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嶽道:“江湖人對生死總是看得要比別人更透一些,只是千機門連折大將,你最近的壓力勢必會很大。”他的目光充滿了長輩對晚輩的關愛。
蘇樂道:“還好我年輕,不怕壓力!”
楚天嶽笑道:“年輕真好!”他這句話是由衷而發,眼前的蘇樂,不由得讓他想起自己的年輕時代,一樣的樂觀向上,一樣的無所畏懼,人的鋒芒總會在現實中越來越弱,或選擇韜光隱晦,或鋒禿刃鈍黯淡無光,他相信蘇樂終有一天也會如此,當然前提是他的命足夠長。
蘇樂道:“楚先生找我有事?”
楚天嶽點了點頭:“我想跟你談一筆生意。”
蘇樂道:“生意?”他馬上想起了小市河的那塊地,上次楚惜君曾經跟他提起過,他們已經拿下了和大巷口毗鄰的那塊土地,難道楚天嶽也是爲了這件事而來?
楚天嶽道:“金象大廈99層的廣寒宮!”
蘇樂聽到廣寒宮三個字內心不由得一震,雖然他只去過一次廣寒宮,可是那裡發生的一切卻讓他終生難忘,正是在那裡他完成了一個男孩到一個男人的蛻變,至今回想起來,那晚發生的一切都顯得那麼遙不可及,縹緲如同夢幻,他同時想起了一個讓他心頭爲之悸動的名字——溫如玉!
楚天嶽道:“自從廣寒宮的老闆徐婉瑩跳樓自殺,那裡就閒置下來,我查過,廣寒宮雖然是她所開,金象大廈99層的物業卻是屬於你們蘇家!”
蘇樂有些茫然道:“我還真不清楚這件事!”他並沒有撒謊。
楚天嶽道:“不清楚也很正常,你們蘇家持有的物業很多,你接受蘇家的生意時間也不長,不可能每件事都有兼顧。”
蘇樂點了點頭。
楚天嶽又道:“你爸和徐婉瑩是結拜兄妹,這些年來,那塊地方都是無償提供給她使用的,徐婉瑩死後,那裡就空閒下來,我過去都是做娛樂業的,入獄十年,現在重獲自由,休養了一段時間,突然想做一些事。”
蘇樂微笑道:“您想東山再起?”他故意用上了東山再起這個詞。
楚天嶽笑道:“也可以這麼說,別的我也不會做,還是老本行吧,我花了一段時間選址,可選來選去,發現在申海最合適的還是廣寒宮。你們蘇家的生意中心也不在這方面,廣寒宮與其一直閒置還不如讓它重新煥發出光彩。”
蘇樂道:“楚先生打算採用怎樣的方式?”
楚天嶽道:“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買下來,咱們這麼熟悉,你又是我的世侄,價錢方面我不會虧欠你,現在的市場估價之上我給你上浮三成,一次付清,至於廣寒宮原有的裝修設備,我給你作價一千萬,你覺得怎樣?”
蘇樂笑了起來,楚天嶽給出的這個價格不可謂不公道,可便宜來得太突然就讓人忍不住要多想,蘇樂道:“楚先生,您給出的這個價格的確讓我難以拒絕,只是我不明白,爲什麼您要做出這麼大的讓步?”
楚天嶽微笑道:“我做生意的風格就是如此,不喜歡拖泥帶水,我喜歡大刀闊斧!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是你一個人菜刀耍得漂亮哦!”
蘇樂道:“如果您不着急,我可不可以考慮一下,我跟您說實話,自從接手蘇家之後,廣寒宮我還從未去過,我得去實地看看,不然我也不能隨口開價啊?”
楚天嶽道:“好,什麼時候能給我答覆?”
蘇樂道:“三天吧!三天之內我給您準信兒!”
蘇樂對楚天嶽始終抱有深深的戒心,因爲父親和楚天嶽之間的過往恩怨,他總覺得楚天嶽的動機不會那麼單純,難道是這廣寒宮中還隱藏着什麼秘密?
回到車內,他向老莫道:“金象大廈的廣寒宮一直都是誰在管理?”
老莫道:“這件事應該問龐潤良。”
蘇樂點了點頭,正準備給龐潤良打電話,手機鈴聲先響了起來,電話是蘭蔻兒打來的,說起來蘭蔻兒和他已經有好幾天沒聯絡過了,接通電話,蘇樂笑道:“有什麼吩咐?蘭大小姐?”
蘭蔻兒道:“我就納悶了,你這兩天這麼忙啊?忙得連給我打電話問候一聲的時間都沒有了?就是因爲你,害得我在廁所裡過了一夜,我這輩子都沒有這麼慘痛的經歷!”
蘇樂呵呵笑了起來:“我說大小姐,您就別抱怨了,我也好不到哪裡去,那一夜啊,拉的我是隻剩下了半條命,可憐我第二天還得爲了生活四處奔波,我這滿腹的血淚跟誰去訴說?”
“少跟我裝可憐,你把我坑成這樣,可事後連句安慰話都沒有,我就納悶了,怎麼你們老蘇家的人都這麼不負責任?”
蘇樂一聽好嘛,敢情她是一棒子打死了一船人,估計是新仇舊恨一起算,把蘇明珠和自己都摺進去了,蘇樂道:“那啥,對不住啊,那晚上都是我的錯,害你白白流失了那麼多的養分,改天我幫你好好補補。”
“我呸!你說話怎麼這麼噁心!”
蘇樂笑道:“實話實說,有什麼好惡心的。”
蘭蔻兒道:“下午有事兒沒?”
蘇樂道:“下午啊,還成,目前沒什麼安排。”
蘭蔻兒道:“你來淡水雅集,我請你喝茶!”她說完又改口道:“你請我喝茶!你欠我的!”
蘇樂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幾點啊?”
蘭蔻兒道:“一點半吧,你別晚了啊!我最討厭不守時的男人。”
蘇樂道:“要不一起吃午飯吧,反正我還沒吃!”
蘭蔻兒道:“免了吧,我工作還沒忙完呢。”
蘇樂聽她這樣說只能作罷,看到時間還富餘,蘇樂讓老莫開到附近的麪館,隨便吃了點,然後讓老莫將他送到淡水雅集。
蘇樂並不是第一次到這裡來,上次來淡水雅集的時候是爲了尋找唐詩,當時他還送給唐詩一束火紅的玫瑰,那束玫瑰表達自己的愛慕也代表了他的歉意,兩人看電影的時候,因爲張祖堂被砍的事情,他中途走開,如果不是老莫幫忙留意唐詩的行蹤,就沒有淡水雅集浪漫溫馨的邂逅。
午後的陽光格外溫暖,金色的光輝籠罩着申江兩岸,蘇樂仍然記得上次的情景,那是一個陰冷的黃昏,記憶在他的印象中已經蒙上了一層頗具年代感的棕色,棕色影像中變得有些蒼白模糊的俏臉,那張面孔屬於唐詩,似乎近在咫尺,對蘇樂來說卻又是遙不可及。
陽光比起那天溫暖了許多,可蘇樂內心的世界卻將陽光阻隔在外。蘇樂提前了十分鐘抵達,他選擇了上次的那張桌子,坐在那裡叫了一杯熱騰騰的黑咖啡,靜靜望着申江中來來往往的遊船,蘇樂忽然發現,自己的多數時間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他甚至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留意身邊的風景。他忽然想起唐詩的那個短信,她需要的不是一個英雄,蘇樂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在通往英雄的道路上,他只是知道,英雄都是寂寞的。
一聲汽笛聲喚醒了陷入沉思的蘇樂,他擡起頭,看到面前站着一位詩一般美麗的女孩,這女孩並非是蘭蔻兒,卻是唐詩。
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美麗的邂逅,上次的邂逅是因爲老莫的幫助,而這次……
無論蘇樂還是唐詩都不認爲他們的遇見只是緣分中註定得又一次巧合,他們也幾乎同時想起了一個人,同一個人!
蘇樂笑着站起身來,他很禮貌地說了一聲:“真巧啊!”然後他非常紳士的爲唐詩拉開了對面的椅子。
唐詩咬了咬嘴脣,展露出矜持的微笑,她還是坐了下來,分別一段時間再次重逢,他們之間缺少了幾分談笑風生的自如,卻多了幾分疏離和陌生。唐詩敏銳地覺察到,這種陌生並不僅僅是自己造成的。
唐詩當然記得這是他們第二次坐在這裡,同樣的位置,同樣的風景,今天的陽光比起上次要燦爛的多,只是燦爛的陽光卻未賦予他們同樣燦爛的心情。
“喝點什麼?”蘇樂輕聲道,他的聲音雖然親切但是多出了不少的理性。
唐詩道:“你知道我要來?”
蘇樂搖了搖頭,他明白今天的邂逅究竟是怎樣造成的,照實道:“蘭蔻兒約我來這裡喝茶!”
唐詩淡然笑道:“我也是!”
兩人互相望着,然後彼此都露出一絲笑容,他們的目光相遇,卻沒有撞擊出過去那樣熱烈的火花,同樣的理性,同樣的冷靜。
蘇樂道:“喝點什麼?”
唐詩道:“龍井!”
蘇樂招了招手,爲她點茶。
唐詩望着蘇樂,發現他這段時間消瘦了一些,變黑了一些,卻並沒有因此而顯現出任何的瘦弱,反而有種風雨磨礪後的粗糙和精悍,唐詩承認自己在和蘇樂目光接觸的剎那,內心仍然不由自主地悸動了一下,可是她的理智很好地控制了自己,她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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