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奇雄笑呵呵地替我引薦道:“小史將軍的身份大家都知道了吧,來,迪載,你也來見見各位同僚。”
左路軍是一個集團軍單位,這些統兵的將軍也都是朝廷有正式封號的大員,比如普奇雄既是左將軍也是討虜將軍,自我之下,還有忠遠將軍郭定夷,戍遠將軍丁展、威德將軍王奇等等,一時間大帳之內將星熠熠,我也記不了那麼多,只能胡亂點頭。
普奇雄給我們相互介紹完,按常例開了一個小型動員會,無非是又把那些豪言壯語搬出來照念一通,然後給每人佈置了任務,會後普奇雄單獨把我留了下來。我見衆人又的分管後勤有的分管警戒,唯獨我閒人一個,又見普奇雄小心地掩好帳門,神秘兮兮地踱到我身邊,我心想,難道是老頭有什麼特殊的任務要交給我?卻見普奇雄沒說話先嘿嘿乾笑了兩聲,一副心癢難搔的表情道:“迪載——老夫賣個老,可就這麼叫你了。”
我說:“您就把我當您孫子。”
“那好。”普奇雄迫不及待道:“你快跟老夫說說,這當劍神是怎生滋味?”
我笑了,史存道還真是瞭解這個老部下,原來老頭遣開別人就爲了問這個,我說:“也沒什麼滋味,我就瞎貓碰了個死耗子,不疼不癢地就撞上了。”
普奇雄失望道:“這麼說,丹田調息、劍氣運轉這些門道你其實就沒學過?”
我說:“最粗淺的知道一點,老將軍問這個幹什麼?”
普奇雄道:“老夫是想讓你看看我的階位還有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老將軍現在是什麼級別?”
普奇雄道:“劍師中期。”
我隨口道:“那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啊。”
普奇雄臉一紅道:“這要看對誰而言,老夫資質平庸,恐怕這輩子也就到頭了。”
“那不一定,根據我的發現,沒經過修煉的普通人丹田裡其實也有少量劍氣,只要按部就班地修煉,至少人人都能達到劍師後期的水平。”
普奇雄驚訝道:“真的?”不出所料,凡是有人聽到這個事情都會大吃一驚,我仗着這一手已經不知道多少次矇混過關了。
我說:“老將軍還記不記得當年晉升劍童時丹田的感覺?那裡是不是依稀就已經有一股劍氣了?”
普奇雄臉色一變道:“正是,難道……”
我點頭:“其實大部分人都做了無用功,丹田就像一扇門,人們想開門,用推的不行就上了斧頭鋸子,可是從沒人想過,既然推不開,爲什麼不試試拉一下?”
普奇雄一下坐在椅子裡,臉上表情精彩異常,也就此對我更加信服,短暫的頹喪之後復又兩眼發亮道:“你說一般人都能達到劍師後期的水平也是真的嗎?”
我只能道:“晚輩目前只實踐到了劍師中期的地步,如果再有進展一定先報知老將軍。”
普奇雄既有三分失落,但也有七分期待,不禁喟然長嘆。
之後我和老頭閒聊了兩句便即告辭,剛走到帳門口我忽然看見了張世磊等人,於是又翻回來,期期艾艾地說:“普老將軍,問您個事……以我現在的官職,想給別人加升軍銜有什麼流程要走?”
普奇雄順着我的目光一看就已經瞭然於胸,說道:“按制,要更替都尉以上官員需要上報朝廷兵部,主將撤換四品以下將領可自行做主,怎麼,你有什麼想法嗎?”
我直言不諱道:“我那個親兵領隊張世磊,在上次魏無極大鬧帥府時表現奮勇,可現在還只是一個三等校尉,我想給他升升官。”
普奇雄點頭道:“那一役老夫也聽說了,1000士兵死傷過半,這種情況下本應該對生者大加擢升,還當着一個三等校尉確實說不過去了。”老頭隨即一笑道,“呵,我明白了,這個史老元帥啊,他是怕別人說他以公謀私拉幫結派,所以不便公然嘉賞這些爲史家出過力的勇士,這也未免太鐵面無私了。”
我說:“撫卹倒是沒少給,全是用的我爺爺的私餉。”
普奇雄道:“這樣吧,張世磊擢升爲一等校尉,餘人皆官升一級。”
“這……讓我爺爺知道了合適嗎?”
普奇雄道:“無妨,又不違反律制,就算皇上問起來老夫也自有說法——”說着普奇雄衝我眨眨眼道,“‘普’施恩惠,‘史’士用命,說到底這也是爲了保護劍神的需要嘛。”
我心領神會道:“多謝普將軍關心。”
普奇雄提醒我道:“一會只說他們的官職是你封的,程序上的事老夫替你辦,以後還有什麼人需要酌情加升,也可先自行決定。”
我既感動又有點彆扭,普奇雄爲人就算耿直,可到底在官場裡混了一輩子,這種邀買人心的御下之術還是用得熟極而流。
我出了門,帶着張世磊等人趕奔自己的大帳,在路上我跟他們一說給他們加官的事兒,衆人大吃一驚,紛紛下馬跪倒,一起道:“多謝五少爺。”
“快起來吧,各位都是爲我們史家賣過命的人,這點小恩小惠算什麼?”
張世磊激動得滿面通紅,這兩級一升,他已經從最底層的小吏升成了中級指揮官,至於其他人,都從沒有品秩的大頭兵升成了有月俸可拿的小校,由不得他們不興奮,張世磊起身拱手道:“其實史老元帥已經給過我們不少賞賜了。”
我擺手道:“賞賜這種東西又不嫌多,以後你們好好當你們的官兒吧。”
張世磊一本正經道:“我們跟着五少爺可不是爲了升官發財。”衆人紛紛附和。
我馬鞭一揚,笑罵道:“屁,那以後你們的薪俸少爺都替你們領了。”大夥嘿嘿乾笑,重新上馬。
……就這樣,我開始了別開生面的軍旅生涯,每天隨着軍號起牀,跟着士兵們一起吃飯,又隨着軍號入夢,白天行軍的時候,普奇雄一般會硬纏着我跟他一起分析修煉調息這些其實我不太懂的事情,也會跟我討論戰事發展這些我更不懂的事情,有時候大軍短暫地休息,老頭還會跟我過過招,當然,我們兩個交手完全可以用驢頭不對馬嘴來形容,因爲單就招式而言,我有劍神技和佛光普照傍身,普奇雄是毫無優勢的,可是如果我不動用劍氣,在力量方面又和他差了太遠,我們倆的情形就和我跟水墨一樣,只不過是身份易地而處,我一直沒忘了水墨的話,一有閒工夫和普奇雄切磋的時候也認真觀察過他的招式變化,試圖從中總結出一點臨敵經驗,所以雖然是普奇雄纏着我,其實反倒是我跟人家學了不少東西。
這天,大軍行經郊外,忽然從旁邊的莊稼地裡鑽出一隊村民鳴鑼喊冤,張世磊和普奇雄的親兵隊長唯恐是刺客,帶着人一起衝出,把這二三十個村民圍了起來。
普奇雄正和我聊得興頭上,這時不禁皺眉道:“前面怎麼回事?”
張世磊問明瞭情況道:“回將軍,這些人乃是此處附近村民,他們說冤情要與將軍說。”
普奇雄失笑道:“我又不是州官也不是縣吏,怎麼能管的着地方上的事?”
張世磊面有爲難之色道:“將軍,他們說他們的冤情和咱們的人有關……”
“哦,怎麼回事?”
“這……”張世磊略微放低聲音道:“村裡有個民女被強.暴了,他們說是咱們的人乾的。”
“什麼?”普奇雄頓時面沉似水,大手一揮道:“把告狀的人叫上來。”
張世磊把這幾十個村民帶到跟前,他們之中有男有女,拿着銅鑼,打着條幅,在一個四十多歲矮胖鄉紳模樣人的帶領下噗通噗通跪了一地,又哭又叫,普奇雄沉聲道:“別喊了,派個人與我說話。”
那鄉紳緊爬兩步叩頭道:“小人李四,是附近李家村裡正,聘得有未過門的妻子王氏,不想昨夜被人強.暴,請大人爲小民做主!”
普奇雄道:“你說糟蹋你未婚妻的人就在我們軍中,這話可不能亂說,否則我可要治你的罪!敗壞軍名,別說你一個小小的里正,就是你們知府知州也吃罪不起!”
李四把脖子一梗道:“小人是有證據的。”說着往旁邊一讓,露出他身後一個年輕的女子來,李四道:“你把昨天晚上的情形跟大人說一遍。”
那女子年紀約在20歲左右,眼角還有淚痕,但是神色木然,任憑李四怎麼拍打喊喝都默然無語,但是衆人心裡都明白,她一個年輕女人怎麼好開口自曝醜事,看來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普奇雄越看越怒,忽然在馬上拍手道:“來人,傳我命令全軍止步,此事不查個水落石出,誰也不許離開各自營地半步!”他大聲問李四,“她不說你說,你怎麼知道那人就在我軍中?”
李四道:“小人昨夜從朋友家飲酒回來路上在柴草垛小解,正巧碰上兩人完事,看服色那人就是個當兵的!”
普奇雄道:“我軍中有幾十萬人,你說那人有什麼特徵沒有?”
衆人都看着李四的口型,行軍中騷擾百姓本是十分敏感的事,更別說強.暴民女了,軍隊畢竟是軍隊,就算是以殘暴著稱,也得有嚴格的紀律,況且還是在本國境內,我雖然不知道律法裡怎麼說,那肯定是重罪,而且這事一經披露會帶來什麼樣的民間影響人們心裡都很清楚,大家這時候心情複雜,既希望李四說的是子虛烏有,又痛恨這個害羣之馬,所以誰也說不清到底是盼望李四能說出個所以然來還是就此矇混過去,賠幾個錢了事。
想不到李四清清楚楚地道:“不用說特徵,我知道這個人是誰,叫什麼。”
普奇雄道:“快說!”
李四得意洋洋道:“此人叫秦栓子,就在步兵營裡當差。”
普奇雄的親兵不約而同地上前一步,靜等示下,普奇雄雙拳緊握,從牙縫裡蹦出兩個字:“拿人!”
開始推理小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