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整個人看起來都是焦黑的,不過當他睜開眼睛時,那一雙眸子卻是明亮的宛若夜空中的星星。
接着,嘴一咧,露出了一個笑意,也露出了那一排雪白的牙,“傻丫頭,還行,沒真的把我忘了。”
儘管語氣很弱,聲音也很弱,可白雪卻一下子就聽出來了,這人就是白雲,那個一直和自己唱反調,卻一直都在幫助自己的白雲。
“白雲,真的是你,你真的化爲人形了。”白雪的眼淚止不住的落下,嘴角卻是帶着笑。
雖然那時的白雲從來都沒提起過,可白雪能感覺到,他非常想要恢復人形。
此刻,他終於化作人形了,不再是那一團白雲的狀態,可白雪卻怎麼也沒有辦法真正高興起來。
“別哭。”白雲擡起手,想要去擦掉白雪的眼淚。
可手剛剛擡了不到一尺高的距離,便重新落在了地上。
不管他以前有多厲害,但是此刻,他的能力都已經退化了,甚至已經退化到了連胳膊都沒有辦法擡起來的地步。
其實,他要的不多,只是想用自己的手,去摸一摸這個小丫頭的臉頰,替她擦掉眼淚而已。
“白雲,你,你別動,我去找郎中,你一定會沒事的,一定。”白雪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嘗試了好幾次起來,可也不知道雙腿是凍得麻掉了,還是因爲別的什麼關係,竟然怎麼都沒辦法站起來。
白雲想要再次擡起手,去抓住白雪的手,可卻怎麼都沒有辦法使出力氣。
最終拼盡了全力,也只是抓住了白雪的衣襟,“丫頭,別,別折騰了。”
白雲喘了口氣,歇了歇,說道:“我沒有扛過天雷之罰,以後,怕是再也不能幫你了。”
“是我,是我的關係,對不對?”一聽到天雷之罰四個字,白雪立刻想到了剛剛自己出空間時,那一道驚雷落下的畫面。
同時也想起了就是因爲自己的那一喊,所以才讓白雲腳步一頓,分了心的畫面。
“不,不是你的關係。”白雲看着白雪的眼淚,心裡萬分的不忍,“一切都是我的自作孽。”
白雲的身體很是虛弱,沒說一句話,都要喘兩口氣休息一下才能繼續說下去,“你聽我說,當初我在邊疆犯了殺戒,導致功力大損,所以纔不得已回到空間休養。也因爲我的關係,導致空間裡的靈氣銳減,最終影響到了你的記憶。”
“而這一次,我更是枉顧天道法則,濫殺無辜生靈,所以纔會引來天雷之罰。一切都是我的選擇,也都是天意安排。你不要自責,即便是沒有你,我也逃不過這些責罰。”
“白雲,你,你別說了,我帶你去看郎中好不好?有什麼話等你好了我們再說好不好?”白雪不住的落淚,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好疼。
雖然白雲已經反覆強調了這一切都和她沒關係,可白雪卻非常清楚,如果不是因爲自己,白雲還應該在空間裡好好的修煉纔對,根本就不用插手到這凡間的事務當中。
她要救白雲,哪怕是傾盡全力。
“傻丫頭,當初我讓你做我的仙侶道友,你不同意,如今卻又如此煽情。不過可惜啊,我就要去找我的同伴們了,我可不會給你跟着我去的機會的。”
白雲笑了笑,顯得越發虛弱,“雪丫頭,如果你真的將我放在心上了,那便我爲我立個衣冠冢吧!這個,也是你曾經答應我的,還記得嗎?”
隨着白雲的話,白雪的腦海裡回憶起了曾經發生在空間裡的畫面。
那座玉塔,那個承諾。
“白雲,我不准你死,不准你離開,我不要給你立衣冠冢,我要你一直陪在我身邊,看着我長大,做我最親的家人,好不好?”
白雪不想在此刻說謊,不想騙自己,更不想騙對方。
白雲對自己的好,白雪一直都非常清楚明白,可白雪卻更加明白自己心中所想。
聽了白雪這一番話,白雲卻是笑得更加開心了,只笑中有淚的樣子,反倒讓人看得更加心疼。
“你這丫頭啊,就是到了這種時候了,也不肯說句軟和話來哄哄我這老人家。”白雲說着,不由得咳嗽起來,好不容易平緩下來了,又笑着說道:“也罷,我這麼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委實不該佔你這小丫頭片子的便宜。我知道你心中有人,他的心中也有你。有他在,我相信你會更加幸福的。”
“丫頭,讓我摸摸你的臉,這還是我第一次用自己的手來摸你的臉。”
聽到白雲這樣的要求,白雪不但沒生氣,眼淚反倒越流越厲害,卻沒忘了抓着白雲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
“大叔,我在這裡,你摸摸我,這是真的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天天都讓你摸摸我的臉,好不好,好不好?”
“傻丫頭,天天摸,就不好摸了。不過現在也不好摸,和大蘋果沒啥區別。還不能吃,我以後還是摸大蘋果好了。”
說着,白雲的眼皮似乎越來越沉,說話的聲音也慢慢變小了許多,“丫頭啊,若有來世,給大叔一個機會吧!此生,便只爲立個衣冠冢,讓大叔作爲你的兄長,長眠在這山林中,只爲你一人守護這山林吧!丫頭,要幸……福……”
當最後一個“福”字說出口,白雲的手就這樣從白雪的手和臉頰中間滑落,最終落在了雪地之上。
接着,白雲的身體,就像是被加熱的水,竟然透出了一股水汽。
隨着水汽的越來越多,白雲的身體也變得越來越透明,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別說是人了,就連那焦黑的衣服,都不曾留下半片衣角。
除了雪堆裡尚且留下的那個人形的痕跡外,半點關於白雲的影子都沒瞧見。
白雪只覺得腦子裡一陣刺痛,空間像是感受到了什麼似的,猛地震盪起來。
不過這種震盪並沒有持續很久,便重新恢復了平靜。
雖然還能感受到空間存在,可白雪卻更加清楚的感受到有什麼東西已經離去,那種徹底的從自己的身體裡離開……
“大叔!”
“白雲!”
“大哥!”
白雪仰天長嘯,脫口而出的三個稱呼,都讓白雪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痛。
“啊!”
悲痛之吼,讓山林一陣動盪,羣鳥陡然飛起,惹得樹枝上的積雪四散。
尚未退去的烏雲隨不如之前那般陰沉可怖,可卻飄散下來了鵝毛大雪。
“姑娘!”
“姑娘!”
遠處傳來了卿月和卿雲的喊聲,聲聲着急,聲聲擔憂。
白雪跪在地上,低着頭,看着已經沒有白雲身影的位置,眼淚就這麼一滴滴的落下,整個人都像是沒有了知覺似的,唯有眼淚不停流。
這樣的狀態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直到卿月和卿雲找到了白雪,一掌劈在了白雪的脖頸,白雪這才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當白雪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
窗外天色陰沉,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
“姑娘,你醒了。”卿月照例看了一眼白雪,結果卻看到白雪睜開了雙眼,趕忙上前扶着白雪坐了起來。
“我,睡了多久?”白雪一張嘴,才發現聲音沙啞。
卿月扶着白雪坐好後,一邊爲她倒水,一邊說道:“姑娘已經睡了快兩天了。”
“山上……”白雪下意識的想要詢問白雲的事,可話到嘴邊,卻被改成了,“山上的野獸可都擊退了?”
白雪出了空間後,便注意到了水影,根本沒注意到那些被定在原地的野獸們。
後來又被卿月和卿雲砍暈,直接被送到了村子裡,所以更加不知道那些野獸的下場。
這問題讓卿月微微一怔,面露幾分疑惑,不過還是非常淡定的說道:“那些野獸們都死了。”
“死了?”白雪一愣,“怎麼死的?”
在白雪的記憶裡,那些野獸可是一直追着她和狼王的,現在卿月卻說野獸都死了,難不成是白雲所爲?
“應該是被嚇死的。”卿月嘆了口氣,頗爲感慨的說道:“姑娘,昨兒個下午的那雷,您沒看到嗎?那麼嚇人,別說是野獸了,就連咱們人聽了都是心口一顫一顫的。”
昨天下午的雷……
白雪喝了口水,潤樂喉,又閉上眼睛靠在了牆上,回憶起了昨天下午發生的事。
“……枉顧天道法則,濫殺無辜生靈,所以纔會引來天雷之罰……”
白雲的話浮現在腦海當中,此刻,她可以確定那些野獸應該就是白雲說的“無辜生靈”。
所以,那些野獸都是白雲斬殺的。
只是爲什麼卿月會說是被嚇死的,白雪倒是想不明白。
不過,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畢竟,天雷之罰這種事,並不是隨便都能告訴別人的。
“村民可有損傷?”
見白雪重新睜開了眼睛,卿月不免鬆了口氣,趕忙應道:“除了一些老人和孩子被嚇到了外,倒是沒有什麼損傷。黎先生已經各家去看了,開了些安神的方子,說是隻要吃上幾副,便會好了。”
“那就好。”白雪點點頭,總算是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