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又在虢國休整了一天,這日龍鳳聯軍正式啓程迴歸女兒國,齊楚燕韓諸國國君及將領都列隊爲我們送行,老媽和雲親王在邊境重申今後永爲聯盟、攜手抗敵的宗旨,這才盡歡而散。
這一天我們已經踏上了女兒國的領土,耿翎、武嬰、餘曼麗等人都是感慨良深,當初一路奔逃,狼狽不堪,如今故土重回,衆人都成了威風凜凜的將軍,提攜數萬雄兵,女兒國百姓淨階相迎,飛鳳軍倒也罷了,飛龍軍將士們第一次被人指指點點地參觀,不禁都緋紅了臉蛋,個個強作鎮定,倒也軍容整肅。
餘曼麗和張趕虎並騎而行,眼觀鼻鼻觀口口問心,他的大刀被安置在一輛馬車上隨行,觀者無不動容,單有一個身穿綾羅的女財主睹物神傷,啜泣道:“我的門板啊——”
我們輾轉經過香洲煜州,在越州城外始料未及地被數萬旗號不明的部隊堵在了城門口,老媽和雲親王都是吃驚非小,萬沒想到女兒國境內竟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造出這麼大聲勢而自己還沒有察覺,老媽便欲令飛鳳軍準備戰鬥,耿翎一馬當先來到對面軍陣前大聲道:“讓你們主帥出來跟我說話。”
不多時對面一人騎馬掠出,躬身對耿翎施禮道:“參見司令。”
武嬰和餘曼麗等人都意外道:“劉景?”
原來對方的統帥居然是劉景。當初我前往雲親王府“平妖”時,劉景也被耿翎派出,說是去做一件大事,如今再見,她已經是幾萬人的統領。
劉景道:“報司令,末將奉命替飛龍軍招募兵員,今已募得6萬餘人在此。”
衆人這才恍然,原來耿翎當初是要劉景招兵。短短几個月她竟然已經招募來6萬人。
耿翎道:“你辛苦了。”
雲親王哼了一聲,臉色很不好看,耿翎上前道:“雲親王恕罪,我擅自招募兵馬原是爲了抵禦黑吉斯,緊固咱們的邊關,如今戰事告一段落,這些人何去何從請親王發落。只消您一句話,我這就把他們遣散了。”
雲親王皺眉道:“這麼大的事我可做不了主。但飛龍軍日益龐大已經不便入京。就請耿司令帶少數部將同我去面聖,其餘人暫時在此地紮營等候皇上的旨意吧。”
耿翎道:“是!”
武嬰、蕭炎和齊小環等人見了劉景都上前敘舊,原來劉景當日帶了一批物資前去招兵,那時飛龍軍已經一戰成名,女兒國廣受壓迫的男人又遍地皆是,劉景沒費多大工夫就招了萬把人,隊伍龐大以後在州縣行走太過張揚。只好轉向村郊活動,如此一來更是不可收拾。如今這6萬人去哪隻怕都會擾得州府有司雞犬不寧,只好暫時駐紮在越州城外。聽說我們班師,劉景索性就在這裡等我們匯合。
武嬰道:“別看我們在前線風光,要論功勞,還是劉景大些。”
耿翎認真道:“這話不錯,黑吉斯太過強大,我本是抱着玉石俱焚的決心和其周旋,但我想咱們即便都戰死了飛龍軍的旗號也不能就此滅亡,所以纔派劉景做這件大事。”他拉着劉景的手道,“這件事你幹得漂亮!”
劉景臉一紅道:“你這麼說我就知足了。”
我在一邊瞧得蹊蹺,忽然問:“劉景,當初你爲什麼要救耿翎?”
劉景一愣,支吾道:“當時他斷了一條手臂,還在咬牙切齒地罵人,我……我從沒見過這樣的男人……”
我用肩膀一扛耿翎:“聽出點意思沒?”
耿翎:“啊?”
“你是傻子嗎?”
耿翎更加莫名其妙。
這時劉景忽然認認真真地說:“司令,政委,各位兄弟,我想即日起辭去軍中一切職務。”
耿翎驚訝道:“這是爲什麼?”
劉景道:“飛龍軍畢竟是男人的天下,其實我早就感力不從心,還請司令和政委不要再勉強我了。”
耿翎道:“可是你一直做得很好啊。”
我趕忙道:“好了好了,我同意你的辭職,衝鋒陷陣重要,當個好軍嫂幫我們穩定後方更重要嘛!”
耿翎急道:“小龍你這是幹嘛?”
我小聲問耿翎:“人家可是向你表明心跡了,你實話說喜不喜歡劉景?”
“我一直沒往那想啊!”
“那你現在想!”我說,“你就不想讓她當你的左手?”
“我有右手就夠了。”
我無語凝咽,就差說“活該你孤獨一輩子”了,我笑呵呵道:“右手雖好,終究不如真正的溫香軟玉啊。”
衆人這才明白,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耿翎紅着臉跺腳道:“你們這羣浪貨!”說着跑到一邊去了,這女兒國的男人畢竟泡妞還是有心理陰影,那麼大一個司令活活被羞跑了。
我笑着對劉景說:“祝賀你功德圓滿,從一個配菜的師傅直接熬成老闆娘了。”
女土匪梅力紅笑道:“看來我要是看上哪個爺們也得辭職啊。”
蕭炎道:“你看我怎麼樣?”
梅力紅搖頭道:“你是鹽梟我是土匪,職業太相近沒有神秘感,我還是喜歡咱們政委。”
蕭炎鄙夷道:“你連蘇競他們家東西都不敢搶,還敢跟蘇競搶男人?”
梅力紅哈哈笑道:“我就是那麼一說。”
衆人談笑中,秦義武表情寂寞地朝這邊看了一眼,我走過去衝她打了個招呼,她也報之一笑,我們兩個慢慢離開人羣,沿着城牆走着。
約莫走了五六分鐘,秦義武道:“一回女兒國你和蘇競就要舉行大禮了吧?”
“是的。”
秦義武微微一笑道:“那你可要當心了。”
“我當心什麼?”
秦義武道:“在女兒國成親。你是要嫁去蘇家的,據我所知你不是女兒國人,所以提醒你有個準備。”
“呃……”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秦義武又一笑道:“我這可不是挑撥你,我是喜歡你,可還沒到非你不嫁的地步,你也不用有什麼負擔。”
我索性問:“如果不是我,你會撤兵嗎?”
秦義武道:“這話看要怎麼說了,如果沒有你。我當然不用撤兵,可是如果取代你的是另一個劍神,我八成還是不能撤兵。”
“什麼意思?”
秦義武道:“如果你是一個好勇鬥狠心腸歹毒的人,我也只有硬着頭皮把仗打下去,所以我欣賞你的武功,更欣賞你的爲人,你有憐憫之心。懂得適可而止。他們都說你是劍神轉世,我卻並不大相信這個說法。我聽朝里老臣們說過。上一個劍神就是心狠手辣之輩。”
“哦?這我倒是頭次聽說。”
秦義武道:“上次黑吉斯和聯邦大陸之戰,其實多次都有機會和談,但那個前世劍神屢屢挑弄事端,要不就對我黑吉斯士兵大加殘殺,這才引得人人同仇敵愾,最後結果就是兩敗俱傷,他要是不死。還不定要打到什麼時候呢。”
我說:“你身爲黑吉斯人,當然要說他挑弄事端。聯邦大陸的百姓不也都記着他的功德嗎?”
秦義武道:“那都是沒見過前世劍神的小孩子,你去問問那些老人。哪個說起前世劍神不是三緘其口,說到底大家對他只有怕,卻沒有敬。”
我不信道:“那爲什麼女兒國還要巴巴地找他回來?”
秦義武道:“不找前世劍神回來女兒國和洪烈帝國就立馬有滅頂之災,也只好從權先找這個煞神回來,其他以後再說了。”
我攤手道:“我像煞神嗎?若說我不是他,那你怎麼解釋我這一身的武功?”
秦義武道:“那就不得而知了,但說一個人性格能轉變這麼大,反正我是不信,所以我撤兵是敬你這個人,更是爲了國家着想,你不用自我感覺太過良好,不過……”
“不過什麼?”
秦義武嫣然一笑道:“沒什麼。”
我也笑道:“這樣我就踏實了。”
……
耿翎把飛龍軍留在越州城外,只帶軍中高層隨行,表情不禁有些凝重,他的擔心我也明白,在用人之際,飛龍軍是香餑餑,現下塵埃落定,這支軍隊真正的生死存亡關頭也就來了,飛龍軍風頭太盛,又不是女皇的嫡系,在女兒國這種特殊國情下,前途堪危。也難怪耿翎輕鬆不起來。
這一天大部隊到了京城郊外,遠處綾羅傘蓋無數,原來是女皇親自接風至此,老媽急忙帶着衆人上前行禮。
女皇俏生生地站在那裡,緊走幾步扶起衆人,和每個人都寒暄了幾句,隨即吩咐就地犒軍,又在皇宮擺宴款待諸人。
宴席之上,女皇依次向老吳、金誠武等人敬酒,然後是蘇競、耿翎,卻始終未向我和老媽這邊看一下,我們母子倆不禁對視了一眼,要說按客主的順序,老吳他們不是女兒國人而立下了大功,先敬是應該的,可後面這麼也該輪到老媽,女皇又在席上待了一會便告醉離位。耿翎不停用目光徵詢我兇吉之意,我只有搖頭苦笑。
看來我們母子倆是犯了女皇的忌諱,爲帝王者,心意本就難以揣度,好在老媽已經做好了隱退的準備,大不了以後做個閒散貴人,這時女皇的貼身女侍曹大姑私下通告,說女皇在泠聲閣要召見我和老媽。
到了泠聲閣一看,女皇正坐在那裡凝神不語,一見老媽進來,女皇道:“老姐姐,你騙得我好苦啊。”
老媽急忙跪倒在地道:“趙芳華死罪!”
女皇一個箭步走上扶起老媽道:“你欺騙君上當然有罪,可你的罪和功比起來不及千萬之一!”
老媽嘆氣道:“皇上不用多說,請允許臣告老還鄉。”
女皇道:“堅決不行。你走了飛鳳軍誰來帶?再說,你想回哪個故鄉呢?”
老媽一愣道:“皇上如果肯開恩把將軍府賞給臣,臣足感隆恩,但兵權是絕不再沾了,飛鳳軍中李瑋趙得力皆有帥才,皇上可擇一任命。”
女皇鼻子一聳道:“老姐姐你怎麼還不明白我的心意,飛鳳軍只有你帶纔是飛鳳軍,不是我信不過趙李二位將軍。只是老姐姐你方當盛年,怎麼就不肯替我分憂解難了呢?”
老媽道:“皇上,細論起來,臣尚且不能算是女兒國的人,這個重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擔了。”
女皇道:“那有什麼關係,論功勞你比任何一個女兒國的人都大,再說——你真的從沒把自己當成是女兒國的一員嗎?”
這時雲親王從門口進來。笑道:“我就知道這君臣倆要起爭執,這不。果然!”
老媽又把她的身世經歷。如何穿越到女兒國當了一個小兵,逐漸升爲大將軍的事原原本本講了一遍,連帶把我的身份也徹底揭開,最後道:“臣走到這一步,無非是爲生計二字,小龍能爲陛下盡綿薄之力也全屬誤打誤撞,陛下就當我們母子倆功過相抵了吧。”
女皇道:“你們母子倆一個飛鳳軍的大將軍。一個飛龍軍的創始人,要是反了我早就性命不保了。這不正說明你們的忠心嗎?”
老媽畢竟爲官多年,一聽皇帝說出這種話大吃一驚。我卻在一邊道:“姐。我對你的江山是真沒興趣。”
老媽瞪我道:“混賬話!”
女皇嫣然道:“弟弟這句話說到點子上了,也比千萬句海誓山盟讓我信服,說到底,你們母子倆不是有功,是對我有恩!”
老媽還想再說什麼,女皇擺手道:“坐吧。”
泠聲閣擺設一切依舊,我們四個人圍坐一起,不禁都想起當初在這裡的第一次會面,老媽不管怎麼說,女皇卻是一味地堅不許辭,這個話頭也只能暫時打住。
女皇命人擺酒,對我道:“弟弟,當初我就許下,你若重回泠聲閣姐姐就再請你吃百花宴,今天可到了履行許諾的時候了。”
不一時有人端上花式百出的百花宴來,我忍不住道:“這百花宴中看也中吃,可惜就是不管飽。”
女皇嫣然吩咐宮女道:“你到御廚把醬肘子切兩個來。”那宮女抿口笑道:“是。”
女皇端杯道:“適才我不敬二位酒,是惱你們欺騙我這麼長時間,現在我要雙倍補上。”
老媽因爲有心事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女皇道:“老姐姐,你要是真心想過悠閒日子也不必急於一時啊,我要現在就放你走,老百姓會說我什麼?大將軍爲了女兒國肝腦塗地,可仗一打完就被致仕歸家,說好聽點是心胸狹窄容不得人,說難聽點就是……呵呵,這樣吧,我許你三年之期,三年之後你要真不想幹了,我許你辭帥。”
老媽聽她說得在情在理,也只好答應。
女皇跟我喝了兩杯酒,說道:“弟弟,飛龍軍的實情雲泉已經跟我說過了,你覺得往後該怎麼安置他們?”
我心說女皇這是要小宴辦大事,先解決了飛鳳軍人才危機的問題,現在又要針對飛龍軍了,但飛龍軍情況到底和飛鳳軍不同,飛鳳軍是女皇授意一手培植起來的,老媽的爲人她也瞭解,耿翎就完全陌生了,而且飛龍軍招收的是男兵,這一點在女兒國曆史上還屬空白。
女皇見我欲言又止,說道:“你不必有顧慮,所謂舉賢不避親,你有什麼就說什麼。”
我說:“好,那我就直說了,我覺得飛龍軍不能裁撤,而且還得擴大規模,使他們保持和飛鳳軍一樣的人數。”
雲親王道:“爲什麼?”
“我實話實說,打起仗來還是男人好用些。”
雲親王道:“造起反來呢?”
我說:“只要皇上對他們一視同仁他們爲什麼要造反?”
雲親王道:“男人們若是當慣了主子還能容忍女人當皇帝嗎?”
我說:“其實在我們那個世界基本上都是男人爲尊的,但這並不妨礙他們擁戴女皇,甚至每一個女皇當政的時代都是盛世,這說明他們的政治開明百姓安居樂業,其實老百姓纔不管你是男皇帝還是女皇帝,只要能過上好日子他們就會擁護你,而且我聽說過政治對立信仰對立,卻從沒聽過男女對立,男人永遠需要女人,女人也永遠需要男人,對立根本就是有違天性的,真要有那麼一天,女兒國的男人和女人不能相容了,那不用別人來打,自己就會滅亡!”
女皇聽完沉默良久道:“弟弟這話沒錯,是咱們狹隘了。”
雲親王曖昧道:“他關於男人和女人那段倒是真說進我心坎裡了。”
女皇道:“這樣吧,就按弟弟說的,從今以後飛龍軍和飛鳳軍保持一樣的建制和薪餉,耿翎授武威大將軍銜,但必須服從朝廷調派。”
我說:“這是自然。”耿翎是個愛國熱情很高的人,我們當初起事只是爲了擺脫壓迫,耿翎擴張飛龍軍更是爲了讓女兒國免於淪陷,他倒並沒想過要把女皇取而代之。
雲親王道:“可是組建飛龍軍軍餉用度開銷很大啊。”
我說:“那就裁減一些普通女兵,對有參軍熱情而暫時不能正式入伍的不管男女,一律增設預備役部隊,這樣既不用增加軍費,而且還有了可靠的後繼兵源。”
女皇道:“就這麼辦吧,雲泉你把大概意思傳達給兵部,讓他們擬個具體可行的法子來。”
又喝了幾杯酒,女皇忽然話題一轉道:“弟弟,聽說你打算和蘇競提親了。”
我嘿嘿笑道:“這事兒都已經傳開了?”
女皇笑道:“你要沒把握的話姐姐也替你保個媒?”
我擺手道:“這種事還是我自己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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