靠椅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準備聽書。
老朱見攔不住了,心中冷笑:“我倒是要瞧一瞧你小子能說出什麼花來。”
趙頊見老朱不阻攔,絲毫不顧劉秀給自己使眼色,高聲道:“這事發生在元末明初的兩個起義軍首領身上。”
他原本想說發生在兩個叛賊身上,畢竟趙頊最恨的就是宋江這種佔山爲王,與朝廷作對的人。
可元朝乃是滅了他大宋的,反抗元朝的人,按理來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再加上元朝乃是異族政權,自己若說着倆人是逆賊,只怕周圍這幫人也不同意。
只得退而求其次,用了起義這個詞。
“這倆人呢一個叫朱元璋,一個叫張士誠。”
趙頊說到這,往老朱身上看了一眼。
一些不明白真相的羣衆,比如說很低調的苻堅大帝心裡還納悶。
這朱元璋和大將軍朱重八,有什麼關係呢?
樑羽等人之前經常聽樑俊懟樑植,樑俊經常說若是你大明的祖宗朱元璋也來到這個世界,知道你前世乾的那些爛糟事,非得大嘴巴抽你不可。
聽的次數多了,也就知道大明開國皇帝叫朱元璋,小名叫朱重八。
而老朱來到炎朝之後,沒敢叫大名,只能改了叫朱重八。
這樣做雖然有點掩耳盜鈴的意思,可也能多少遮掩身份。
若是前世的老兄弟也跟着一起穿過來了,聽到自己的名號也能前來相認——或者前來報仇。
趙頊見老朱隱忍不發,面色如常,膽子更大。
“說着朱元璋和張士誠倆人打小一起放羊...”
老朱聽到這就知道他下面的話全都是扯淡,打斷道:“放屁!”
趙頊一愣,裝傻道:“大將軍說笑了,哪裡有放屁的,乃是放羊。”
“咱說你放屁!”
老朱沒好氣的將茶杯往桌上一推,見苻堅大帝伸着腦袋一臉納悶的看着自己,收了收性子,道:“你繼續往下說...”
趙頊白了他一眼,接着道:“這朱元璋和張士誠在一起放羊,是朱元璋放羊,張士誠放牛。倆人放着放着就碰頭了,於是就聊起來了。”
“倆放牛的能聊的有什麼好聽的。”
苻堅大帝擺了擺手,自動進入了搭茬模式。
自打來到炎朝,他也和樑錦一樣,迷上了聽說聽戲聽相聲,是一個標準的戲曲發燒友。
趙頊見有人搭茬,笑道:“稍安勿躁,這倆人說的話可是有意思的很。”
“倆人先是聊了聊各自養的玩意怎麼樣,然後這張士誠就問他說,你以後想幹什麼。”
“朱元璋想幹什麼?放屁麼?”
苻堅大帝一進入這搭茬模式,馬上就謹慎抖擻起來,也不低調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趙頊。
自打進了洛陽城,他可是憋的要命,一個多月沒聽過書了。
這對一個剛剛接觸如此有趣的傳統藝術的人來說,簡直就是煎熬。
他這一搭茬不要緊,老朱那邊眉毛就擰了起來。
可當着這些個皇帝的面,自己也不好發作。
畢竟都是混皇帝圈的,人說宰相肚裡能撐船,他這個皇帝肚子裡還不得撐個航空母艦?
趙頊這還沒說到正兒八經的地方,自己就憋不住了,豈不是顯着他老朱氣量小?讓周圍這幫同行們看不起麼?
自己那不爭氣的後輩子孫樑植已經就夠丟大明的人了,他這位老祖宗要是也讓人瞧不上,那就真的是爺倆光腚推磨——轉着圈丟人。
好在趙頊繼續說道:“有放羊放牛放主的理,哪有放屁的理?朱元璋就說,我以後想當皇帝。”
“噫,皇帝是那麼好當的?”
苻堅一臉的嫌棄,語氣十分不善。
劉秀等人卻來了精神,連樑羽也跟着睜開眼扭頭看向苻堅。
樑濟噗嗤一笑,把玩着手上的茶杯,笑道:“這皇帝啊,說好當也好當,說難當也難當。”
苻堅討了個沒趣,周圍只有左典向自己投來理解的目光,讓他心裡稍微有些安慰。
“哎,我與左尚書,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趙頊對於皇帝難當也是有自己的看法的,只可惜現在不是訴苦大會,這個很值得討論的話題,只能擇日再說了。
“張士誠也這麼說,說這皇帝是那麼好當的麼,你還想當皇帝,我看你是在想屁吃!”
眼見着老朱的臉色又變了,趙頊趕緊道:“這是太子說的,可不是我說的,我只是轉述太子說的這個故事。”
老朱哼了一聲,沒有搭理他。
趙頊接着道:“張士誠就說,你想當皇帝,你憑啥當皇帝?”
搭茬大帝一句話都不讓他落地,跟着問道:“對啊,他朱元璋爲啥能當皇帝啊?”
趙頊有點煩了,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道:“當時是元末明初,這朱元璋就說了,我叫朱元璋,誅殺元朝,所以我能當皇帝。”
苻堅大帝恍然大悟,連連點頭:“有道理,有道理。”
趙頊道:“張士誠一聽這話,哈哈大笑,說你可快拉到吧,你後面還有個字呢,要說當皇帝,還得是我張士誠。”
苻堅又搭茬道:“爲什麼這麼說呢?”
趙頊本想連着說下去,誰知道苻堅一直搭茬,有點不耐煩了,指着身邊的空地道:“要不然這樣,苻將軍,您上來,咱們倆說相聲怎麼樣?”
要是換旁人,那就得臊的臉通紅,不在說話。
可這幫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當皇帝的主,臉皮厚不說,這膽子也是大的很。
苻堅大帝一聽這話,兩眼放光,站起身來,道:“成啊,我正有此意。”
說完也不等趙頊同意,蹭的一聲就站在了他身邊,滿臉期待的等着趙頊說話。
眼見得如此,趙頊也無可奈何,只能繼續說下去。
“什麼這麼說呢?”
“對呀,張士誠爲什麼要說這話呢?”
“哎,張士誠解釋了,說你朱元璋的名字是誅殺元朝對吧,可你後面還有個璋字,完整的意思是誅殺元朝者姓張,連起來就是朱元璋。”
“對,人張士誠說的也在理,可這和張士誠當皇帝有什麼關係呢?”
“對啊,朱元璋也這麼說,說這你有什麼關係?張士誠就說了,我叫什麼?”
“你叫張士誠啊。”
“對,張士誠,張士誠,姓張的想辦的事一定能成,而你朱元璋,朱元璋,誅殺元朝者姓張,你看,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都說了,誅殺元朝的肯定是我張士誠,這當皇帝自然是我來當了。”
“嗯,人家說的也在理,光是看名字,這朱元璋是吃了虧。”
還別說,苻堅這麼一捧,趙頊還真進入了狀態。
底下這幫人也聽的熱鬧,連老朱也有些興趣,冷着臉豎着耳朵想要聽聽這倆人能說出什麼花來。
“話雖如此,可朱元璋不樂意啊,我的名字憑啥說讓你當皇帝?於是倆人就嗆嗆起來,嗆嗆了半天,這朱元璋就說,咱倆現在說這些都不好使,你放着羊,我放着牛,誰當皇帝都說不準。”
“這就是倆臭要飯的吃飽了瞎胡說,他們哪知道當皇帝是多難的事?”
“誰說不是呢?可人家就願意說,誰也管不着。朱元璋既然這麼說了,人說的也在理,那個時候誰知道以後誰能當皇帝。”
“那張士誠怎麼說呢?”
“張士誠怎麼說?張士誠說,反正這以後,不是你這個放牛的當皇帝,就是我這個放羊的當皇帝,咱們倆就打個約定。”
苻堅一臉的嫌棄,道:“憑什麼這皇帝就得在你們倆放牛放羊的身上轉?這天下就沒放別的玩意的了?”
“有,還有一個放豬的陳永諒,不過他放的多,沒跟着這倆人摻和。”
“那張士誠要打什麼約定?”
“打什麼約定,張士誠就說了,以後不管咱倆是誰當了皇帝,另外一個哪就知趣點,直接死了拉倒,省的壞了兄弟情義,哎,壞了咱們倆今日的情義。”
“就放牛放羊的情義啊,嘿,這情義可是夠大的。”
“誰說不是,朱元璋一聽這話,點了點頭說,成。成王敗寇麼,這皇帝只有一個,沒有說倆人都當皇帝的。”
“天無二日嘛,倆皇帝肯定最後得死一個。”
“沒錯,張士誠接着說,輸了的那個自己瞭解,贏了的那個也別斬草除根,饒了輸了的一方全家老小的性命,給他們一條生路。”
“朱元璋怎麼說?”
“朱元璋還能怎麼說?想了半天說,成,放對方後人一條生路。”
“這得賭咒發誓啊,不然的說了不算可就麻煩了。”
“賭咒了,倆人當着各自牛羊的面,對天發誓。朱元璋要是做不到,他放的牛不得好死,張士誠要做不到,他放的羊天打五雷轟。”
“呵,這發的誓可是夠毒的。”
“誰說不是,倆人全指着各自的牛羊吃飯呢,這是拿吃飯的傢伙事打賭。”
“然後呢?”
“然後呢?後來這倆人就發達了,投了軍,都成了王。”
“這下不用放羊也不用放牛了。”
“可不說呢,倆人成了王之後呢,就該爭天下了,諸位,你們猜,誰贏了這天下?”
老朱有些得意,冷聲笑道:“自然是朱元璋了。”
趙頊一直他,眉飛色舞高聲:“恭喜大將軍,你都會搶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