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樂道:“您現在想換還來得及。
朱老二卻嘆了口氣道:“來不及了,名都給你報上去了,別人都知道你是我徒弟,你這次敗了丟人事小,連累我失面子纔是大事。”朱老二總算恢復了好勝心。
蘇樂一聽已經報過名了,頓時來了精神,他湊到朱老二身邊坐下:“師父,原來您剛纔去給我報名了。”
朱老二道:“這次有資格參賽的一共有四個,茅慶忠,錢小紅,你和那混蛋。”說到那混蛋的時候,朱老二恨得牙癢癢的,那混蛋指得自然是沈英南。
蘇樂之前已經通過苗青鈺瞭解到這三個人的資料,他笑道:“師父放心,這次我一定給您拿個冠軍回來。”
朱老二道:“冠軍頂個屁用?別人不清楚你,我還不清楚你的斤兩,你根本沒那個本事。老子之所以答應你參賽,是因爲你當初的那句話打動了我。”
蘇樂眨了眨眼睛:“哪句話?”
朱老二道:“咱們就算得不到,那狗日的也別想得到。”
蘇樂哈哈大笑起來。
朱老二罵道:“笑個屁啊,這話說得很有道理啊!”
蘇樂看到師父的心情總算回覆到過去的樣子,內心也是倍感安慰,他笑道:“師父,其實有賭未必輸,我應該也有勝出的機會。”
朱老二要比蘇樂現實得多:“除非有奇蹟出現,不然你根本沒有任何機會的。我們門中的弟子會根據綜合廚藝的高低分成下品、中品和上品三個等級。”
蘇樂好奇道:“我從未聽說過,不是說應該分成初級、中級和高級嗎?”
朱老二摸起桌上的香菸,抽出一支點上道:“那是官方的說法,可是廚藝是從幾千年前就傳下來的,咱們這行公認的祖師爺是彭鏗,也就是彭祖,黃帝八世孫,從堯帝那帶起,活了八百八十歲!他是咱們這行的老祖宗,跟彭祖相比,官方就算個屁!”
蘇樂笑道:“那是當然,祖師爺自然最有發言權。”
朱老二道:“我聽說最近烹飪協會也在重新考慮分級的問題,咱們這行按照祖宗留下的傳統來分的話,應該是幫廚、下廚、中廚、上廚、大廚、主廚、大師、宗師、大宗師,還有至高位的廚神。”
蘇樂道:“廚神我知道啊,那貨在香港,不是周星星嗎?黯然銷魂飯做得相當牛逼!”
朱老二呸了一聲道:“老子跟你說正經事,你跟我扯港臺劇,能不能專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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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樂道:“師父,照您看,我現在相當於哪個級別?”
朱老二眯起眼睛看了看他,這目光顯然是非常不屑的,蘇樂知道他又要打擊自己了,不過這貨心理素質超強,更何況拜師以來,朱老二從沒中斷過對他的打擊,蘇樂的內心飽受錘鍊,早已練得風波不驚,依然仰着一張人畜無傷的笑臉望着朱老二。
朱老二道:“你就是一幫廚的水平,我知道你肯定不服氣,可你就是一野路子出身。”
蘇樂有些不服氣道:“野路子出身怎麼了?現在很多大飯店的所謂大廚做出的飯菜還不如野廚子呢,別的不說,昨晚宴喜堂的那兩道菜還不如師父您呢。”
朱老二又不是傻子,馬上明白了這貨話中另有所指,根本是拐着彎地說自己也是野廚子,朱老二不怒反笑道:“對啊,老子也是野廚子,可野廚子也有三六九等,野廚子也得有個比照。”
蘇樂道:“師父,您覺得自己目前是什麼級別?”
朱老二道“你覺得呢?”
蘇樂道:“我覺得您挺牛逼的,至少是個宗師級別。”說這話的時候,這小子臉上帶着虛僞的笑,讓朱老二看起來感到相當的不舒服,一看就知道這小子口是心非,朱老二道:“老子還有點自知之明,我夠不上。”
蘇樂道:“應該夠啊,我師公都是東南廚神了,他的弟子就算再不濟也得是宗師。”
朱老二嘆了口氣道:“東南廚神只是別人給封的,廚神哪有那麼好當的,我師父生前曾經說過,廚藝不僅僅要靠後天努力,和先天稟賦有着極其重要的關係,如果稟賦一般,哪怕是這輩子再努力,付出比別人多得多的汗水,最多也就是達到大師級的境界,到了宗師這一級已經可以自成一派,獨創一個單獨的菜系,我師父也只是到了這個境界罷了。”朱老二說這番話的時候表情非常認真,看不出任何的玩笑成分。
蘇樂不由得心中一沉,他一直以爲廚藝之道並沒有太多的神秘可言,無非是勤學苦練,想不到連師公苗隨意也只不過是宗師級別,那麼由此推斷,師父說自己不入流也不是故意打壓了。蘇樂道:“師父,那麼究竟什麼人才能當得起大宗師的稱號?
朱老二眯起雙目道:“南天饞北地吃西佛東聾中無鹽,這五個人才是名符其實的大宗師。”
蘇樂聽得悠然神往,聽起來跟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似的,好拉風,好牛逼啊!他小心翼翼問道:“師父,他們每隔十年是不是還要來個華山論鍋,從中選出一代廚神啊?”
朱老二淡然笑道:“廚神,這個世界上那有什麼廚神?廚藝之道永無止境,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真的可以做到震懾羣雄的地步。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廚藝無論是波及的範圍還是影響都要比前兩者更爲廣闊,在烹飪界,沒有人甘於人下,謙虛謹慎者少之又少,目空一切輕浮躁動者層出不窮,連一個小小的野廚子都認爲自己到了中廚水準,難怪現在會出現大師多如狗,宗師遍地走的亂象。”朱老二即使在鍼砭時弊,也順便又敲打了一下自己的徒弟。
蘇樂看起來似乎沒意識到在罵自己,仍然憨厚的笑:“師父,不管別人怎麼想,在我心裡您永遠都是大師。”
朱老二剛剛說過大師多如狗,這小子就接了這麼一句,朱老二罵道:“靠,拐彎抹角地罵我,是不是想挨罰了?”
蘇樂笑着搖了搖頭。
朱老二道:“你跟我來。”
師徒兩人來到後院之中,院子很小,正中擺着一張廚案,廚案上放着砧板,砧板旁邊擺放着一堆白蘿蔔。
朱老二道:“你雖然沒有經過正規訓練,可是公平地說,你的刀工馬馬虎虎還算過得去。”
蘇樂心說還真難得你能誇我一句。
朱老二將那把菜刀遞給蘇樂道:“你不是經常自誇刀工如何如何嘛?現在你就切給我看,拿出你吃奶的力氣,儘量切到最薄。”
蘇樂接過菜刀,自從他拜師之後,朱老二並沒有刻意訓練他在用刀方面的技巧,主要是提高他的身體素質,尤其是提升他的上下肢力量,下盤必須扎穩,生根,雙臂方纔能夠自由發揮,蘇樂過去雖然沒有經過正規訓練,可是他的刀工一直不錯。通過這段時間的練習,臂力和腕力已經上升了一個層次,更有朱老二這位刀法大師在身邊指點,可以說在不知不覺中他的刀工又有了大幅進步。
朱老二道:“用刀之前,要注意手中的刀刃是不是鋒利而沒有缺口,有道是工欲善必先利其器。要留意一下你落刀的砧板表面是不是平整均勻,這對刀工來說就是地利,還有一點就是落刀的時候要保持力度均勻,絕不能前重後輕又或者先用力然後鬆懈,要保持始終如一。”
蘇樂手握菜刀深深吸了一口氣,力貫指尖,手中菜刀保持着始終如一的節奏,一層層晶瑩如玉的薄片整齊地倒伏在秋水般的刀鋒之下。
一顆土豆很快切完,朱老二走了過來,拿起一片蘿蔔,舉起對着夜空中的明月比照了一下,蘿蔔片切得挺薄,透過蘿蔔片似乎可以看到有月光透入,可是仍然沒有達到他的要求。
蘇樂道:“師父,您當是中華小當家啊,非要我把蘿蔔切出透明的效果嗎?”他從中挑了一片,也學着朱老二的樣子對着月光比照着:“師父,這片薄,能看得見月亮啊,厲害吧,我切出傳說中的月暈了……”
話沒說完呢,腦袋上已經捱了重重的一個暴慄,朱老二罵道:“屁的月暈,懷孕還差不多,老子跟你剛剛強調過一定要保持力度均勻,你有沒有耳朵?切不出月暈的效果我不怪你,可你居然連最基本的均勻一致都做不到,廢物,簡直是廢物!”
蘇樂道:“師父,要不您給我做個示範先?”今天他把吃奶得勁兒都拿出來了,可是仍然切不出師父要求的月暈,那玩意兒,動漫小說上見過現實中卻從來都沒有,蘇樂不相信真得可以做到,蘿蔔的水分含量比較大,可是質脆,切到薄如紙的程度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
朱老二嘴裡叼着煙,目光斜睨蘇樂,他知道蘇樂這是在向自己挑釁,今晚不露一手,諒他也不會服氣。朱老二伸手接過了菜刀,他沒拿蘿蔔,而是伸手從另外那堆土豆中挑選了一個,一手握着土豆,一手拿刀,兩隻眼睛眯縫着彷彿被煙燻得睜不開,他把土豆放在砧板上,壓根沒朝土豆看上一眼,手起,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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