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杜志喊道住手的時候,司友雋就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了,不過該走的過場還是要走的。
只見司友雋拍了一下驚堂木,質問道:“大膽杜志,你可知道擾亂公堂該當何罪?”
“事急從權,學生也是太過擔心家人安危,所以纔不得不出此下策,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大人海涵!”杜志抱拳一禮,說着,又從袖子裡抽出了一個信封,雙手舉過頭頂,朗聲說道:“學生有書信一封,還望大人過目。”
還有信?
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白雪以及司友雋都微微一愣,不過司友雋很快的看了一眼旁邊的顧師爺,顧師爺便趕忙上前,將信封接了過來,遞給了司友雋。
只見司友雋再打開信封之後,掃了一眼,便臉色一變,接着,眼珠子直接朝着白雪的方向看去。
此刻的白雪也在看向司友雋,所以自然看到了司友雋也在看自己,那眼神擺明了是在告訴自己這信裡的內容讓他很尷尬。
白雪垂下眼眸,只是一個呼吸的功夫,她便有了主意。
“大人,民女突然覺得腹中難受至極,還望大人恩准休息片刻,容民女小憩片刻。”白雪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捂着肚子,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如果換成是別的時候,司友雋肯定會緊張的讓人去請郎中,不過此刻他卻是眉頭一皺,顯出了不太高興的樣子,哼了一聲,這才說道:“你是本案的原告,是不能缺席的,既然你身子骨不舒服,那便休息片刻,待一盞茶之後,再繼續審案。”
說完,司友雋又對其他人說道:“雙方人分別看管起來,待本官再升堂,再將他們帶上來吧!”
語畢,司友雋直接起身走人,半下都沒看堂上的衆人,就連桌子上的那封信都沒帶走,就好像半點都不在意似的。
白雪自然是回到了歐陽七兄弟的那間屋子,至於其他人被帶到了哪裡,她就管不着了。
待大堂之上的衆人紛紛散去,最先離開大堂的司友雋卻又悄手悄腳的回到大堂之上,將那封信快速拿起後,便急急忙忙的朝着隔壁走去。
這一封信在歐陽家幾個兄弟的手裡走了一圈,衆人看過之後,卻聽歐陽汝哼了一聲,“倒是沒有想到,這個那則之管得倒是挺多的,沒想到居然管到這件事上了。”
一聽那則之這三個字,白雪立刻明白了那封信到底是誰寫的。
杜志會找人幫忙,這一點白雪並不意外,但是要說杜志找的人是那則之的話,那麼白雪可真就要好好的意外一下才行。
一個成績算不得多好的書生,一個是堂堂的知府大人,他們兩個之間按說也不該有什麼聯繫纔對,可現在杜志卻拿着一封知府大人寫的信出現在這裡,那這件事可就變得讓人難以捉摸了。
“幾位歐陽大人,下官只是小小的縣令,和那知府大人着實沒得比,所以這件事,小的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辦好了,還請幾位大人明示。”司友雋貓着腰,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這件事也着實是爲難他這個縣令了,原本不過就是一般的民間糾紛,可誰能想象得到居然會鬧到了這個地步。
一個有滿朝文武都會忌憚三分的歐陽家做後盾,一個有自己的頂頭上司作保,這不是擺明了要玩死自己這個小小的縣令嗎?
雖說知府的影響力是不如歐陽家,但卻架不住他是頂頭上司,回頭等歐陽家的幾尊大神都離開三河鎮了,知府大人還不是想怎麼玩自己,便怎麼玩自己,到時候誰都救不了自己啊!
見司友雋擡手第三次擦額頭的汗了,白雪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沒想到這個杜家倒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只是不知道杜志到底是怎麼勾搭上那則之的。
白雪想了想,到底還是開口說道:“二伯,不知那封信可否能讓雪兒一看?”
“嗯?”歐陽孝一愣,問道:“你還識字?”
白雪的身家背景都已經被歐陽府的人查清楚了,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鄉村小村姑,不過是際遇好了一些,靠着賣菜賺了些銀錢,就算是識字的話,估計也就是能簡單的認識數字和名字而已。
這一封信可絕對不是簡單的數字和名字,白雪竟然要看,難不成她能看得懂?
白雪微微一笑,很是謙虛的應道:“識字不多,不過,一般的信件倒是能看得懂的。”
見白雪這麼說,歐陽孝看了一眼其他人,都沒有反對的意思,這纔將信交給了白雪。
一看信裡的內容,白雪這才鬆了口氣。
原本她還納悶杜志的信怎麼會送來的這麼及時,畢竟從府城到三河鎮,可不是跑幾步道就能趕個來回的。
信裡寫的並不是關於這一次杜家被抓的事進行的,而是單純的一封舉薦信。
若只是說是舉薦信的話,又不是十分貼切,或者應該說是拜託司友雋多多照顧杜志的信,倒是非常對路了。
信裡的內容也並沒有十分複雜,只是說明了杜志是個難得的棟樑之才,他日必定成爲朝廷肱骨,所以希望司友雋多多照顧一番,切莫讓人傷了這人才的根基之類的。
棟樑之才?
朝廷肱骨?
這樣的稱呼讓白雪當即輕笑起來。
杜志是個什麼樣的人,村子裡的人也許還不是很清楚,可已經在鎮上混了這麼久的白雪,卻是聽說過不少的。
尤其是不少人在知道了白雪和杜志是同一個村子的之後,更是時不時的會和白雪聊起這個來。
要說杜志是花花公子吧,還真有些糟蹋了花花公子這個稱謂,可要說他是流氓混子,他又沒有那兩下子魄力。
說起來,杜志頂多也就是個跟在紈絝子弟後面蹭吃蹭喝,時不時的再那點小恩小惠對着那些不如他的讀書人裝裝比的中間人。
這種人,讀書的成績算不得多好,頂多也就是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不過如果要是跟對了紈絝子弟的話,倒是能得些好處倒是真的。
而此刻的杜志就是這種跟對人的人,能得知府大人的這麼一封照顧信,怕是跟他跟着的人有關係。
“你這丫頭,又知道什麼了,竟然笑成這樣?”歐陽孝不解的看着白雪,他還沒看出什麼問題來,難不成這丫頭就已經看出來了?
白雪收了收笑,這纔將自己知道的消息和猜測說了出來。
這種利用所謂的兄弟情義換來好處的事,對於歐陽家的人來說也並不陌生,就連司友雋也是如此。
只是大家雖然明白這其中的緣由,但是想要打壓的話,卻是有一定的難度。
即便是歐陽府的這七尊大神,也不得不顧忌一下那則之的知府身份,畢竟,自己的爹孃還在這裡住着,萬一他一氣之下,趁着他們離開後,對自己的爹孃爲難,到時候他們就算是想趕回來相救,怕是也要來不及了。
總之事情牽扯到了父母安危,這七個人也不得不變得小心一些。
眼瞧着屋裡的氣氛變得壓抑了許多,白雪微微皺眉,隨即又舒緩了眉頭,笑着說道:“幾位叔伯,還有縣令大人,其實這件事也沒有什麼不好解決的。雖然雪兒明白各位長輩是想給雪兒出頭,爲雪兒出氣,不過看在雪兒家裡並未有人受傷的份兒上,倒也不是一定要致杜家於死地。正所謂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只需要對他們稍加懲戒,這樣一來,既可以爲雪兒主持公道,另外也不會拂了知府大人的臉面,豈不是兩全其美?”
衆人倒是沒想到最先讓步的人居然是白雪,原本他們剛剛都已經在想要怎麼勸白雪想開了。
不過,既然是白雪主動提出來了讓步,那麼對於衆人來說,自然也就是鬆了口氣。
於是,第三次升堂,很快到來。
此時最高興的人莫過司友雋了,這麼安排下來,得到最大好處的人,反倒是他。
所以升起堂後,他說話的時候也有了許多底氣。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杜志,你的家人偷盜在先,放火在後,而你的大妹妹也供認不諱,所以這刑罰,卻是怎麼也免不了的。本官念你一心用功讀書的份兒上,便免了他們等人的流放之罪,改盼他們三個月的牢獄,這樣的安排,你可還有話說?”
一聽家裡人還要蹲三個月的牢獄之災,杜志心裡還是不願意的,畢竟,這樣一來就會對自己的仕途有影響。
不過好在這陣子杜志跟着人也學了不少東西,這個能屈能伸,還是可以做到的,所以便點頭。
見雙方對這樣的斷案並沒有任何異議,司友雋暗暗鬆了口氣,拿起一旁的驚堂木,正要拍案斷案,卻聽門外再次傳來了一聲大喝。
“縣令大人且慢!”
這話一出,倒是把司友雋嚇了一跳,險些被把手裡的驚堂木扔出去,等回過神來後,司友雋卻是黑了臉。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難不成是不宜開堂斷案嗎?這一個個的,來了就喊住手,要麼就是且慢,真當他這個縣太爺是泥塑的,誰想捏都能捏一下?
【作者題外話】:猜猜,誰來了,來幹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