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很長,但林荒已經無心再看下去了,他閉着眼,開始努力的想,想那些他以爲只是夢境的畫面,想那柄夢中的劍。
他看見大紅的龍鳳燭終於燒乾了最後一滴淚,一息淒涼,冰冷成灰,滾落在地上,結成了血淚。
他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推開門,走到外面,他看見繁華,看見天空,看見白雲,看見人羣,然後他看見一顆大樹,很大的一棵樹,不是什麼神木,卻出奇的茁壯,樹冠遮蔽天空。
他靠着大樹,又開始想。腦中有無數的聲音在炸響。
“爲什麼要翻土啊。”
“因爲這樣,這些樹纔會長得像這顆大樹一樣茁壯。你看,這大地無言,但卻付諸一生,犧牲了它自己,成全了這天地萬物。厚德載物,便是如此。你以後要做個跟大地一樣敢於犧牲的人。”
“我纔不要,犧牲了自己,成全了別人。我纔沒那麼傻。”
“你這孩子。都哪學的,信不信我揍你。”
“你揍我,我就告訴我媽,你老婆!然後你就慘了。”
“你給我站住……”
父子的吵鬧在林荒耳邊漸漸遠去,林荒閉上眼,他想着寶嘉的犧牲,他想着許傾城的犧牲,他想着星辰的犧牲,他想着方正大聖的犧牲,他想着燃燈的犧牲,他想着劍神的犧牲……
原來這世上有如此多的犧牲,無言。卻一直在我們身邊,便如這腳下的大地,不曾與你說。但卻付諸一生。
林荒長長的嘆息一聲,閉目盤膝,忽然有無邊的風暴掀起,無聲無息,刮過這天穹,刮過這大地,刮過這諸天萬界。
世界在他心中開始扭曲。有大地的地方,便咆哮着一個聲音,那聲音宛如洪鐘大呂一般響起在諸天萬界。
吞寶看着太一晉和許傾城緩緩走進殿堂。將要成親,忽然一怔,彷彿有什麼無言的東西,忽然拂開了她心中的迷霧。彷彿是失而復得的驚喜。讓她忍不住落淚,“林荒。我好想你。”
原天罡也愣住了,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猛然回頭,看向天邊,“師尊。你回來了麼?”
許仲一嘆息一聲,看着許傾城和太一晉緩緩走來,他知道她是不願的。但他又能如何,下一刻。許仲一目光猛然一變,寒爍而起,“林荒!”
而太一晉原本高興萬分,這一刻目光也瞬間陰沉下來,“林荒!”
“林荒!”
這一刻,諸天萬界都彷彿豁然開朗一般,每個人的心底似乎都呼喊着同一個名字,林荒!
太昊老祖面色一寒,目光向着許仲一望去,“好。想不到那林荒果然有幾分手段,竟然生生抹去了一切因果,便是老道我都沒有察覺到。竟然被人抹去了關於他的存在。許仲一,你莫要自誤!”
許仲一卻是無聲站起身來,看向許傾城,“原來思無涯,就是林荒。原來,你根本還是沒有放下他。”
“傾城。我不在乎你和那林荒到底曾經發生過什麼。現在拜堂成親,我就當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太一晉面色變得鐵青,腦中有無數念頭閃過,最後終究化作一聲冷喝。
許傾城忽然笑了起來,笑得很開心,他終究是他,便是全世界都決定遺忘了他,他終究還是會用最燦爛的方式,讓所有人都記得。
他是林荒,你們怎麼敢忘記的林荒!
“傾城回答我!”太一晉變了臉色,死死扣住許傾城的肩膀,表情有些扭曲,此前他記不起,但現在他想起來了。
三十年冰封,三十年苦寂,哪怕許仲一不說,不讓他去見許傾城,但他也早就猜到了,當年,許傾城一定是對林荒用了種神之法。
一想到此,太一晉就臉色鐵青,“你對他用了種神之法!你中了他的情種!你做了他的鼎爐!是不是,你回答我!”
許傾城目光冰冷,看了太一晉一眼,不屑回答。
“賤人!”太一晉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扇了過去,許仲一目光一寒,“你敢!”
許仲一瞬間出手,要擒下太一晉。
“放肆!”
太昊老祖怒喝一聲,勃然大怒,怎麼也沒想到這太一教的盛事,在林荒宣告迴歸的這一刻,竟然要演變成一場鬧劇,丟盡太一教的麪皮。
人羣也開始慌亂起來,不少人將目光望向了原天罡和吞寶,遺忘了林荒也就罷了,現在大家想起來,誰還敢小視原天罡和吞寶。而聽太一晉的話,似乎這許傾城還與林荒有着瓜葛,如此一來,誰還敢摻合進去。
吞寶有些咬牙切齒,前面她忘記了林荒也就罷了,覺得許傾城嫁給太一晉有點不值,但現在她巴不得許傾城和太一晉趕緊拜堂成親,免得與她爭林荒。
而原天罡卻是目光一寒,排開衆人,冷聲道:“太一晉,你把話說清楚。她與我師尊到底有何干系!”
原天罡不提林荒也就罷了,一提起林荒,當下太一晉臉色更加陰沉,冷笑一聲,“賤人。老祖繼續吧。反正我也是要這賤人的太陰精華而已。”
許仲一長嘯一聲,悍然出手,“我許仲一的女兒,豈容你來侮辱!”
“許仲一,你要造反麼!”
太昊老祖面無表情,探出手向着許仲一轟殺而去。
“欺負我可以,欺負我女兒,就是不行!”許仲一面色冰寒,便是太昊老祖出手,也是無畏無懼,反手一掌向着太昊老祖轟殺去。
“原天罡,還不護着你師母離開。告訴林荒,他要敢欺負我女兒,我跟他拼命!”許仲一雙手打出一道神光,有吾道唯一的博大,浩瀚。
太一教的立教根本,便是證得唯一。許仲一身爲太一教的掌教,自然是深得其中精髓,神光轟殺,一法破萬道,強橫無敵,轟殺向太昊老祖。
“哼!”
太昊老祖冷哼一聲,渾不在意,他也是太一教出身,太一教的功法於他而言,哪一門不是精通,許仲一在他面前,不過是班門弄斧而已。
反手壓蓋,太昊老祖手掌如天一般,轟殺而下,成就半神這些年,他雖然道途無法精進,但於術法,神通上卻是別開機抒,這一掌,名曰翻天,以吾道唯一,成就翻天之勢,代天行刑,當真頗有幾分當年神靈黃,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氣魄。
一掌轟殺下,直接打破許仲一手中凝練的神光,氣勢如虹,一抓,一提,許仲一便身不由己,落入他的手中,當真強橫無敵,堂堂太一教掌教,神碑排名第三十七的許仲一,竟然不是太昊老祖的一合之敵。
原天罡臉色一變,也是不敢相信,這太昊老祖竟然如此強悍,前來觀禮的衆人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紛紛議論。
“好強。想不到這太昊老祖竟然如此可怕,強橫無敵。怕是足以媲美三變大聖了吧?”
“這是自然,他當年銷聲匿跡的時候便是三變大聖,現在成就半神,怕是四變大聖都可以鬥上一鬥。”
“天罡。我們不要管好了。那許仲一太不要臉了,自己打不過那老頭,就想拖我們下水,讓林荒出手弄死那老頭。”吞寶拉了原天罡一下,小聲道。
原天罡眉頭蹙起,他倒不會這麼認爲,或許許傾城與林荒真的有所瓜葛,如此一來,他怕是不能不出手了。便是身死,也要護得許傾城周全,如此纔不枉師恩。
“你想嘛。林荒修的是無情之道,女色在他眼中只是浮雲而已。許傾城是長得好看,但在林荒眼中也只是紅粉骷髏而已,應該不會有瓜葛的。”
吞寶努力勸說着原天罡,她的直覺告訴她,許傾城肯定跟林荒有瓜葛,不知道什麼時候勾搭上了。自己一定要破壞掉,把許傾城嫁掉,就是最好的辦法。
“不行。哪怕只是一個可能。我也不能讓師門有辱。師尊的威名,不容褻瀆!”原天罡揮揮手,踏前一步,“太昊老祖。你們太一教的家務事,晚輩本不該管。不過牽扯到晚輩師尊的清譽,還請說個清楚。”
“哼!便是林荒在這裡,也不敢與老道這樣說話。你要出頭,那便拿命來出!”太昊老祖強橫霸道,看都不看原天罡,反手一彈指,無盡偉力瞬間爆發。
吞寶驚呼一聲,原天罡已經被太昊老祖直接打倒在地,伸手一抓,五道神光化作繩索將原天罡捆了起來。
“繼續。拜堂成親。誰敢不服!老道我一併打殺了事!”
太昊老祖冷笑一聲,霸道無匹,目光掃過,無人敢與他對視。
太一晉大笑一聲,拉住許傾城向前走去,冷聲道:“你最好乖乖的跟我拜堂成親,你以前那些齷齪事情,我不管。反正我只要你的太陰神體。你要是敢自殺,我就讓老祖先殺了父母。再去殺了林荒!”
“奏樂都給我響起來。今天是喜慶的日子,不要逼老道我殺人!”太昊老祖冷冷一笑,伸手一揮,不管是原天罡還是許仲一,亦或是許傾城的母親全都被他抓起來,刀斧相向,只要許傾城敢鬧了這婚事,他就要殺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