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還真是樑俊在背後搗的鬼啊。”
沈雲見大勢已定,由衷的感慨了一句,看着自己面前刁鳳山的背影,有些絕望道:“不知道太子給了五爺什麼好處,能讓五爺爲了太子不惜得罪聖人。”
“你想怎麼死。”刁鳳山根本不理會沈雲,冷冷一笑。
沈雲一聽,滿臉的不可思議,隨後哈哈大笑起來:“五爺,你要殺我?你當真敢殺我?”
“你刁五爺雖然在長安城裡一手遮天,你刁家與皇家關係匪淺,可五爺,你是聰明人,聰明人應該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個道理。你刁家雖然對皇家有恩,可我沈雲纔是現在聖人心中最看重的人,你殺了我,你以爲當今聖人會放過你麼?”
對於刁鳳山的威脅,沈雲絲毫不放在心上,他知道刁鳳山不敢殺自己,這只不過是他虛張聲勢而已。
但凡是知道珍寶齋背後大東家是誰的人,絕對不敢動他沈雲。
如果他沈雲那麼容易就死的話,哪裡等得到他刁鳳山來殺,自己早就不知道死在天策府那幫人手裡多少回了。
刁鳳山看着信心滿滿的沈雲,確定了心裡的那個猜測:“這沈雲應該知道那個假皇帝的底細,就算不知道,多少也所有察覺。
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線索,刁鳳山也並不着急殺了沈雲,開啓自己第二步計劃。
“哦,那沈大人給刁五一個不殺你的理由。”刁鳳山擡頭看了看天,冷雨淅淅瀝瀝的吹進來,撲打在他的臉上。
刁鳳山長大了嘴巴,仍由冰冷滲骨的雨水滑落到喉頭。
沈雲看着這位一直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刁鳳山,冷聲道:“五爺給我,不,給朝廷,給皇帝一個殺我理由。”
刁鳳山低下頭,珍寶齋裡的血跡順着雨水流到了外面,隨後消失在街道上。
許久,他才緩緩的說道:“周並是我的結義兄弟,而沈侍郎殺了他。”
“結義兄弟?”沈雲一愣,沒想到刁鳳山會說出這句話。
刁鳳山站起身,轉過頭來看着沈雲,點了點頭,道:“三天前,在關公廟裡,當着長安城裡大大小小二十八個算是有頭有臉的人,我與周並在關二爺面前結義。”
“你!”沈雲渾身上下的血瞬間冷了下來,他千算萬算,怎麼也沒有算到周並和刁鳳山居然是結義的兄弟。
聽到這個消息,沈雲馬上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推測錯了,再看刁鳳山的表情,沈雲更加確定自己現在所想的正確性。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不是針對皇帝,而是衝着他沈雲來的。
在此之前沈雲一直在想,這件事的幕後主使到底是誰,他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爲了什麼?
與自己有利益矛盾的這幫人走馬燈一樣在沈雲的腦海中閃過。
樑俊不行,他有這個動機,卻沒有這個實力策劃出這樣幾乎天衣無縫的意外來。
樑羽也不行,他雖然有這個實力策劃出這場意外,但就算是他,想要讓實現這場意外,幾乎要動員天策府所有的力量。
一旦這樣做,不僅天策府的實力徹底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中,樑羽最後反而會給他人做嫁衣,對他來說得不償失。
至於樑錦和樑濟,現在有樑俊在前面頂着,他們倆也沒有這個動機做,至於有沒有這個能力,更是一目瞭然。
樑錦在樑俊沒入城之前,連珍寶坊都不敢開,他哪裡有這個實力算計珍寶齋?
至於樑濟更不要說了,一個被皇帝當槍使喚都無可奈何的景王,怎麼可能能幹成這件事。
直到刁鳳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沈雲方纔恍然大悟,徹底的明白過來。
整個長安城裡也就只有這個刁五爺,能夠輕描淡寫,幾乎不費吹灰之力策劃出這樣一場意外。
也只有這位長安城裡的教父級人物,才能摸清珍寶齋裡所有人的身份背景。
也只有他能夠讓這條街上所有的地痞流氓按照他的指使辦事。
更是隻有他,既能讓屬於樑錦的北城兵馬司對他俯首帖耳,又能讓保護自己安全,屬於皇帝的禁衛軍一聲令下,頭也不回的棄自己而去。
聽到周並乃是刁鳳山的結義兄弟,而且二人是在三天前才結拜。
再想到剛剛周並臉上那詭異的笑容。
沈雲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刁鳳山剛剛說的話並不是玩笑,他下意識的退後了兩步,一臉警戒的看着刁鳳山道:“五爺,當真要不死不休?”
刁鳳山道:“沈大人剛剛殺周並的時候就應該知道,咱們之間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太子究竟給你許諾了什麼好處?讓你心甘情願給他當槍使?”沈雲猙獰着臉,衝着刁鳳山嘶吼道。
人在這種情況下,越是憤怒心裡的恐懼就越大,沈雲意識到刁鳳山真敢殺自己的時候,整個人陷入了從來沒有過的恐懼中。
“錢,我能給你更多,太子給你多少,我能十倍給你。權,太子許諾你什麼官職,我可以讓皇帝給你更高的官。”
沈雲直到此刻依然還認爲刁鳳山如此針對自己乃是因爲被樑俊收買了。
畢竟長安城裡幾乎但凡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太子的珍寶坊開張之前,就以重金請了刁鳳山出山,來搞珍寶齋的倉庫。
這件事沈雲和皇帝都知道,可礙於絲綢之路行商的主動權在以樑俊爲首的穿越者聯盟手裡。
在加上絲綢之路一開,最佔便宜的就是在長安城根基牢固的珍寶齋。
因此對於刁鳳山受東宮僱傭騷擾自家倉庫這種純屬噁心自己,並不能造成實際太大損失的行爲,沈雲和皇帝都沒有放在心上。
反而因此安心起來,東宮費勁心機也就只敢騷然騷擾自己的倉庫,說明樑俊還是能看清大形勢,知道現在和皇帝對着幹對自己沒什麼好處。
因此當刁鳳山對沈雲動了殺心的時候,沈雲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到底給了刁鳳山什麼好處,能讓刁鳳山不顧身家性命非要在這個時候殺了自己。
刁鳳山看着因爲恐懼而渾身顫抖的沈雲,哂笑道:“我刁五殺你,並沒有受任何的人的指使,我要殺你,只是因爲我想殺你。”
沈雲沒有說話,這間自己一手締造的珍寶齋裡,像是一個堅固的牢籠,唯一的出路已經被眼前這個像是小山一樣的男人擋住。
外面的磅礴大雨慢慢的成了細小的冰雹,落在地上,打在屋頂房檐上叮噹作響。
“殺我?殺了我,對你有什麼好處?”沈雲的聲音已經嘶啞,他不是沒有想過逃,但是他知道自己逃不掉。
眼前這個男人既然敢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以他的能力完全斬斷了自己任何逃走的可能。
珍寶齋的騷亂,讓周圍店鋪的掌櫃和夥計們如驚弓之鳥,就算沒有這場大雨,他們聽到自己的求救也絕對不敢開門觀看,更不要說出手拯救自己了。
一直保護自己安全的禁衛軍被刁鳳山輕描淡寫的遣走。
至於說北城兵馬司的人,呵呵,他們都能爲刁鳳山把自己叫來,難道還會在乎自己的生死麼?
更何況北城兵馬司,那是樑錦的地盤,而樑錦則是珍寶坊的東家之一。
甚至於眼前這人早就已經想好了殺了自己之後的退路。
周並,這個原本微不足道,沈雲平日裡絕對不會放在眼裡的小人物。
此時此刻反倒成了刁鳳山的護身符。
自己一死,皇帝就算再痛恨刁鳳山,就算刁鳳山親口承認殺了自己又能如何?
他早就給自己準備好了完美無缺的說辭。
刁鳳山完全可以在朝堂之上,以自己仗勢欺人,不遵守承諾,在周並前來提貨的時候,自己不僅不給他貨,反而將他殺害。
他刁鳳山乃是周並的結義兄弟,在長安成裡誰人不知道這位刁五爺以重義氣講規矩著稱。
在得知自己的結義兄弟被沈雲如此冤殺之後,他一怒之下殺了沈雲,於情於理上來說沒有絲毫的不妥。
甚至於整個長安城的百姓們得知此事之後,還得衝着刁鳳山翹起大拇指說一聲:五爺真乃當世英雄。
再者來說,現在珍寶齋整個流程已經打通,銷售渠道全部成型,工廠離開了自己照樣開工。
他沈雲能夠研發的東西也早就被皇帝榨乾,這個時候如果刁鳳山真的殺了自己,東宮聯合着其他勢力像皇帝施壓,那個薄涼的皇帝當真願意爲了已經死了的自己得罪以樑俊爲首的穿越者聯盟?
答案應該是不會吧。
這些日子以來,沈雲太瞭解樑老三了,他一定不會爲了自己而壞了現在難得平衡的局勢。
就算沒了自己,有一套完整自行運作的珍寶齋在,樑老三的幽州堡壘計劃好像也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
絕望,佔據了沈雲的身心,他看着面前的刁鳳山,良久,才緩緩的問道:“五爺,沈雲與你素不相識,爲何要置我於死地,難道此事就沒有任何商議的餘地麼?”
沈雲還想再博一把,他相信自己身爲穿越者,上天讓他來到這個朝代一定不會讓他這樣輕易的死去。
刁鳳山遲遲沒有動手,在沈雲看來,這事就還有緩和的餘地,只要有緩和的餘地,對於穿越者來說,那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機會。
前世看的那些網絡小說中,哪一個穿越者沒有遇到過這種絕境?
哪一次不是靠着嘴遁反敗爲勝,死裡逃生?
“皇帝是誰。”刁鳳山一直在等,他在等沈雲的心理防線自己崩潰,然後在等到他自己再在絕望中找到希望。
刁鳳山知道,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從沈雲嘴裡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