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二沒有說話,抽出一支菸,蘇樂拿起桌上的火機幫他點上,朱老二望着跳動的火焰,似乎從中看到了什麼,直到火焰熄滅,他都仍然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眼前的蘇樂讓他想起了自己的過去,江湖這個字眼在諸多年輕人的心中無比神秘,可以激起他們的青春和熱血,可以讓他們義無反顧,捨棄一切爲之奮鬥,可是到頭來究竟爲了什麼而奮鬥,有沒有看清真正的方向?蘇樂的出發點顯然和其他人不同,從一開始他進入江湖就是被迫的,因爲他的父親是蘇東來,他不得不承受比其他人大得多的壓力,在繼承蘇東來驚人財富的同時,他也繼承了蘇東來數之不盡的仇恨。
一支菸抽了一半,都沒有離開過朱老二的嘴脣,他彷彿突然就靜止在那裡。
蘇樂道:“師父!”
朱老二的嘴脣終於動了一下,已經積累很長的菸灰顫抖了一下飄落在了地上:“既然走了,爲什麼還要回來?別說你捨不得我?”朱老二小眼睛裡充滿了質疑。
蘇樂笑道:“有這方面的原因,當然還有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找您幫幫忙。”
朱老二道:“我不知道我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地方,就算我是你師父,我不欠你什麼,我未必要幫你,再說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他的語氣顯得有些冷淡。
蘇樂道:“能不能幫我聯繫到莊老爺子?”
朱老二搖了搖頭:“我找不到他,這些年我和他僅有的聯繫也就是因爲你的事情,上次見到他還是七年前。”
蘇樂道:“師父知不知道我們蘇家和丐幫之間的淵源?”
朱老二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蘇樂意識到師父在這件事上的淡漠,他端起酒杯道:“師父,我敬您,謝謝您之前對我的照顧。”
朱老二道:“你不用謝我,之前我之所以照顧你,全都是因爲莊老爺子的緣故·我欠他人情,所以必須要還,現在他的人情我還完了,我留你在這裡·並不是要跟你談什麼師徒情義,當初我收你爲徒,也只是權宜之計。爲了要還莊老爺子的人情,也爲了我師門的麻煩。”
蘇樂詫異地望着師父。
朱老二道:“現在既然只有咱們兩個在,我不放跟你明說,從今以後,咱們兩人一刀兩斷·再不是什麼師徒!”
蘇樂驚聲道:“師父……”
朱老二道:“你難道沒聽清楚,從今天起,我再也不是你的師父·還有,你以後也別再來找我。”
蘇樂怔怔望着師父,朱老二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蘇樂忽然明白,師父應該是害怕自己連累到他。
朱老二緩緩放下酒杯道:“夜深了,你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
蘇樂應了一聲,他站起身,離去之前仍然恭恭敬敬在朱老二的面前跪了下去,給師父磕了三個頭·朱老二望着眼前的蘇樂,表面無動於衷,心中卻複雜到了極點·等蘇樂就要離開門前的時候,朱老二又道:“把你房間的那些東西收拾收拾帶走。”
蘇樂拎着行李箱漫無目的地走在南武街頭,不知不覺來到了東亭老街·來到了楓渡橋,站在拱橋之上,不由得想起之前他以爲唐詩落水,自己躍入河中救她的事情,脣角浮現出會心的笑意。眼前的景物依舊,可是蘇樂卻從心底產生了一種陌生感,他感覺到這裡再不是昔日的南武了·那個曾經帶給自己挫折也曾經帶給自己無限希望的城市。
蘇樂掏出自己的手機,找到唐詩的號碼·猶豫了一會兒,電話卻始終沒有撥出去,最終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就在他準備離開這裡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驚喜的聲音道:“蘇樂!真得是你!”
蘇樂舉目望去,迎面走來的竟然是李靜茹,在她的身邊還有福利院的院長葛文清和另外幾個人,葛文清推着輪椅,輪椅上坐着葛老太,一家人剛剛從宴喜堂聚餐回來,卻想不到在這裡和蘇樂相逢。
蘇樂趕緊過去打招呼:“葛奶奶,您怎麼到南武來了?”
葛老太見到他頓時樂得眉開眼笑:“還不是你的緣故!自從上次吃了你親手做的家鄉菜,我這個老太婆的思鄉之情就被你給徹底勾起來了,所以我纏着他們要回老家看看,你葛叔叔沒空,所以就由你李阿姨陪我回來了,我們去惠南呆了三天,今天才剛剛來到南武。”
蘇樂笑道:“我也是剛到。”
葛文清並不知道蘇樂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還以爲他已經忙完了錢塘那邊的事情,笑道:“這麼說以後就經常見到你了?”
蘇樂笑着點了!點頭並沒有將自己的事情告訴葛文清,有些事別人無法幫得你,也不需要別人分擔,假如他們知道自己是千機門的門主,也許他們也要對自己敬而遠之。有生以來蘇樂從未產生過這樣的挫敗感,即使他在人生最窮困潦倒的時候,仍然可以保持一顆樂觀向上的心,而現在他擁有了億萬家財,卻忽然產生了一種自己一無所有的錯覺。
和葛家人分別之後,蘇樂並沒有走遠,他在南武並非沒有地方可去,至少他還有高大寬這位朋友,可是蘇樂仍然選擇在附近住了下來。
躺在賓館的大牀上,蘇樂的思緒一點點回到現實中來,人生很多時候是沒有選擇的,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回母親的骨灰,明天的事情究竟會怎樣,等到了明天再說,蘇樂終於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月上中天,一道黑影貼着賓館的牆壁宛如壁虎般無聲無息地攀援而上,倒掛在蘇樂所住的房間窗前,戳破紗窗,將一根管的東西插入其中,然後徐徐向房間內吹入煙霧。約莫五分鐘之後,黑衣人打開了窗戶,悄然翻入房內,他躡手躡腳走了過去,居然打開了牀頭燈,看了看牀頭的蘇樂。
蘇樂睡得很沉,發出輕微的鼾聲,對身邊的一切毫無察覺。
那黑衣人先來到蘇樂的行李箱前,拉開行李箱,在裡面翻了一遍,對裡面的錢包視而不見,裡面除了錢包、衣服就是一本古舊的菜譜,黑衣人拿起菜譜翻了翻,上面的金文他是一個字都不認識,搖了搖頭將菜譜隨手扔到了一邊。
這行李箱內顯然沒有他想要的東西,黑衣人來到蘇樂牀前,先看了看他的枕下,然後將被子拉開,看到蘇樂手腕上戴着一串羊脂玉的佛珠,他輕輕將佛珠給擼了下來,又仔仔細細將蘇樂渾身上下搜了一遍,看來仍然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又回到行李箱旁,將行李箱內的東西整個倒了出來,重新檢查了一遍,這纔拿起錢夾,將裡面的現金一掃而光。黑衣人仍然從窗口退了出去。
外面明月高懸,東亭老街之上已經沒有行人的蹤影,黑衣人確信周圍無人,這才沿着圍牆宛如一縷黑煙一般悄然滑下,迅速隱入對面河岸的樹林之中,河畔有一條烏篷船停在那裡。
黑衣人看了看周圍,確信周圍沒有人跟蹤,從烏篷船上跳下來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一瘸一拐地迎了上來,赫然是丐幫弟子瘸九斤,他低聲道:“怎樣?找到了沒有?”
黑衣人拉下蒙在臉上的黑布,月光照在他佈滿傷疤的臉上,黑衣人道:“沒有,只找到了這個!”他將手中的羊脂玉串珠遞給了瘸九斤。
瘸九斤看了看那串珠,皺了皺眉頭:“不對啊!你有沒有仔細查看?”
疤臉人道:“我仔仔細細的翻遍了,並沒有烏木令······對了,還有本破書……”
瘸九斤雙目一亮:“什麼……”他的話還沒說完,臉色卻是突然一變。只見上方大樹上一個禿頭男子宛如蒼鷹搏兔一般俯衝而下,疤臉人也聽到頭頂動靜,轉身再看的時候,只看到一隻拳頭在眼前突然變大,!地一聲正砸在他的面門之上,砸得他天旋地轉,立足不穩撲通一聲就跌倒在地上。
瘸九斤看到勢頭不妙-,轉身就逃,他躍到烏篷船之上,驚呼道:“快開船……”
船艙內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你想到哪裡去?”
瘸九斤驚得魂飛魄散,船艙內一位老者坐在那裡,手中端着一把手槍,烏洞洞的槍口瞄準了他:“動一動,我就斃了你!”
瘸九斤宛如泥塑般僵在那裡,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溼透。
船艙內的老者正是老莫,剛纔從樹上飛掠而下一拳擊倒疤臉人的自然就是明龍。雖然兩人表面上答應蘇樂不跟他前來南武,可是他們對蘇樂的安全仍然放心不下,於是兩人悄悄一路跟了過來,這一路之上小心謹慎,果然沒有被蘇樂發覺,蘇樂離開福利院入住這家酒店,他們也隨後進入同一酒店,想不到果然有人在半夜潛入了蘇樂的房間。
瘸九斤深吸了一口氣,穩定內心的情緒道:“朋友,青山常在綠水長流,都是江湖上混生活的,相互給個面子,在下要門污衣派陳九斤,敢問兄臺是……” Www◆ ttκǎ n◆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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