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雪早就已經停了,雪下了三天三夜。
關內已經好久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雪,尤其是在剛進十二月。
文武百官紛紛上奏表,這是祥瑞,代表上天護佑大炎。
這讓憋屈了好久的樑三爺心情難得舒暢很多。
雪後賞景本就是樑三爺的一大愛好,賞完雪景之後再吟詩三首,對於樑三爺來說,更是人生一大快事。
尤其是在得知太子已經到了長安城下的消息後,樑三爺哈哈大笑,板了好久的臉終於露出笑容,揮毫潑墨,又作了第四首詩。
“陛下,太子殿下讓百官出城相迎。”
樑三爺並沒有搭理跪在一旁的小太監,最後一個字勾寫完畢之後,樑三爺看着今天自己作的第四首詩無比滿意。
“太子雍州一行,勞苦功高,百官出迎原是應該。”說着從懷裡拿出自己的印章,蓋在已經被他寫滿詩詞的《快雪時晴帖》上。
周圍的太監宮女見皇帝今天久違的心情大好,全都鬆了一口氣。
這些日子以來,皇帝心情陰晴不定,已經賜死了七八個做事不仔細的宮女太監。
今日守得雲開見月明,太子殿下一回來,聖人終於笑了。
這幫太監宮女對太子心裡感激萬分,那跪着的小太監見到此時此景,也不敢多說話,恭敬的跪在一旁。
不多時,從園子外走來一隊人,打頭的女子身披猩紅色火狐披風,走起路來環佩叮噹。
雖然穿着冬衣,可依舊能看出傲人的胸圍。
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當朝國母徐皇后。
樑三爺擡起頭來,看着翩翩而來的麗人,一股子邪火打小腹下三寸蹭蹭蹭的往上冒。
饒是自己已經來到這朝代半年多,可每次見到徐皇后,樑三爺還是有些控制不住最原始的衝動。
這女子簡直就是紅顏禍水的代名詞,雖然已經是三十多歲的婦人。
可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五六的模樣,更不要說那股子熟透了的女人味,讓樑三爺既迷戀又害怕。
“妾身見過聖人。”徐皇后走到進前,衝着樑三爺盈盈施禮。
樑三爺快步上前將她攙扶起來,道:“天寒地凍,梓童如何到此?”
徐皇后打量着桌子上的字帖,沒有回答樑三爺的話,笑道:“聖人這帖子是贗品吧。”
樑老三一愣,反問道:“此話怎講?”
這快雪時晴帖是程經親手交給自己的,以程經的眼光,還能有書畫古玩瞞過他的眼睛?
徐皇后道:“快雪時晴帖臣妾雖沒有見過,卻也知道這帖子不過二三十字,聖人的這帖子字數如此多,豈不是贗品?”
樑三爺一愣,隨後哈哈大笑,知道徐皇后這是拐着彎的誇自己字寫的和王羲之不分上下。
雖然知道這是徐皇后的恭維,可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尤其這馬屁還是出自此等麗人之口,樑三爺只覺得自己又年輕了好幾十歲。
“梓童這是捧殺朕了。”樑三爺面帶微笑,道:“太子已經到長安城外了。”
他說完這話,伸手將帖子捲起來,若無其事的暗中觀察着徐皇后的反應。
眼前這個傾國傾城的女子確實讓自己心動不已,可樑三爺卻不敢對她有任何的輕視。
那種近乎來自本能和直覺的不安,讓樑三爺對徐皇后既不敢太過親近又不捨得疏遠。
他兩世爲君,見過的奇女子何止千萬,但像徐皇后這樣聰明絕頂又城府極深的女人,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徐皇后聽了這話,先是一愣,隨後笑顏如花,恍然大悟狀,道:“妾身剛剛還在想,究竟是什麼喜事讓聖人如此開心,原來是太子回京師了。”
樑三爺見他這副樣子,心裡直犯嘀咕:“她難道真的不知道太子已經到了長安城外?還是故意爲之?”
徐皇后的很多操作,樑老三都看不懂。
她身爲六皇子樑羽的生母,又是堂堂皇后,按理來說應該想方設法扶六皇子當上太子。
可這半年以來,徐皇后不僅一次都沒有爲六皇子說話,反而在自己剛來的時候,莫要廢黜太子。
爲了說服自己打消罷免太子的心思,徐皇后費勁心機,動之以情曉之以義。
形真意切,完全不像是假裝。
難道她就不知道日後如果真的是樑俊登上皇位,她雖然也頂着太后的名義,可這太后終究不如樑羽當皇帝來的穩固。
“是啊,太子在雍州爲朝廷解決了大患,有功於社稷,朕心甚慰啊。”樑三爺也是滿臉微笑,看不出說這話是真是假。
若是程經在此,聽到樑三爺說這話,肯定暗翻白眼。
你可快拉倒吧,每次雍州一有八百里急報,你就氣的摔奏摺砸茶杯,恨不得插上翅膀生吃活剝了樑俊。
徐皇后道:“太子回京師,乃是大事,禮節之上不可疏忽。”
樑三爺點頭道:“沒錯,梓童說的是。”說罷轉身看着跪在一旁的小太監道:“剛剛你說太子要讓百官如何?”
那小太監躬身道:“回陛下,太子殿下讓文武百官出城相迎。”
樑三爺轉頭看着徐皇后道:“梓童以爲如何?”
徐皇后微微一笑,道:“陛下,後宮不可干政,此乃祖制,妾身如何敢擅言?”
樑三爺道:“哎,無妨,此事與朝政有何干系,梓童但說無妨。剛剛朕也沒拿定想好,你替朕拿拿主意。”
此言一出,周圍的宮女太監頭低的恨不得碰到地,唯恐讓徐皇后看出端倪。
他們的動作雖然輕,可依舊沒有逃過徐皇后的眼睛。
徐皇后馬上明白過來,只怕皇帝已經準了太子的要求,此番這般說,多半是要試探自己。
“陛下,儲君乃是國本,如今又有功社稷,若讓妾身來說,光是百官相迎尚且不足...”說到這裡,徐皇后頓了頓,沒有接着往下說。
樑三爺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見她並不打算接着說話,猜到自己這位皇后已經知道自己是在試探她。
樑三老爽朗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按梓童的意思去辦。”
“張青。”
“奴婢在。”
“去,告訴常欣,讓城中百姓也去迎接太子。”
“遵旨。”一旁的貼身太監站起身來,快步走出庭院。
張青剛走,庭院外迎面快步小跑走來一太監,進前之後跪於地躬身道:“啓稟陛下、皇后娘娘,徐真人求見。”
“徐真人?”樑三爺聽到這話,整個人愣住了:“她來幹什麼?”
徐皇后也有些意外,自己這個妹妹平日請她進宮她都不來,今天太陽這是打西邊出來了麼?
想到這,徐皇后別有深意的看了看一旁的樑三爺。
當今皇帝對這個比自己還要年輕漂亮的妹妹,可是垂涎已久。
妹妹二十出頭就帶髮修行至今沒有嫁人,就是爲了躲着他,
往日裡樑老三親自去觀裡見她尚且常常吃閉門羹,今日主動上門,難不成是想通了?
徐皇后在這邊胡思亂想,那邊樑老三喜笑顏開,忙道:“快請進來。”
太監問聲遵旨轉身離開,樑老三看着徐皇后笑道:“梓童,你這妹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且猜一猜,她來見朕,乃是爲了何事?”
徐皇后微微皺眉,想了想,笑道:“陛下說笑,妾身又不懂占卜之法,如何能知?”
樑老三有些得意,道:“你不知道,朕心裡卻有了計較。”
正說着,只見剛剛的太監去而又返,身後跟着穿着一身道袍,與徐皇后模樣有些相似,卻比徐皇后容貌更勝一籌的女子邁着蓮步款款而來。
周圍的太監只是看了她一眼,全都面紅耳赤,一個個把頭低的更深,唯恐讓皇帝看到自己這般模樣,那可就是殺頭的大罪!
樑老三看着慢慢向着自己走來的女子,一時之間晃了神,呆呆愣愣的站在那兒。
他雖然不是第一次見這女子,可每次見她,樑老三就覺得整個人的魂都散了。
那道姑打扮的女子走到亭子裡,衝着樑老三和徐皇后行了一禮,輕聲道:“貧道徐妙錦見過陛下,見過皇后娘娘。”
只是這鶯鶯燕語,莫說是樑老三,就連同爲女人的徐皇后整個人都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