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涼了……
我深知這個老頭要殺我的決心和能力,他不遠萬里從那個什麼該死的大陸來,每天挖地三尺,可不是爲了偷光纜的!
我下意識地退後兩步,義正詞嚴道:“我知道你是非殺我不可了,不過我死前能提一個要求嗎?”
陸人甲道:“說。”
我一字一句道:“如果我答應你們絕不參合你們的事兒,你們是不是還得殺我?”
陸人甲微笑着點點頭。
我跺腳道:“打個商量也不行?”
這時仇天刃帶着他的兩個手下出現在陸人甲身後,陸人甲道:“你是想被我砍掉腦袋還是想被射成篩子,自己選吧。”
“……你們要信不過我咱們籤合約,按手印都行!”
陸人甲懶得理我,衝身後道:“動手!”
一聽這兩個字,我毛骨悚然,手在邊上下意識地胡亂摸着,隨即一舉,那件金縷玉衣便恰好出現在我眼前,我見它滿結實的樣子,也顧不得什麼國寶不國寶了,往頭上一套,哧溜一下鑽在木板牀下面,頭頂上風聲掠過,兩發梭子鏢便釘在牆壁上。
陸人甲看我的眼神也不知是鄙視還是嘆息,跟身後的仇天刃道:“我真不願相信這就是咱們的劍神。”
仇天刃冷冷一笑,對我喝道:“出來!”
我也同樣大聲道:“有種你進來!”
就在這時,我們頭頂上喀拉一聲巨響,無數的牆磚傾倒下來,原來這房子本來就不結實,剛纔被蘇競的劍氣戳了幾十個洞,再加上仇天刃兩發梭子鏢,竟然就此倒塌,陸人甲和仇天刃飛身跳後,我順着牀下一個破洞鑽出去,撒腿就跑!
在塵土漫天之際,我甩開後面的追兵,眼看就要跑進玉米地,忽然眼前人影一閃,一個高大的道人攔住了我的去路,我擡頭一看,意外道:“是你?”這人正是李壞。
李壞冷眼看着我,叫一聲“龍鳳雙劍,出鞘!”隨即朝我一指,那兩把劍便向我凌空疾射過來,我苦笑一聲,想不到機關算盡最後還是功虧一簣,可此情此景我也只能把眼睛一閉站在原地等死。
就聽“哐”一聲金鐵碰撞的聲音傳來,我睜眼一看,見陸人甲居然用手中的刀撥開了李壞的雙劍。
李壞冷冷道:“你這是爲何,你們不是要殺他嗎?”
陸人甲拱拱手道:“我們大陸的事讓我們自己來,劍神絕不能死在別人手裡。”
李壞不以爲然地嗤笑一聲,收起劍道:“好吧,那我就把這個機會讓給你。”
陸人甲來到我面前,恭恭敬敬地一拱手道:“劍神先生,非是我等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但我身爲黑吉斯帝國的子民,咱們各爲其主,也說不得了,我知道現在殺你有違公平,但願下輩子……”
我打斷他話,哭喪着臉道:“都到這時候了你還費什麼話!”
陸人甲眼露讚許之色:“這纔像是個劍神了,那就對不住了。”
我一擺手:“等等!”我轉向李壞,咬牙切齒道,“老小子,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不想想你能有好果子吃嗎?”
要說我不恨陸人甲那是假的,可是還能理解,畢竟牽扯到國家意志,他的所作所爲也就無可厚非,但李壞這小子着實可氣,明明已經認了慫,最後又陰魂不散地來了這麼一下——我明明就要鑽進包穀地了!
李壞憤然道:“你說的是姓蘇那個丫頭吧,貧道一生少有敗績,你以爲我會就此善罷甘休嗎?”
這時忽然從李壞身後鑽出一個青年男子,身穿綠色長袍,腰間的帶子上繫着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墨玉,但是一張臉長得卻像是從山上滾下來的山藥一樣,既沒法形容形狀又佈滿麻點,兼之剃光了腦門披頭散髮,活像現從棺材裡挖出來又去三流古裝劇組化了妝的怪物,這人一雙眼睛陰冷地盯着我,眼仁多而瞳仁少,問李壞道:“師父,他就是那個壞了我好事的小雜種嗎?”
李壞哼哼一笑道:“壞了你的好事卻成就了我的好事,爲師還得好好謝謝他呢。”
我隨即恍然,這人肯定就是逼死小倩那個花花公子王慶。
王慶又道:“師父,等你殺了那姓蘇的小賤人一定要幫我得到小倩的純陰之身啊。”
李壞臉有不豫之色道:“到時候這等小事何足掛齒?不過你得先幫我收集全散落的劍氣才行。”說着李壞看看我,陰笑數聲道,“據說咱們這位龍劍神以前力量強的很,你幫我收來的只有他的三成劍氣而已。”
我吃驚道:“你們幹了什麼?”
“呵呵,一個將死之人,也沒必要知道了,陸兄,他就交給你了。”
我怒道:“你等着蘇競收拾你吧!”
李壞傲然道:“我還真有點等不及要見她了。”
只聽一個清脆的聲音淡淡道:“哦,是嗎?”
我大喜,回頭一看,蘇競已經站在我身後,我就說嘛,除非是張小花不想好好幹了,要不他敢違背主角不死定律?
這是我第一次覺得她是那麼可愛,忍不住一個箭步跑過去抱住她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蘇競微微變色,一把把我推開嗔斥道:“你幹什麼?”
陸人甲臉色也是變了一變,嘆氣道:“又晚了一步!”
李壞乍見蘇競,瞳孔縮了縮,隨即道:“陸兄不必沮喪,一會我纏住那丫頭,你趁機下手,總之要取了姓龍的性命!”
陸人甲嘿然不語,顯然是沒什麼信心。
蘇競迷惑道:“你們怎麼搞到一塊了?”
李壞不再多說,喝道:“龍鳳雙劍,出鞘!”兩把長劍應聲飛出,李壞手捏劍訣,猛的對着蘇競一點,兩把劍矯若驚龍向我們刺了過來,蘇競照例把我往身後一拉,單掌拍出,發出急遽的聲響,然而這一次雙劍卻並沒有被她定在空中,而是繼續刺過來,蘇競略感意外,化掌爲指左右一撥,那兩把劍在她頭前打個盤旋,又回到空中,伺機而動。
蘇競單掌護在面前,對李壞道:“這不是你的實力!”
我在她身後小聲道:“他拿走了我三成劍氣,你要小心。”
蘇競臉色大變:“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總之你小心就對了。”
李壞似乎對這樣的結果也很出乎意料,身在半空道:“看來你上次也沒有出盡全力。”
蘇競沉着臉道:“妖魔小丑,你以爲你配麼?”
李壞大怒,凌空一指,雙劍分上下兩路刺了過來,蘇競忽然雙臂張開,像虛抱着一個大球似的,那兩把劍就在距離我們兩米的地方被愕然定住,李壞口中唸唸有詞,手指飛快變換,雙劍便強力跟進,但無形中像有無數障礙橫在中間似的,進展頗慢,勉強往前擠了幾寸,又凝立不動了,蘇競長髮豎起,我也感覺到全身汗毛直立,這說明她的劍氣已經達到了一個臨界點,兩人僵持了數十秒,李壞大喝道:“陸人甲,你要一直作壁上觀嗎?”
這句話頓時提醒了陸人甲,他手舞長刀直奔我而來,蘇競一急,騰出右手朝他劈去,陸人甲絲毫不敢懈怠,遠遠地躲在一旁,只聽刷的一聲,蘇競手指向地方的玉米被凌厲的劍氣劈倒了一長排,李壞的雙劍有機可趁,突破蘇競的防護圈,上面的龍劍被蘇競彈開,下面的鳳劍終於在她小腿上劃了一條口子,蘇競臨危不亂,提着我的後脖領子飛身躍開。
李壞將雙劍納於身前,得意得哈哈大笑:“小賤人,今天也讓你嚐嚐長劍透體的滋味。”他再捏個劍訣,龍鳳雙劍便化作7把劍從四面八方向我們攻來,這一招已經不新鮮,但是這次攻擊的威力卻非同小可,7把劍各自發出嗡嗡的聲響,蘇競面沉似水,雙臂大開大合,只用了幾招便劈落了其中三把,同時縱橫的劍氣逼得陸人甲上躥下跳。仇天刃他們三個遠遠地躲在一邊,開始我還以爲他們是不屑趁人之危,後來才明白是被劍氣所迫,根本近不得身。
但是蘇競並不輕鬆,陸人甲和李壞都是劍聖級別的大師,李壞又不知怎麼得了我三成劍氣,像她從前說的,劍神劍聖就是虎與狼的區別,兩隻惡狼拼了命也夠一隻老虎受的,我見她脖子後面有細細的汗水流下,這一次是真的捉襟見肘了。
又打了十幾個回合,李壞的7柄劍只剩下3柄,已經失去了混淆視聽聲東擊西的意義,而且我也看出來了,其中有一把劍在進攻的時候總是顯得畏畏縮縮,大概是那把鳳劍因爲受過蘇競的重創有點指揮不靈,但就算如此,李壞和陸人甲兩個人的進攻也終於逼得蘇競顯出了敗像,本來如果讓她放手一搏未必會如此,但她要保護我,心無旁騖又得兼顧兩大高手的進攻,再強的人也吃不消了。
這時場面上李壞已經又用回雙劍,陸人甲卻已經逼近了一寸,雖然是短短的一點距離,但是我已經能感覺到那寒冷的刀風在我臉前刮來刮去,蘇競忽然厲喝一聲,單掌逼得陸人甲遠遠跳開,然後一縱身猛的向李壞飛去,李壞大吃一驚忙揮劍迴護,蘇競纖指點出,一股凌厲的劍氣將他束起的髮髻打亂,李壞心膽具寒,一個倒退隨即躍上半空,蘇競不依不饒地揮掌斜劈,李壞不顧身份地往前一趴,那股劍氣直衝雲霄,竟激得天邊的雲彩也驟然散開,蘇競五指戟張,怒喝道:“我先殺了你!”
此刻,陸人甲距我尚遠,蘇李二人展開了近身纏鬥,在一邊發了半天呆的仇天刃終於意識到機會來了,手一舉,我還沒等看清是什麼東西先聽到“嘣”的一下聲響,我心一涼——是弩箭!
說時遲那時快,就聽“咔”的一聲,眼前星光飛濺,那支直奔我面門的弩箭不知被什麼東西擊落下來,就在離我不超過10公分的地方!蘇競一個旋身也已飛回到我身邊,對着仇天刃怒目而視。
這時李壞也無心再戰,他立於飛劍之上嗎,隨手拽起王慶,先是悚然隨後冷笑道:“置之死地而後生,佩服佩服,小丫頭,今天就先饒了你,若非我鳳劍不靈你早已是我劍下亡魂,不過不急,待我將這三成劍氣運用自如後就算不用雙劍你一樣不是我對手!”說罷大笑三聲御劍而走。
陸人甲等人見狀也只得各自逃散。
我使勁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道:“好險!”卻見蘇競面容慘變,不禁問,“你怎麼了?”
蘇競不說話,黯然俯身從地上撿起幾段碎了的玉石,我看着眼熟,再一瞧她胳膊上空空如也,失聲道:“你把手鐲打碎了?”
蘇競蹲在地上,默默無語,任憑小腿上的傷口血流如注,好像整個天都要塌下來似的……
回想剛纔的情形,我這才明白:因爲劍氣難以及遠,蘇競用來打落那支弩箭的,正是她賴以回到聯邦大陸的玉手鐲!這支手鐲一碎,那就意味着……她也再回不去了。
我趕緊先蹲下幫她按着傷口,然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她渾身微顫,蘇競良久才面無表情地冒出一句話:“這下你總算不用跟我回去了。”
我只能胡亂安慰她道:“別難過,肯定有辦法的。”
蘇競一屁股坐在地上,慘然道:“沒有了……”這位風華絕代的女劍神從前無論是一籌莫展還是身處險境,總能保持一份淡然超然,似乎命運永遠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此刻卻意氣用盡心灰意冷。
我靈機一動道:“手鐲碎了還有別的途徑,你想,你們那邊既然能送你來,就能送別人來,退一萬步說,就算不能,你別忘了還有陸人甲呢,他們來了就得回去,憑你的武功,你只要抓住他……”
不用我說下面的話,蘇競眼睛已經亮了起來:“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
我嘿嘿一笑:“你沒在大學丟過自行車唄。”
“那是什麼意思?”
“自己的車丟了,不代表你不能偷別人的車回宿舍,沒文化害你一輩子!”
蘇競身子微微後仰,表情終於輕鬆一點了,她呵呵一笑道:“是我太悲觀了。”
“就是嘛。”
蘇競長噓了一口氣道:“那是因爲我責任重大,找你回去是萬分火急的事,如果連我也回不去,那聯邦大陸這場戰爭就再也沒有可能贏了。”
我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跟她說個人英雄主義害死人和團隊精神這些東西都是對牛彈琴,只能拍拍她道:“咱也走吧,你把人玉米劈倒那麼多,一會該找你算賬來了。”
蘇競一笑,麻利地裹好傷,然後把碎了的手鐲小心地收集起來裝好,可眼神裡的鬱郁始終不能盡散,我明白她的個性,她是那種不達目的死不休的人,在目前這種舉步維艱的情況下她現在又多了一個任務:活捉陸人甲。但她同時又是一個充滿自信的人,只要事情還有可轉圜,她就有信心去辦到,只是手鐲碎了以後終究給本已不太確定的前景又加了一層雲霧,蘇競的心情大好不起來了。
我扶着她,邊走邊問:“地鼠呢?”
蘇競推開我示意自己能行,一邊道:“跑了,以我的速度再追下去也沒有意義,而且我很快意識到這有可能被陸人甲他們利用來刺殺你,因爲地鼠的干擾,我都沒察覺出他們就在附近。”說到這,蘇競忽然表情很嚴重地拉住我問,“李壞爲什麼跟陸人甲在一起我勉強可以明白,但他說的那三成劍氣是怎麼回事?”
我說:“嗯,陸人甲刺殺我那天李壞就在樓上,本着‘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他們搞在一起不難理解,至於劍氣什麼的,我也不大明白,依稀好像跟他那個醜徒弟有關。”
蘇競擔心道:“李壞的功夫比以前確實有了質的不同,難道他先於我們竟先找到了能拿走並使用你力量的方法?”
我小心道:“他會不會是殺了其中某個帶着我力量的人?”
蘇競搖頭道:“沒理由啊,如果他殺了那個人,那份力量就算不回到你身上,也該不能輕易爲別人使用纔對,怎麼……不行!你先跟我走一趟。”
“去哪?”
“去看看我先前找到的那個身上有你三成劍氣的人。”
……
我們往前走了一段路,我終於攔到一輛車,蘇競跟司機道:“聽我的指揮走。”
司機一邊開車一邊往後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跟我說:“哥們,馬甲哪買的,挺涼快吧?”
我低頭一看啞然失笑:那件金縷玉衣還在我身上穿着呢。還真別說,這東西又是金又是玉的還真爽快。
我索性扭了扭肩膀道:“怎麼樣,合身吧?”
司機咂巴咂巴嘴:“合身,一看就是爲您量身定做的。”過了一會他大概是反應過來點勁了,猛然回頭道,“您這不會就是那金縷玉衣吧?”
我拍拍前胸道:“仿的,看這玉沒?全是果凍做的,淘寶團購價才200多。”
“啊,那您可買貴了,我妹夫給他兒子買了件《滿城盡帶黃金甲》裡周杰倫穿的那種金甲才花不到300——”司機道:“不過他那甲葉子是巧克力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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