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何出此言?”常欣見上官瑞鶴說的煞有其事,又見他胸有成竹,不像是故意嚇唬自己,趕忙問道。
上官瑞鶴看了看文淵道:“文將軍,你先入軍機處,告訴太子殿下,就說小生與常總管有話要說,稍後趕到。”
自打來到東宮,接受了樑俊讓他組建自己情報機構的任務以來,上官瑞鶴可以說是盡職盡責。
文淵更是聽聞上官瑞鶴自來到東宮以後,每晚都是坐在書桌前和衣而睡,從沒有沾過牀鋪。
在文淵心裡,上官瑞鶴雖然初來乍到,但對樑俊的安排卻能如此執行,那就是把樑俊放在了心裡。
對樑俊盡職盡責,在文淵這那就是自己人。
更不要說上官瑞鶴又是自己軍師劉文靜親自邀請下山,有這層關係在,文淵也從沒把上官瑞鶴當成外人。
樑俊着急火燎的在絲綢之路行商份額分配上讓自己把上官瑞鶴叫來,肯定有很着急的事。
上官瑞鶴卻不急不躁,還要與常欣說話,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雖然不知道上官瑞鶴的目的,但文淵還是尊重他的安排,並不催促。
“文淵知曉,先生不必着急。”說罷拱手衝着常欣施了一禮,轉身進了軍機處內。
常欣見文淵走了,只剩自己和上官瑞鶴倆人站在雪地之中,忙道:“先生...”
上官瑞鶴道:“常總管,聖人讓常總管來軍機處,可是說要三成份額?”
常欣點頭道:“確實如此,聖人吩咐,此次行商珍寶齋最少要佔三成,若是低於三成,這絲綢之路不通也罷。”
“此話是聖人的意思,還是我那帝師師兄的意思?”上官瑞鶴伸出手來接過安才手上的雨傘,爲二人遮住風雪,揮手讓安才退下。
常欣也不在意讓上官瑞鶴親手持傘,沉聲道:“不瞞先生,乃是諸葛先生之意。”
常欣雖然政治鬥爭經驗豐富,能夠爬到九千歲的位置上更是說明他非比常人。
但他能有此機遇,和自身的能力有關,但更重要的是他對朱由校,也就是當時的皇帝性子十分的熟悉。
又深的朱由校的信任,在這種關係下,常欣前世才能一步步爬到權力的巔峰。
可來到炎朝之後,當今皇帝是什麼性格,常欣並沒有一個十分清晰的認識你說,樑老三同爲穿越者,疑心比他常欣還重。
據沈雲所說,程經乃是樑老三前世最信任的大臣,他倆的信任關係甚至比之前的朱由校對自己的信任還要強。
可就算如此,程經現如今不也是被樑老三排擠到自己圈子邊緣了?
他常欣又是從樑植那邊叛變過來的,樑老三豈能對他放心?
因此常欣心裡十分明白,之所以自己現在看起來混的人模狗樣,好像是皇帝圈子裡的二號人物。
先是讓自己成立司禮監,隨後又組建東廠。
沈雲死了之後,今日裡商議絲綢之路行商份額的事,皇帝沒把這個任務交給程經反而是交給了自己。
這一切看起來在外面看起來都很美好,可常欣卻知道,樑老三這是把自己當槍使喚,要讓他徹底的捆綁在皇帝的戰車上,與東宮和軍機處鬥個你死我活。
一旦幽州那邊準備好了,樑老三決定遷都,第一個放棄的就是常欣。
甚至於說爲了掩人耳目,樑老三都有可能把與東宮和軍機處矛盾最深的常欣扔出去吸引火力,好讓他順利遷都幽州。
因此上官瑞鶴一說這話,常欣才如此的上心。
上官瑞鶴見常欣有些緊張,知道他也清楚自己的處境,那就更好辦了。
“常總管,我那師兄你可能並不是很瞭解,若此事乃聖人之意,常總管帶着太子的意見與聖人商議,或許有轉機的機會。但要三成的份額如果是我師兄的主意,你敢轉述太子的想法,則必死無疑。”上官瑞鶴說的輕描淡寫,常欣卻被嚇的不清。
原本就因爲和皇帝沒有什麼信任關係,導致常欣十分的沒有安全感,一聽自己必死無疑,饒是常欣再深的城府也有些六神無主。
“先生如何這樣說?”
上官瑞鶴道:“我那師兄做事向來是心狠手辣,他既然說要三成,那便是一定要三成的。既然聖人讓你前來商討此事,你若不把這三成拿下,在我師兄眼裡,常總管便是無用的棋子,對於無用的棋子,下場如何,不需要小生告訴總管。”
常欣愣愣的點了點頭,道:“咱家明白,咱家明白。”身邊冷風大雪吹個不停,常欣的額頭上還是冒了一層冷汗。
“敢問先生,咱家該行事,煩請先生教我。”
常欣還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和樑俊一樣,抗壓能力超強,從來都不打腫臉充胖子,該慫的時候絕對不掉鏈子。
莫說上官瑞鶴是一個不到二十的毛頭小子,就算是十歲的頑童,只要能救他一命,常欣都能把他當祖宗供着。
上官瑞鶴沒有直接回答常欣的這個問題,反而別有深意的笑道:“常總管,聖人好像十分需要錢財,今日沈侍郎一死,屍骨還未下葬,聖人便派趙將軍帶着建炎衛圍住了沈侍郎的府邸。名爲保護沈侍郎的家眷,實際上卻是抄沈侍郎的家。據小生所知,珍寶齋的賺到的錢財大部分都進了內務府,這半年以來,聖人手中的錢財只怕到了駭人的地步,可依舊這般貪婪,想必是暗地中有什麼計劃吧。”
常欣一愣,十分意外的看着上官瑞鶴,心裡掀起驚濤駭浪:“這人不是初到長安麼,怎麼會知道那麼多事?莫非皇帝遷都幽州之事已經暴露了?”
上官瑞鶴之所以在門口攔住常欣,實際上就是想探一探常欣的口風。
在整理長安城各勢力信息的時候,上官瑞鶴髮現皇帝好像是發瘋了一樣,玩了命的聚攏錢財。
可這半年來,皇帝既不修建宮殿,也不吃喝玩樂,像是一隻貔貅一樣,錢只進不出。
國庫空虛,長安城內的官員不少已經半年沒有發俸了,內務府裡卻每日裡一馬車一馬車的錢運進去。
這實在是反常。
可不管上官瑞鶴怎麼研究手頭上的信息,他就是分析不出來樑老三這反常行爲背後的目的。
撒出去人打探消息,也都沒有查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彷彿樑老三唯一的愛好就是吃錢一樣,賺到的錢財全都吃到了他的肚子裡。
來的路上上官瑞鶴還在琢磨這事,百思不得其解,門口遇到常欣,雖然是剛見面,豈能錯過這個試探的機會?
至於說什麼常欣此去必死無疑,都是上官瑞鶴臨時起意忽悠他的話。
上官瑞鶴在查看衆人資料的時候,其中關於常欣這塊,專門有樑俊的評語。
詳細的介紹了常欣上輩子幹了哪些事。
上官瑞鶴最是擅長蠱惑人心,看完常欣的資料,再一分析他的處境,馬上就知道眼前這個老太監雖然是個聰明絕頂的人,但卻是十分的沒有安全感。
這樣的人實際上最好對付,只要讓他察覺到自己有生命威脅,不怕他不上自己的套。
只要常欣上了自己的套,他作爲樑老三陣營中的二號人物,樑老三就算再不信任他,可只要動用手下那麼多錢,常欣絕對不會不知道樑老三幹什麼。
甚至說樑老三要乾的事說不準正是常欣主導的。
上官瑞鶴說完,看着常欣,一臉你告訴我皇帝的秘密,我就救你一條性命的表情。
一聽上官瑞鶴這般暗示,又見上官瑞鶴臉上的笑容,常欣也緩過勁來,心道:“這書生莫不是在詐我不成?”
上官瑞鶴見常欣好像回過味來,不急不緩的道:“常總管,老天給你一次重新再來的機會,你可要小心謹慎。沈侍郎就是太不小心,才落得這般下場。”
這話一說完,常欣眼睛一瞪,不可思議的看着上官瑞鶴,失聲道:“你,你也是?”
上官瑞鶴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笑道:“常總管莫要誤會,小生不是什麼穿越者。”
“那你,那。”常欣徹底的懵了,還真有點搞不懂眼前這人到底是什麼路數,怎麼能知道自己的身份,還不是穿越者。
他平白無故的要救自己,難道當真是出於本心麼?
常欣的腦子那叫一個亂,各種各樣的想法全都糾纏在一起。
太監是十分敏感的一羣人,常欣是太監中的王者,自然對任何的事都很敏感,加上來到炎朝之後又超級沒有安全感,遇到旁人還好,靠着自身的能力或許還能對付過去。
可遇到上官瑞鶴這個劉文靜專門請下山對付諸葛夕,做事最喜歡拿別人弱點開刀的人幾乎就是老鼠遇上貓。
活了兩輩子,靠着自己一步步爬到權力巔峰的九千歲,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栽在一個冒頭小子手上。
救災常欣搖擺不定,打算試探性的透露點幽州消息的時候,只聽得不遠處傳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師弟,你什麼時候到的長安,怎麼也不派人通知師兄?也好讓師兄爲你接風洗塵啊。”
常欣尋聲望去,見來人正是自己那位號葬龍的師兄諸葛夕,知道今個是套路不了常欣了,雖然心中有些遺憾,但面上卻喜笑盈盈,迎了上去,衝着諸葛夕道:“師兄,你若是再晚來一步,常總管可就把聖人的大秘密告訴師弟了。”
常欣一聽上官瑞鶴說這話,方纔徹底的明白,原來這孫子當真是在詐我!
上官瑞鶴並不理睬常欣的心情,雖然沒有從常欣嘴裡詐到皇帝到底在幹嘛,可從常欣的表現來看,皇帝確實在暗地裡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舉動。
只要確定了這一點,上官瑞鶴有信心靠着自己的能力把這件事搞清楚。
諸葛夕走到兩人面前,看了看有些氣惱的常欣,又看了看自家的師弟,多半猜到剛剛自己這師弟給常欣下套了。
“常總管,以後再遇到我這師弟你可要多加小心。”諸葛夕臉上開心無比,指着上官瑞鶴道:“我這師弟可是太子殿下專門請來對付我的,他這人別的本事沒有,可對於搞情報和蠱惑人心乃是一等一的高手。”
上官瑞鶴笑道:“師兄,你這一見面就詆譭師弟的名聲,回到丘山之後,師弟我少不得在夫子面前告你一狀!”
諸葛夕笑而不語,轉過臉來看着常欣,問道:“常總管,你若是說了不該說的,就算是小生可也救不了你啊。”
“對啊,常總管,你剛剛給小生說的話,細想起來應該是屬於不該說的吧。”上官瑞鶴也是一臉的別有深意的笑容看了看好似處在崩潰邊緣的常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