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耿翎這句話我心裡總算踏實了一大半。我說:“想不到你還是個愛國主義者。”
耿翎道:“愛國談不上,我們在女兒國是受了一些苦,但那也是因爲女兒國的特殊傳統,並非誰故意和我們過不去,況且我們認爲是受苦,大多數男人恐怕還沒這樣的意識,女兒國和別的國家生活習慣不同,男人和女人的地位也不同,想改變這樣的狀況,我們就得擔負起更多的責任,那麼從我們這一代做起,那就還不算晚。”
我沒想到耿翎居然有這樣的遠見卓識,他的雄心壯志可謂不小,想要徹底顛覆女兒國千百年來的傳統習俗,不見得比消滅它的國家要來得容易,但朱嘯風是爲了自己的野心,耿翎則是爲了尊嚴和平等,兩個人都有非分之想,但是高下立判。
我說:“咱們即刻去見大將軍,她一定會歡迎各位的。”我和老媽的關係暫時沒跟他們挑明,畢竟這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說清,而且其中很多關節也實在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餘曼麗忽然忸怩道:“咱們穿這身軍裝去,會不會惹得飛鳳軍笑話?”
我這才細細打量了衆人的軍裝,山谷中的士兵乍一看穿的都是飛鳳軍的軍裝,女兒國以藍色爲貴,飛鳳軍的軍裝便都是藍底配以黃條紋花色,圖案乃是鳳凰飛舞,飛龍軍也是如此,但我細看之下才發現耿翎等人盔甲固然是藍底,但胸口肩臂和胯裙上都是用金絲線繡的卻都是飛龍,那龍頭相貌猙獰威武,張牙舞爪地盤旋在雲中,隨着人的舉手投足,直如要躥天而上一般。其繡工和氣勢反而要比飛鳳軍更出彩幾分。
我細細摩挲着武嬰肩膀上的飛龍圖案,由衷道:“活兒夠細的,樣式也漂亮!這一套做下來得花不少時間吧?”
武嬰道:“也不費什麼事,針線活兒都是咱們自己親手做的,至於圖案,那是曼麗設計的。”
我大感意外道:“你們自己……”隨即想到女兒國的男人都精通針線活兒,當初在男監營大夥乾的就是這個營生,比起打仗,這更是他們的老本行……
餘曼麗得意道:“這圖案可是花了我兩天時間呢。”
耿翎道:“本來我們無意冒犯飛鳳軍,只是當初劫的那批物資裡有若干飛鳳軍軍裝,丟了固然可惜,穿上又不倫不類,後來只改了圖案,再以後的軍裝盔甲也就都按這個樣式複製了。”
我見他們個個威風凜凜殺氣騰騰,這身軍裝看着可着實提神,不禁笑道:“你們這些傢伙,給自己幹活纔拿出全部本事,飛鳳軍的軍裝也是你們繡的,可給你們比下去不少。”衆人都是嘿嘿而笑。
我說:“好了,咱們這就走吧。”
耿翎命齊小環帶着他的偵查團繼續在前方巡邏,自己帶着武嬰、蕭炎、餘曼麗和我先到韓城去見張趕虎。
我們五個人腳程都快,在陡峭的岩石之上躥高躍低如履平地,一邊還能談笑風生地閒談,武嬰和蕭炎都道:“咱們當初還真誤會龍哥了,沒想到你真是劍神。”
餘曼麗紅着臉道:“這麼說……蘇劍神真的,真的睡過你麼?”
我氣不打一處來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是我睡她!”隨即嘆了口氣道,“其實我倒是想,也沒真睡成。”
餘曼麗道:“龍哥還是那麼……那麼豪放。”
我斜眼道:“你是想說我不要臉吧?我就納悶你們腦袋怎麼還沒轉過彎兒來,咱們男人費盡艱辛地提高身價,爲的是什麼?不就是爲了能肆無忌憚地睡女人嗎?你們這關過不去,以後就算把全天下都給你們又有什麼樂頭?”
餘曼麗滿臉通紅,使勁捂住耳朵道:“別說了,別說了。”逗得我們哈哈大笑。
耿翎慨然道:“我是真想拜會一下這位蘇劍神,沒有她的那部秘籍就沒有飛龍軍的今天,蘇競在修行上的才能,當得起經天緯地四個字。”
耿翎雖然斷了一臂,但是隨着我們翻山越嶺毫不吃力,我問他:“耿哥你現在是什麼級別?”
耿翎道:“慚愧,軍中已有137名劍師,可我還是停留在劍士紫段不能逾越了。”劍士分爲赤橙黃綠青藍紫七個階段,看來耿翎還差最後一個坎兒沒能領悟。
我笑道:“那有什麼慚愧的,這隻能說明你沒有藏私唄。”
耿翎道:“可見天賦還是最重要的,當初幫我武功啓蒙的老師就說過,我領悟力不算差,也算不上天賦異稟,今天看來果然應驗了。”
蕭炎道:“耿大哥這麼說讓我和武嬰臉往哪擱?”
我問:“你們都是什麼級別?”
蕭炎道:“我比耿大哥還差了一段,是劍士藍段。”
武嬰道:“我也一樣。”
我點頭道:“那你們兩個可也不算差了。”史家兄弟裡除了史迪揚是劍師前期以外,那幾個從小練武,無非也就是劍士藍段左右。
我又問餘曼麗:“你呢?”
餘曼麗嘿嘿一笑道:“我不好意思說。”
我瞪眼道:“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你這個貨肯定是又笨又懶,是不是剛過劍童?”
武嬰笑道:“龍哥你這可說錯了,曼麗他是咱們當年一個囚室裡級別最高的,137個劍師前期裡就有他一個。”
我詫異道:“不會吧?”
蕭炎也道:“這貨看着憨,腦子可不笨,就是打起仗來就變成了一根筋,所以只好在武嬰手下當了一個營長。”
我對耿翎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麼說也是當年一起患過難的兄弟,軍長師長不給他,團長也該讓他噹噹吧?”
耿翎正色道:“小龍,軍隊不比其他,是最講不得情面的,我選軍官都是唯賢任之,可不能搞成咱們幾個的一言堂,武嬰和蕭炎能當軍長也是因爲他們出道早,腦子夠用,一但我發現比他們更有才能的人選,他們該讓位也得讓位。”
武嬰和蕭炎都笑嘻嘻地道:“耿大哥這麼做,我們服!”餘曼麗也道:“我能當個營長也是耿大哥給足了面子了。”
耿翎馬上道:“我沒給你面子,讓你當營長是因爲你作戰勇猛,有激勵士氣的作用,你要是貪生怕死我早就把你踢出飛龍軍了。”餘曼麗吐了吐舌頭。
我失笑道:“好一位鐵面無私的耿司令啊。”隨即我也認真道,“耿哥,剛纔我就是隨便說說,你做得很對,所以這個司令還是你當最合適。”
我們沿着戈壁下到韓城,我帶着他們四個一路來到城牆腳下,一名韓國士兵過來詢問,我對他說:“你去告知你們城上的幾位元帥,勞駕他們來接一接我們的貴客。”
“是,卻不知這幾位如何稱呼?”
“就說飛龍軍司令耿翎親到,這幾位乃是飛龍軍中的高級將領。”我把各人的職務和姓名一說,那士兵聽得迷迷瞪瞪,轉身上城去了。
他這一去是杳無音信,我們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見人,城頭上一片寧靜,應該暫時也無戰事,卻就是不見有人來接。又過了半個小時那士兵才跑下來,神情侷促道:“回龍劍神,我們竇元帥和熊陳兩位元帥說是軍務在身不敢擅離,還請這位耿……耿司令上城相見。”
我好生沒趣,本來爲顯隆重想讓人迎接一下,結果居然沒人買賬,那幾個元帥倒也罷了,我在韓國沒怎麼露過臉,威信不高,張趕虎竟也不給面子,我正想發作,耿翎卻道:“各位元帥忙着守城,咱們自己去拜會就是了。”說着讓那士兵前面帶路,率先跟了上去。
從城腳到城頭,無非就是一段臺階的距離,那士兵幾步走上城頭,大聲道:“飛龍軍司令耿翎到——”
竇章、熊熹、陳缺以及張趕虎卻就站在臺階口信手而立,哪有什麼軍務繁忙的樣子?待見我們上來,那三個都是一副笑嘻嘻看好戲的樣子,張趕虎怒睜着雙目,一見到耿翎等人身上盔甲的樣式就立刻把手按在雙刀之上,似乎下一秒就要找人拼命。這時各國士兵都在城上休息,也都圍做一團來湊熱鬧,有人嘻嘻哈哈道:“原來還真有飛龍軍。”“哈哈,也不知道司令是個什麼東西?”
我趕緊站到兩夥人中間道:“我來給各位相互引薦。”我先介紹了幾國的元帥,又一指張趕虎道,“這位就是飛鳳軍中張趕虎張將軍。”
耿翎拱手道:“久仰。”飛鳳軍名揚天下,張趕虎在女兒國也是大名鼎鼎,耿翎倒也不是恭維。
張趕虎盯着耿翎,眼睛裡似乎要噴出火來,劈頭蓋臉就來了一句:“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你穿成這樣是來噁心我的嗎?”我急忙一拉她:“張將軍,說話客氣點。”
耿翎卻不動聲色道:“我們是女兒國人,這次來是協助大將軍和盟國抗擊黑吉斯的。”
不等張趕虎說什麼,城頭上的各國士兵已經是鬨堂大笑,他們你戳戳我我拍拍你,互相調笑道:“快看快看,這就是女兒國的男人。”“原來女兒國的男人也會打仗。”也有的指着餘曼麗道:“看那個大塊頭,也不知‘嫁’了人沒有。”“嘿嘿,你還真別說,這些人穿上軍裝倒比張將軍還好看。”有人立馬道:“女兒國的男人就相當於咱們國家的女人,你讓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們穿上盔甲,原也比咱們好看。”張趕虎和她身後的女兵們在洪烈帝國邊境上已經身經百戰,這段時間又沒有得到補給,盔甲軍裝早已破舊不堪,更顯得耿翎等人身上的飛龍甲鮮豔無比,這李逵遇上李鬼、康師傅遇上康師博,真品反倒給贗品比下去了,也難怪張趕虎火冒三丈。
面對別人的評頭論足,耿翎神色平靜,武嬰和蕭炎也只是怒目而視,他們和耿翎平時稱兄道弟,但在場面上司令不發話,兩個軍長也不敢擅作主張,餘曼麗更是深埋着頭,一動也不動。幾名韓楚的士兵對他指指點點,竊笑不已,剛纔還在內訌,這時倒親如兄弟一般了。
張趕虎厲聲道:“飛龍軍是誰給你們的封號?是女皇陛下嗎?經過兵部的認可嗎?”
耿翎如實道:“沒有。”
張趕虎道:“那你們就是形同造反!你們以爲這身軍裝是誰都可以穿的嗎?”
耿翎眉毛挑了挑道:“張將軍息怒,敝軍軍裝和飛鳳軍頗有雷同,固然是因爲仰慕飛鳳軍,但是嚴格說來卻還是我們飛龍軍自己的樣式。”
張趕虎一聽“飛龍軍”三個字更是暴跳道:“什麼狗屁飛龍軍,明明就是附庸風雅拾人牙慧,你們怎麼不叫飛狗軍飛豬軍?”
武嬰再也忍不住了道:“你以爲我們自己設計不出軍裝麼?要不是當年搶了一批你們的軍裝不捨得扔,你們這些亂七八糟的圖案我們還看不在眼裡呢,我們叫飛龍軍更不關你的事,乃是爲了我們龍哥。”
張趕虎一愣,繼而怒道:“哈,原來你們就是那幫膽大包天的殺貨,你們這羣死囚徒,不但反了獄,還犯下滔天罪行,我還沒找你們算賬,你們卻自己跑來受死了!”當初飛鳳軍物資被劫的事飛鳳軍內部自然是人人皆知,後來因爲我的關係老媽也沒追究,張趕虎一聽罪魁禍首現身了更是激動,其實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卻不知道當初的帶頭大哥就是我。
邊上的各國官兵看了一場十足的好戲,這時更是樂得前仰後合:“哈哈,原來這幫男人還是囚犯。”“飛鳳軍的物資居然被這麼一幫人劫了倒也稀奇。”
張趕虎緊接着問:“你們說的龍哥又是誰?”
我尷尬道:“咳咳,正是在下。”
張趕虎納悶道:“你?”
我說:“這個,當初我也在男監營待過,這些都是我的生死兄弟,你說的膽大包天那個人就是我。”
張趕虎頓足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先別管是怎麼回事了,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我們飛龍軍誠心誠意地來報效國家,張將軍還是先把他們安排下來再說,你要是做不了主我去找大將軍說。”
張趕虎道:“再用人之際我們也用不着……哼哼。”她本來想說什麼難聽的話,見這裡面牽扯到了我,所以還是稍微客氣了點。畢竟我救過她和她的手下們,這份人情可不算輕。
張趕虎問耿翎:“你們有多少人?”
“十萬。”
張趕虎呆了一呆道:“你也算有本事,竟然東拉西扯搞了這麼多人。”
耿翎面無表情道:“張將軍要怎麼安排,還請給個明確答覆。”
張趕虎猶豫了一會道:“既然有龍劍神的面子,那也只好先放你們進來再說,反正我們飛鳳軍也不是養不起十萬閒人,沒事替咱們縫縫補補也是好的。”她最後這句話又引起一陣鬨笑。
耿翎還是不動聲色,微微躬身道:“那就多謝了,我這就讓他們來韓城取齊。”說完再不與任何人搭話,帶着武嬰等人快步下了城頭,我急忙趕上他,尷尬道:“耿哥,這……”
耿翎這才一笑道:“小龍你別往心裡去,這種情況我早有準備,女兒國的男人想要翻身談何容易,受點委屈在所難免。”
我嘆了口氣道:“只好這樣了,先讓兄弟們進城休息吧,以後遲早有機會讓那些傢伙見識咱們飛龍軍的厲害。”
耿翎一擺手道:“不,我打算今天就讓他們看看咱們的風采,我剛纔在城上已經觀察了敵情,韓城對面的黑吉斯軍一味攻城,防備鬆懈,顯然從沒想過有人會從他們側面出現,我要利用這個機會先把他們的大營拔了!”
我吃驚道:“耿哥,這可不是賭氣的事兒!”
耿翎微笑道:“你才說過我最適合當司令,你以爲我會拿兄弟們的性命賭氣嗎?黑吉斯絕不會想到10萬大軍能從絕壁上俯衝下來,他們雖然也有探子在巡視,也都給齊小環的偵查團清理了,可以說現在偷襲是最好的機會,再晚個一天半天他們探子總是有去無回,統帥就該起疑了。”
我說:“那我們的人要怎麼從山上下來?”
耿翎道:“這個你不用操心,看來想讓大將軍真心接納我們,非給她送一份大大的見面禮不可。我這就回去調集軍隊,你不用跟着我們白跑了,只要回城上看着就行。”
我見這事已成定局,於是說:“那你們小心,不管怎麼樣行動一開始我就會爲你們打開韓城城門,萬一有什麼意外……”
耿翎打斷我道:“不會有意外的,你放心吧。”
餘曼麗道:“那我也不回去了,反正還得回來,不如多養幾分力氣去對付黑吉斯的狗崽子們。”
耿翎道:“也好。”
餘曼麗囑咐武嬰道:“你記得提醒讓我那些兵把我的兵器帶來!”
我好奇道:“你用的什麼兵器,怎麼不隨身攜帶?”
餘曼麗伸展胳膊比劃了兩下,似乎總也不得要領,索性道:“等你見了就知道了。”
這時天上忽然傳來一聲鷹嘯,我擡頭一看見是隻足有兩米多長的老鷹在天上盤旋,耿翎嘬口吹哨,那老鷹便俯衝而下,立在他的肩甲之上,耿翎從鷹腿的竹筒裡取出一封短函,掃了一眼後掏出根炭條寫好回覆放飛老鷹,微笑道:“天助我也,咱們那5萬各部落朋友也到了!今天就是黑吉斯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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