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賣人的事,你可以做主?”白雪雖然知道杜志在杜家很有分量,不過卻沒想到竟然已經可以到如此地步。
杜志哼了一聲,很是自豪的說道:“那是!我爺爺聽我奶奶的,我奶奶最疼我爹,而我爹視我爲他這輩子的希望,你說,我家還能有誰比我更有決定權?”
“既然如此,那就先寫吧!不過,除了賣人的文書外,再寫個收條。今天我只能給你五兩的押金,等文書上面有了你爹,還有你爺爺奶奶,以及你的手印之後,剩下的十兩,我自然會都給你。到時候你再把那五兩的收條還我,我們也就兩清了。”
杜志被白雪的話繞得有些暈,好在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看着杜志提起毛筆來正要落筆,白雪又說道:“等一下。”
“你又有什麼事?”杜志顯得有些不耐煩,他可都在這裡被這討厭的丫頭浪費了好些時間,若是再拖延下去,也不知道那屋的兩個衙役大哥會不會生氣。
白雪微微挑眉,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說道:“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到你娘如果沒有那些個仙藥吊着,怕是也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想問問你,要不要趁着你娘還活着,也賣了些銀錢出來。”
杜志一愣,似乎完全沒想到白雪會說這樣的話,不過愣神過後,他大聲呵斥道:“哪有人會賣自己孃親的?白雪,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可沒說讓你賣你孃親。”白雪搖了搖頭,“我只是給你一個建議,讓你幫你爹想想,要不要休妻而已。”
“休,休妻?”杜志又懵了。
白雪嘴角微微一挑,一抹邪笑乍現,偏偏她做了一個掩脣輕咳的動作,根本沒讓杜志看到這抹笑。
等她再開口的時候,臉色早已恢復正常,“對,就是休妻。你現在可是咱們村子裡的名人,以後也是要參加京城大考,當狀元爺的人。杜家那是你的根兒,改變不了的,可孃親卻是可以更改。再說你爹長得也不算差,雖說現在受了點小傷吧,可只要將養好了,那也是條漢子。若是他能再續娶一位某位世族大官家的子女什麼的,你說對於你的仕途來說,會不會是一件好事呢?”
說銀錢什麼的,杜志的反應能力並不快,可一旦說起仕途之類的,他的反應速度絕對非同尋常。
白雪的話音剛落,他就立刻分析出了其中的利害關係,當即點頭說道:“行,我爹休妻的事,我自然會和他說,只不過能不能休什麼的,我說得可不算。”
哎呦,這會兒說不算了,誰信啊!
當白雪看到杜志在聽了自己的話,眼睛發亮的樣子之後,她就明白,這一次,自己絕對賭對了!
“得,我呢,也是爲了以後的好日子鋪路,只求着杜公子以後飛黃騰達了,別忘了還認識我白雪這麼小村姑。”白雪說着,將剛剛買杜月的十兩銀子重新推到杜志剛剛坐着的位置,“這十兩銀子呢,就算是我預祝杜公子一舉成名的賀禮了。多是不多,只是想着等你爹再娶一房美嬌娘時,能想着請我喝杯喜酒就成。”
只差沒明說這是給你爹休妻的費用了,白雪心中暗自咋舌,感慨自己當真是越來越……會胡謅了!
杜志眨巴眨巴眼睛,放下毛筆,重新回到飯桌旁,擡手就把銀子收進了懷裡,朗聲說道:“行,你就放心吧!到時候那杯喜酒,少不了你的!”
果然是有了銀子才最好用!
白雪身上揣着的四十多兩銀子,轉眼就只剩下了十二三兩,到時候再把買杜月的尾款付了,當真就沒什麼存活了。
不過好在花銷比自己預計的少,也算是件好事。
杜志剛剛寫的文書,寫好之後,白雪都交給了郭平,她自己並沒有看,所以杜志理所當然的認爲白雪並不認字。
可當他把賣杜月的文書,收條,以及另外一張替杜存銀寫好的休書交給白雪時,他才發覺自己好像誤會了什麼。
“不敬公婆,這罪名,對於休妻來說,倒也足夠了。”白雪冷笑着將這幾張紙和之前的文書收好,然後對杜志說道:“杜公子去看看你請的衙役是不是還在了,若是他們都走了,那就煩請杜公子跟我們回村裡一趟吧!”
“今天回去?”杜志楞了一下,忙搖頭說道:“今天可不行,距離沐休還有三日呢!”
“今天晚上回去,明天早上再趕回來,路上的車錢我給你付了。走吧!”白雪說着,對郭平使了個眼色,郭平當即點頭,起身大步走到杜志身邊,不由分說的拉着杜志的胳膊就往外走。
就在杜志被郭平拉着走出房間後,白雪招呼了店小二上來,要了幾個食盒,將飯桌上壓根沒怎麼動的飯菜打包裝好,一併送到了牛清波的牛車上。
那兩個衙役早就離開了,有的吃又有的拿,加上杜志還離開了這麼半天,一看就是不想辦事了,他們自然更加不會多留。
杜志就這樣被郭平架着上了牛車,被迫離開鎮子,朝着長河村走去。
回去的路上,牛清波依舊沉默,白雪則是有些累了,窩在郭平的懷裡休息。
至於杜志看到如此傷風化的畫面後,連連搖頭嘆氣,可因爲看到了郭平那雙冷冷的眸子後,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天色徹底黑透,牛車終於走進了長河村。
連家也沒回,白雪直接讓牛清波趕車去了杜家,才下車,就讓牛清波去請馮青金過來。
畢竟是買賣人口,又是休妻的,村長自然要在場做個見證。
除了村長,村裡的幾個年紀大一些的,堪比長老存在的長者,也都被牛清波用牛車拉着,一起到了杜家。
有杜志在,蠟燭什麼的自然是有。
不過白雪卻沒佔這點便宜,直接將牛車上的琉璃燈拎了下來,用來照亮,剛剛好。
杜家見白雪來了,當然氣憤難當,不過在看到郭平之後,卻都住了嘴,只能是小聲的咒罵,生怕惹怒郭平似的。
白雪見了,心裡笑個不停,倒是沒想到自家的傻蛋還有這樣震懾現場的功效。
不多時,人都到齊了,白雪也沒出聲,看了一眼杜志,便聽杜志將杜月賣給白雪的事說了一遍。
杜月賣給洛家的事在村子裡早就已經傳開了,因爲白雪被洛家退親的事,村裡人對洛家的印象都算不得有多好。
如今杜月不用去給別人家當丫鬟奴婢,這些個長輩也算是鬆了口氣。
不過大家對白雪銀子的來源很好奇,只不過是礙着這麼多人的面不好問而已。
偏偏此時杜志又提出來自己爹要休妻,這可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這,這是啥虎話?你娘犯了啥錯,能讓你爹休妻啊?”有個老者敲着柺杖驚呼問道。
其他人也都紛紛附和點頭,表示難以接受這樣的事。
杜存銀晚上吃了藥,早就昏睡過去了,並不知道此時的事,而一旁的齊氏和杜有根聽了,也是一臉愕然。
“大孫子,你,你這是啥意思啊?你爹爲啥要休妻啊?”齊氏也慌了,她雖說也不喜歡洛氏這個兒媳,可到底有她在,自己可以省不少力氣。
杜志看了一眼齊氏,只是冷冷說道:“這是我爹的意思,奶,你在一旁看着就好,別插嘴。”
一句沒有溫度的話,成功讓齊氏住了嘴,支吾了半天,都沒敢再說什麼。
杜志看了一眼屋裡坐着的衆位長者,清了一下嗓子,這才說道:“這裡就是休書,上面寫着我娘,也就是洛氏,對公婆不敬。如此不孝之罪,足以讓爹休了她。”
一聽說洛氏不孝,衆人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富有戲劇化。
開玩笑,誰也沒說洛氏對公婆不敬的,反倒是杜家的老人對洛氏一直都沒個好臉色。
馮青金本想辯駁兩句,可看到白雪對自己使了眼色,他當即想起來白雪之前說要讓杜月和洛氏解脫的話,立刻明白過來。
所以到了嘴邊本要爲洛氏辯解的話,卻變成了,“這一點我倒是贊成的,那杜洛氏確實不孝,否則也不會讓杜家嬸孃每天都是那般生氣的叫罵了。”
被點名的齊氏臉色一變,剛要和馮青金吵架,卻聽杜志說道:“村長大叔既然都這麼說了,想來對於這樣的原因,大家也都能接受。這些文書都是我起筆寫的,等下讓我爹在休書上摁了手印,也就齊全了。”
幾個長老的臉色都非常難看,杜志這麼說,明擺着就是要把這事這麼定下來,根本就沒有讓他們參與建議的意思。
既然這樣,那還請他們這些老傢伙來幹什麼?
不過杜志的身份特別,到底是個書生,以後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誰都不想在這種時候找麻煩,索性都沉默,直接把事情變成了默認。
剩下來的手續就變得簡單多了,按了手印,送走了長老們,白雪給了剩下的十兩銀子,又拿走了收條,這才和郭平一起,跟着馮青金去了馮家。
有了文書,下面要做的自然是把戶籍更改了,先改村裡的,明天一早再讓馮青金去改鎮上的。
這麼一來,杜家人就算是明天后悔,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