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植想當皇帝麼,說實話,這幫穿越者之中,除了樑俊和王易之外,誰都想當皇帝。
哪怕對當皇帝慾望最低的樑錦,偶爾也會設想,假如他當了炎朝的皇帝之後,那會是何等的盛世。
不過這種念頭也只是想一想,唯獨樑植真幹了。
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可細細琢磨一下,樑植當皇帝也是在情理之中。
如今整個炎朝的目光全都聚集在長安和洛陽。
樑植身爲聯軍盟主,更是備受矚目。
上百萬的軍隊聚集在洛陽城周圍,無數勢力都想在聯軍和太子這場博弈之中佔便宜。
現在這些奉詔而來勤王的軍隊已經不在意自己到底奉的誰的檄文而來。
也不在意聯軍接下來是不是要反攻長安,爲死去的皇帝報仇。
甚至於這兩個多月,將近三個月裡,樑老三的葬禮都沒有舉行。
這件事聽起來很荒唐,可現實卻是如此。
皇帝的屍首被樑俊隨便找了個亂墳崗子就埋了,整個長安城內雖然有不少官員對此有微詞。
但樑俊手下凶神惡煞的驍騎衛和無孔不入的軍機二處,將整個長安城刷了一遍又一遍。
不支持東宮的官員全都進了天牢。
政變從來都是殘酷的,樑俊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讓上官瑞鶴輕易不要殺人。
武力鎮壓住城內反對意見之後,王易的布思衙門又一次發揮了背鍋的作用。
徹底吸引住對東宮敢怒不敢言的人的怒火,整個長安城最起碼錶面上一片安寧。
樑俊穩定住了長安城,接下來就要對付洛陽的聯軍。
樑植自然知曉長安的動向,因此也一直沒有閒着。
每天的日常很簡單,就是接見、開會、接見、開會。
從四面八方趕來的軍隊,不管規模大小,也不管是官是匪,樑植這個盟主都會表現出十分歡迎的姿態,親自出城迎接。
這幫人哪裡受到過這種待遇,不少人一見到當朝皇子如今的聯軍盟主親自迎接自己,哇的一聲感動的是熱淚盈眶。
一邊把手裡握着的樑俊發的討伐聯軍的檄文收起來,一邊納頭就拜。
樑植拉攏人心的手段在所有穿越者之中算得上頂尖的存在,一番話說的這幫大老粗一邊哭一邊對樑植佩服的五體投地。
白天迎接完新的軍隊,晚上就是把這幫大大小小的頭目們召集起來開會。
一邊開會一邊喝酒吃肉看跳舞。
時間長了,洛陽城內這幫沒怎麼見過世面的人對樑植是感恩戴德,心服口服。
再加上常欣有意無意向所有人透露,樑植手裡有傳國玉璽和皇帝的退位詔書。
這羣諸侯們的心思可就活泛起來。
來洛陽攻打長安是圖什麼?
無非就是圖名圖利。
攻打長安,弄死太子,匡扶炎室,縱然是大功一件。
可太子是那麼好搞定的麼?
之前四十多萬大軍圍着長安城,都沒有把太子如何。
現如今聯軍說是有百萬大軍,可人心不齊,加上太子現在兵強馬壯,想要攻下長安勢必登天。
最現實的問題是若攻打長安,誰來當這個攻城炮灰?
赤眉軍的例子可是擺在眼前,洪福幾萬大軍全軍覆沒,放到長安城下連個水花都沒有激起來。
想要攻下長安城,得有多少人命往裡面填?
他們是來佔便宜的,可不是給這些皇子們賣命來的。
因此,想要功勞,又不想付出,天下有這樣的好事麼?
若是在平時,可能沒有,可現在,卻有這種好事。
俗話說國不可一日無君,而想要當皇帝必須要有傳國玉璽。
如今樑植手中不僅有傳國玉璽,好像還有皇帝的退位詔書,他還是聯軍的盟主,當今的皇子。
這樣一個最合適當皇帝的人就在自己眼前放着,這樣的從龍之功就在自己眼前擺着。
一邊是攻打長安可能未必成功,一邊是隻要大傢伙齊心協力,就能不費一兵一卒,將從龍之功攔在懷裡。
傻子也知道該如何選擇。
於是聯軍諸侯們在常欣東廠的引誘下,私下裡商議起讓樑植當皇帝。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這是老朱當年爭奪天下的時候,手下謀士給他定的“隆中對”。
樑植前世身爲老朱的子孫,來到這亂世,一直記掛着這句話。
從在長安的時候,就一直按照這九字方針做事。
就算當了聯軍盟主,也沒有動當皇帝的念頭。
畢竟袁術當年是怎麼死的,他可是十分的清楚。
此時皇帝剛死,羣雄逐鹿,天下人的眼睛都放在了樑俊這個太子和樑羽這個疑似弒君者的秦王身上。
他這個時候若是強行出頭,豈不是將天下人放在這二人身上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行高於人衆必非之。
這個道理,樑植還是懂的。
可很多時候,很多事,並不是說樑植想幹嘛就幹嘛,因爲總有人拿着你不可抵擋的誘惑來挑戰你的意志。
比如一直在聯軍之中十分低調的諸葛夕。
諸葛夕身爲帝師,在聯軍裡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
樑植帶人出城迎接,他不去,樑植晚上開派對他也不參加。
以至於很多時候,樑植都有一種錯覺,聯軍之中並沒有諸葛夕這號人物。
可該來的始終要來,當諸侯們開始私下裡談話內容從編排樑俊這個太子的私生活如何不檢點,變成國不可一日無君,這種壓根不像是這羣不識字的人說出的話來時。
諸葛夕主動找到了樑植,並表示願意將他手裡的退位詔書送給樑植。
對於諸葛夕,樑植是深有了解,這孫子能有那麼好心?
樑植雖然不知道諸葛夕要幹什麼,可只要自己不搭他的話茬,諸葛夕就算給自己挖再大的坑也別想讓他樑植跳下去。
但這世上幾乎沒有任何人能夠逃過“真香定理。”
即便是此時十分小心謹慎的樑植也是如此。
當諸葛夕當着樑植的面,拿出退位詔書,模仿着樑老三的筆跡在退位詔書的空白之處寫下:七皇子樑植。
樑植的整顆心撲騰撲騰的跳個不停。
傳位於七皇子樑植!
也就是說,只要自己將這份詔書公佈於世,那麼他樑植就是炎朝名正言順皇帝,誰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來。
得國之正,也莫過於如此。
可樑植強壓住心中的激動,警鐘噹噹噹的響起來。
第一個疑惑就是,諸葛夕爲什麼要幫自己,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諸葛夕說想要繼續當帝師的理由,樑植是不相信的。
鬼才相信他是爲了繼續當帝師,纔將退位詔書給自己。
懷疑歸懷疑,納悶歸納悶,但這退位詔書一寫上樑植的名字,樑植對諸葛夕的態度就變了。
最起碼錶面上對諸葛夕和顏悅色起來。
諸葛夕見樑植對自己變了態度,面上冷冷一笑,只說了一句:“洛陽這百萬大軍,若是落的他人之手,盟主奔波數月,豈不是爲他人做嫁衣?”
說完之後,綠林軍統領劉升哭嚎着奔了進來。
進了營帳見到樑植撲通跪倒在地,抱住樑植的大腿高呼救命。
劉升算是樑植表面上最鐵桿的狗腿子,一見自己的走狗這般模樣,樑植趕緊把他攙扶起來。
一邊安慰劉升,一邊問劉升受了誰的欺負這是,自己一定爲他出氣。
劉升早就被諸葛夕忽悠的成了沒有主見的工具人,一聽樑植說這話,噼裡啪啦,竹筒倒豆子一般就把劉秀從青州帶兵要攻打洛陽的消息說了。
樑植一聽是劉秀,下意識的向着諸葛夕看了一眼。
諸葛夕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告訴樑植:沒錯,你想的一點也沒錯,就是那個劉秀。
樑植明白過來,又問了劉升,劉秀帶了多少兵來,現在到了哪裡,是不是和太子有什麼關係。
這些問題諸葛夕全都提前交代了劉升如何說,劉升一五一十,一個字都沒有錯的複述了一遍。
什麼自己來長安就是劉秀攛掇的,他這是包藏禍心,想要把自己支走,然後霸佔自己在青州的勢力。
如今又奉太子的檄文前來攻打洛陽,嘴上說是要清理門戶,幹掉自己這個支持聯軍的敗類,實際上是打盟主你的臉。
最後越說越激動,越說越進入佳境,直言說樑植若是能夠罩着他,幹掉劉秀,他手下的五萬綠林軍就歸附樑植。
樑植一聽這話,心裡可就再也平靜不下來了。
五萬綠林軍,這五萬綠林軍和前些日子裡騙吃騙喝的雜牌軍不一樣。
這些可都是和官府打過硬仗,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老兵。
戰鬥力雖然並不拔尖,可比之一般的軍隊那是強上不少。
若是劉升真心歸附,自己的實力可就是一步登天了。
正盤算着呢,營帳外呼啦啦的進來了一羣人。
全都是平日裡樑植設宴款待的大小諸侯們。
一進來二話不說,全都跪倒在地,表示只要樑植願意當皇帝罩着他們,他們全都真心歸附。
諸葛夕看着樑植手忙腳亂的把衆人攙起來,滿意的搖了搖羽扇。
樑植不知道,他這些日子以來沒閒着,諸葛夕也沒有睡大覺。
諸葛夕私下裡早就說通了常欣和與樑植關係好的諸侯,要讓樑植黃袍加身當皇帝。
常欣在開始的時候,也是不怎麼同意諸葛夕的計劃。
畢竟這個時候當皇帝,成爲天下諸侯的焦點不是什麼好事。
在加上樑植的實力並不強,貿然當了皇帝,只怕死的很慘。
諸葛夕則不以爲然,詳細解釋了袁術當皇帝爲什麼最後落的連蜂蜜水都沒得喝。
那是因爲袁術得國不正,一不是皇族,二沒有漢帝的授意。
雖有傳國玉璽,實力強大,可名不正言不順,因此當不得皇帝。
韓勵老哥前世爲什麼能夠壓着孫權和劉備打,一來是因爲他手中有漢帝,大義在他手中,奉天子令諸侯,乃是天下人信服的王師。
如今樑植身份乃是當朝皇子,就算皇帝還在,若是太子和秦王突然暴斃,那麼他就是炎朝的皇帝。
更不要說現在太子殺了皇帝,謀朝篡位。
樑植身爲聯軍盟主,手中有傳國玉璽,又有先帝的退位詔書,他不當皇帝,誰還有資格當?
諸葛夕又分析了,樑植當了皇帝之後,這百萬大軍勢必願意歸附。
到時候樑植一躍成爲天下最大的勢力,常欣身爲樑植的心腹,自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一番話說的常欣心動不已,同意了諸葛夕的計劃。
因此在樑植攙扶這幫人的時候,常欣衝着身後的小太監使了一個眼神。
小太監趕緊把準備好的龍袍拿出來,常欣一把接過,直接就往樑植身上招呼。
一邊招呼一邊衝着劉升等人高呼:“大將軍,尚書大人,還不趕緊恭迎新君?”
呼啦一下,整個營帳內呼聲震天,劉升更是跪着上前,拉起龍袍讓樑植掙脫不得。
樑植見這羣諸侯全都願意歸附,也都真心實意擁護自己當皇帝,心一橫,也不再推脫,直接坐了下來,接受所有人的朝賀。
這邊朝賀完畢,樑植心裡那叫一個意氣風發,趁熱打鐵直接下令,讓手下這幫人去函谷關和虎牢關把自己的兄弟“請”回來。
樑植當了皇帝,劉升這些人心裡可就踏實了。
不管怎麼說,樑植的皇帝是靠着他們撐起來的,那是何等的功勞。
剛剛常欣還叫自己大將軍,自己這兵馬大將軍的官職是沒得跑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劉升這搖身一變,從一個山賊土匪成了朝廷的大將軍,說出去都沒人信。
各路諸侯憋足了勁,要在新皇帝面前表現表現,等着論功行賞的時候撈更多的好處。
瘋了一樣衝向了函谷關和虎牢關。
樑錦和樑羽怎麼也沒有想到樑植這孫子會有那麼大的膽子。
再加上聯軍一旦認真起來,戰鬥力那是十分的可怕。
加上突然襲擊,還是從後方突襲,就算他們早就準備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僅僅不到半天的工夫,函谷關和虎牢關就被瘋狂的聯軍攻破了。
如果函谷關和虎牢關外要不是有樑俊和劉秀的軍隊幫襯,只怕他們三當真得被請去洛陽,恭賀樑植登基。
被劉秀救下來的樑錦直接北上奔着河陰而去。
身後的追兵緊追不捨,劉秀和樑錦也不敢戀戰,到了河陰,聽從劉文靜的建議順河西進。
順河到了夏縣,追兵越來越多,劉秀放棄輜重,輕裝前行,直奔長安而去。
三日後,劉秀和樑錦到了長安城。
一進長安城入了東宮議政廳,議政廳內的氣氛十分的尷尬。
樑錦打眼一瞧,不由得樂了。
前幾日還在洛陽站在聯軍這頭的樑羽等人,此時全都在。
仔細一數,發現除了樑植不在,原本聯軍的人一個不少。
果真是應了那句話,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樑錦大咧咧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看了看樑俊。
樑俊鄭重的點了點頭,隨後看着場上衆人道:“諸位,大家對樑植弒君殺父之事沒有異議吧?”
衆人點了點頭,表示這個可以有。
樑俊看向左典道:“左尚書,你文采斐然,這征討樑植的檄文就由你來寫吧。”
左典點了點頭,冷眼瞟了下對面的劉秀,沒有說話。
“好!”樑俊站了起來,意氣風發的看着衆人道:“既然如此,咱們這討賊聯盟,今日算是正式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