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俊一遍抱着樑錦的腰往後拽,一邊問身邊的樑羽:“怎麼回事,倆人剛說啥了。”
樑羽抱着樑錦的胳膊,一臉埋怨的看着樑俊,對他在這種情況下,上來就使用樑錦這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十分的不滿。
“還能說啥,老大張嘴就要讓朱重八跪下磕頭認祖宗,還當着人的面編排他媳婦馬大腳不守婦道。”
一旁的樑濟也跟着埋怨道:“你說你閒着沒事弄什麼相聲,老大這聽上了癮,這些天嘴裡沒什麼好話。他原本嘴就不饒人,現在又學會了相聲那一套,嘴裡能有什麼好話?”
“都放開我,看老子不一箭射死這個狗東西。”
打樑俊穿越過來,還是頭一次見樑錦如此失態。
自己這位老大哥的性子不是這樣的啊,就算最近聽相聲聽多了,也不該性情大變啊。
“這老朱也沒說什麼,老大上來就編排人媳婦?”
樑俊硬拖着把樑錦拉到一旁,好說歹說才按住了他,站直了身子問道。
樑羽理了理衣服,哼了一聲,低聲道:“這朱重八先編排他的,老大讓他認祖宗,他說要認也可以,得分清楚認誰。姓趙的跟姓呂的野種當不了他祖宗。”
樑俊明白過來了,這老朱也是聽相聲的?
說話就說話,來談判就是來談判,你沒事戳老大的肺管子幹啥。
老大前世的老孃趙姬和呂不韋什麼關係,用的你這個八百個杆子都打不着的人來捋?
也不怪樑錦要拿箭射老朱,換做樑俊估計也得弄死他。
樑濟也沒好氣的看着樑俊,道:“如今山蠻人來勢洶洶,洛陽城內來和談,本是爲了大局考慮。你讓大哥出現,現在好了,還沒談就崩了,這山蠻人若是來了,如何對付?”
一旁的樑昭見樑濟埋怨樑俊,跟着冷哼一聲,心裡對這幫人組團糊弄樑俊有些不快。
這幫人來的路上已經揹着樑俊商定好了,不和樑植和談,就算樑錦不出手,他們也會找機會敢老朱回去。
現在又把這個鍋甩給樑俊,當真是既要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樑昭看不過,揣着手,陰陽怪氣的道:“怎麼對付?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老四,老七,太子常說你們倆都是馬上奪得天下,怎麼,一幫山蠻人就把你們嚇成這樣?”
樑羽白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
樑濟則站在一旁,別有深意的看了看樑昭,笑道:“怎麼着,老二,你也不想和洛陽和談?”
樑昭看了看站在旁邊的樑俊,哼了一聲道:“本王想不想和洛陽打有什麼用,本王手下要兵沒兵,要將沒將,就算有這個心也沒這個力。”
樑俊見樑昭一上來說話就不對勁,心裡也泛起嘀咕。
轉過頭來又看了看恢復正常,坐在後面喝着茶,輕聲哼着小曲的樑錦,心裡明白過來了。
“怎麼着,你們揹着我都商議好了,都不願意和洛陽和談?”
到這個時候樑俊要是再不明白樑錦爲什麼要射老朱,那可就真是個傻子了。
樑羽點了點頭,道:“來的路上,你走在前面,我們幾個就簡單的商議了一下。”
經歷了那麼多事,彼此之間也曾敵對過,也曾聯合過,沒有必要遮遮掩掩。
樑俊看了樑昭一眼,顯然是詢問他是不是也跟着商議了。
樑昭學着樑俊的樣子聳了聳肩道:“我手下沒那麼多兵,打仗也不如你們,他們商議的時候我是在旁邊聽着。可他們也沒問我的意見。”
劉秀見幾人站在一起說話,也跟着湊了過來。
樑俊見到他過來,向着樑羽看了一眼,顯然是問劉秀是不是也知道這事。
樑羽點了點頭,樑俊氣樂了。
合着你們都商量好了,就我一人不知道啊。
“既然決定要打,那你爲什麼要讓人撤弓箭牀駑,還要開城門?”
樑俊有些疑惑的問道。
樑昭沒有回答,樑濟道:“就算是打,也得正大光明的攻下洛陽。樑植既然敢親自來,就是想把不願意和談的名頭落在咱們身上。”
“再者來說,樑植雖然在牀駑的射程之內,但弩箭到了他面前,也是強弩之末,傷不了他分毫。”
樑羽接口道:“和談的姿態還是要做的。”
周圍的人圍着的越來越多,全都看着樑俊不說話。
樑俊也察覺出意思不對,臉色沉了下來:“你們都決定了,當真要打?”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樑錦坐在後面,道:“太子,樑植既然要登基當皇帝,這件事就沒有了退路,皇帝,不是那麼好做的。”
說着站起身來,裹緊了衣衫,看着城外遠處黑壓壓的軍隊,又道:“山蠻人只不過是疥癬之疾,洛陽纔是心腹大患。樑植不除,天下難以安寧。”
城樓之上,原本有些輕鬆的氛圍,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劉文靜和姚廣孝站在了樑俊身後,全都沒有說話,顯然也是贊同先對付樑植,再對付山蠻人。
一陣冷風吹過,穿的很暖和的樑俊只覺得渾身冰冷。
這城樓他是經常來,冬日裡的風像是刀子一樣,他也沒有覺得冷。
如今已經是春日時節,反倒讓他覺得冷的受不了。
“幽州的百姓怎麼辦,山蠻人攻下了幽州之後,斷然要南下。”
樑俊很平靜,他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麼平靜過。
“山蠻人能夠以這種匪夷所思的戰術一天之內攻克幽州,你們就沒想過他們會在多久攻下易州、定州和恆州?”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不少人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或者擡頭看天,或者低頭看地,反正就是不和樑俊對視。
“山蠻人一路南下,會有多少百姓死在他們的手中,難道你們就沒有想過麼?”
樑俊壓着火氣,聲音愈發的冷靜。
周圍人用表情回答了他這個問題,他們顯然並不在乎。
在他們心裡,易州的百姓並不是他們的子民,因爲易州並不在他們手裡。
易州百姓的生死,和他們並沒有太大的關係。
他們以拯救天下百姓爲己任,這話說的沒錯,但樑植等級爲帝,已經觸碰了他們的底線,破壞了遊戲規則。
這比山蠻人入關問題要大的多。
再者來說,山蠻人雖然攻克了幽州,那又如何?
幾十萬長城守衛軍難道是吃乾飯的?
會任由他們入關?
樑鳳皇也已經在一個月之前帶着手下人回到了長城,有他在,還能奪不回幽州?
山蠻人確實有穿越者相助,靠着熱氣球這種稀罕玩意,嚇破了幽州守軍的膽,以至於山蠻人還沒有入城,守軍先自亂了陣腳。
如今長城守衛軍已經知道了山蠻人的把戲,山蠻人想要輕易南下基本不可能。
樑俊連問了三個問題,聲音一句比一句高,樑羽看着他道:“正因爲如此,咱們纔要儘快攻克洛陽。”
“攻克洛陽。”
樑俊冷聲一哼:“攻克洛陽?現在山蠻人的底還沒有摸清楚,幫助他們的穿越者到底還有什麼底牌也不知道,樑植要和談,不管真心假意,哪怕咱們穩住他,先把山蠻人趕出幽州,回過頭來再說樑植的事,也是一個折中的法子,爲何非要一定先要攻克洛陽?”
“洛陽是那麼好攻的麼?”
樑濟見樑俊真的動了怒氣,悠悠的嘆了口氣,道:“太子,就算長安與洛陽和談,兵合一處對付山蠻人。這聯軍之首誰坐呢?”
“自然是...”樑俊剛想說自然是大家推選,後半句沒有說完,馬上又打住了。
如今樑植乃是炎朝皇帝,別管這個皇帝長安城認不認,一旦聯合起來攻打幽州,從道義上來說,長安願意和談,必然是要以他爲主。
可一旦如此做,無疑是默認了樑植皇位的合法性。
樑俊心裡並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只是心裡記掛着幽州的百姓,想要儘快出兵收回幽州,讓幽州和周圍的州縣的百姓免於兵災。
因此這個問題在腦子裡也只是一閃而過,並沒有多想。
樑濟既然把這話說到這份上,樑俊也無話可說。
整個場面瞬間安靜下來。
樑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隨後緩緩的張開、
“就算如此,打完山蠻人之後再對付樑植,會揹負一個叛上作亂的名頭,我也認了。”
樑俊冷眼看了看衆人,道:“我來長安,只爲一件事,那就是要讓天下百姓過上好日子。此時與樑植開戰,洛陽和長安的百姓過不上安穩日子,幽州的百姓也在水深火熱之中。一旦長安和洛陽的戰事短時間內分不出勝負,山蠻人破了長城守衛軍,一路南下,到時候各個擊破,整個炎朝危在旦夕。”
說到這裡的時候,樑俊已經有些咬牙切齒。
在他看來,暫時和樑植合作,一起對付外敵方纔是解決現在問題的最優解。
而不是爲了所謂的大義,將手上的兵消耗在無休止的內戰之中。
可惜周圍這些人的思維方式和樑俊並不一樣。
他們沒有樑俊這種很強的家國心,沒有樑俊這種可以暫時承認樑植爲皇帝,解決完山蠻人之後再翻臉的念頭。
在這些封建王朝的帝王將相眼裡,山蠻人和僞帝樑植都是他們要幹掉的敵人。
既然是敵人,那就沒有區別,斷然沒有先聯合一個打另外一個的理由。
樑俊無法理解他們這種思維,就像他們也無法理解樑俊可以爲了減少刀兵,不願意當皇帝,也要聯合他們。
封建王朝和新世紀理念的碰撞,就這樣毫無徵兆的突然碰撞起來。
一上來就十分的激烈,其他人雖然都沒有說話,但整個氛圍變得無比壓抑。
“我之前想必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只要我們的穿越者聯盟正常發展,最多三年,樑植就可以不戰而降。能夠少動刀兵,爲何非要拼個你死我活?”
樑俊有些痛心疾首:“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個道理不用我多說,打洛陽說的容易,我們一張嘴,上嘴脣碰下嘴脣就說出來了,可有多少士卒會死在這三個字下,你們想過沒有?”
很多時候,甚至連劉文靜這位東宮謀主,都不是很瞭解樑俊的想法。
自古以來,打仗哪裡有不死人的?
上位者發動戰爭,不就是爲了讓天下百姓早一點過上好日子麼?
這個過程之中,死一些人再正常不過?
周圍這些帝王將相,前世裡爭奪天下的時候,哪一個手下不是血債累累?
但劉文靜乃是樑俊的謀主,這樣的話他到什麼時候都不能說。
哪怕這個時候他也認爲先攻克洛陽,滅掉樑植纔是正確的。
許久,樑羽才道:“既然太子說到了穿越者聯盟,那就按照聯盟的規則辦吧。”
“同意攻打洛陽的,舉一下手吧。”
樑羽說着,舉起手來。
周圍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緩緩的舉起手。
最後只剩下樑俊和身後的劉文靜、姚廣孝沒有表態,其他人全都贊同攻打洛陽。
樑俊看着周圍的人,有些晃神,頭一次覺得自己立主組建穿越者聯盟是錯誤的。
一個念頭冒出來,在心裡慢慢的生根發芽。
“也許將這些擋路的穿越者全都殺了,纔是讓天下安寧最好的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