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眨眼的功夫,白雪當即明白了大武的安排。
那人長得雖說是兇了點,可心思卻細,竟然幫着自己找了個不被騷擾的由頭。
感激的對着對方一笑,誰知對方卻看也沒看自己,直接騎馬追他的主子去了。
既然這段插曲結束了,白雪也不再外面找茬,趕忙轉身重新鑽進了花轎。
柳鐵成手背疼得厲害,又得了錢,實在不想繼續在這裡磨蹭下去,催着轎伕把轎子送到了地方,又罵罵咧咧的交代了幾句以後不再是一家子,有什麼事別亂麻煩人之類的,便急匆匆的跟着轎伕一起離開了洛英村。
站在一排籬笆院外的白雪不由得愣住了神。
眼前這個比自己高一些的籬笆院裡面,就是自己的“婚房”了嗎?
因着籬笆上面爬滿了不少野草,雖說這會兒已經入了秋,可這些草卻還沒有枯黃,一時間倒也不能透過籬笆看到院子裡面的景象。
內心有些激動,也有些說不清楚的害怕,一時間白雪並沒有立刻進了院子,反倒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神。
最後白雪還是被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召喚進去的。
聽着那咳嗽聲,像是個孩子發出來的,想到自己如今是童養媳的身份,白雪自然猜到了發出咳嗽聲的人應該就是自己的那個名義上的“丈夫”。
想到自己即將有一個七歲大的“丈夫”,白雪當真是呵呵噠了。
籬笆圍着的院子倒是不大,依着白雪此時不足一米三的身高來算,也就是十來步的距離。
院子的北側栽栽歪歪的落座着一個乾草和泥土混合成的土房子,房頂上滿是幹稻草,還真是名副其實的草棚子。
“咳咳……”屋裡咳嗽的聲音越發強烈,聽得白雪心裡一顫一顫的,好像分分鐘就能把肺子咳出來似的。
“喂,屋裡的那個,我可要進來了啊!”白雪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打什麼招呼,怎麼說這裡以後也是自己的家了,回自己家,還用和別人打招呼嗎?
咳嗽聲陡然停住,但並沒有持續很久,接着又激烈的咳嗽起來。
白雪生怕這人把肺子咳出來,再弄得到處是血,所以也顧不上心裡的那點子彆扭了,連忙跑進屋裡。
一進屋,白雪便看到在炕頭上半靠着一個看起來比白雨大不了多少男孩兒,乾瘦乾瘦的,簡直比白雨那個小蘿蔔頭還要瘦。
這會兒陽光已經足了,屋頂的稻草顯然是沒有被鋪勻稱的,陽光透過半破的窗子,透過滿是縫隙的屋頂,照射在這個看起來有十來平米大小的屋子裡,倒是亮堂得很。
正因爲這樣,白雪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孩子的臉色奇差,膚色倒是沒有又黑又黃,可很明顯的是那種病態的白。
“水,水……”那孩子很是費勁的說了這麼兩個字,接着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白雪順着那孩子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這才發現在靠着北牆的角落裡,放着一張不大的桌子,而上面正擺着兩個黑色的碗。
此時的白雪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抓起一個碗,轉身就跑出了屋子。
那屋子裡除了一張四五平米大小的炕,再有就是炕頭的一個單口竈臺,以及角落的桌子。
至於其他的物件,一概沒有。
想喝水,怕是隻能跑到外面去找了吧!
費勁的從村中的井裡面打了一碗清水回來,白雪顧不上擦一下額頭上的汗,趕忙將水碗送到了那男孩兒的嘴邊。
此時那孩子已經不再那麼劇烈的咳嗽,不過卻是半眯着眼睛,好像隨時都能睡過去似的。
“喂,你還喝不喝水了?”白雪生怕這個看起來像是紙片似的孩子掛掉,趕忙大聲喚了一下對方。
那男孩兒有些費勁的睜開了雙眼,頗爲吃力的從背後抽出來一個半大的包袱,接着最上面的夾縫裡掏出來一個巴掌大的紙包。
紙包裡面包着指甲蓋大小的黑色藥丸,藥味很重。
含了一粒藥丸,又就着白雪端回來的水,男孩兒總算是吃了藥。
“呼!”確定那孩子不會眼下掛掉了,白雪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開口問道:“我叫白雪,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柳狗蛋。”那男孩兒蒼白的臉色此時竟然微微有些發紅,聲音也是細弱得厲害。
柳……狗蛋?
白雪很不厚道的當場笑噴了場。
雖說她明白在民間有“賤名好養”的習俗,可當真正活脫脫的看到有人這麼正式的介紹自己賤名的時候,白雪還是忍不住的發笑。
被白雪這麼一笑,男孩兒的臉就更紅了,活脫脫的一個女孩兒心性兒。
白雪也是笑夠了,這才穩了穩心神,開口道:“咳咳,以後呢,我就是你的姐姐,你可以直接我姐姐,也可以叫我雪姐姐。不過這名字,噗……”
一想到這孩子長大以後也要被人叫狗蛋,白雪就控制不住的想要笑,見那孩子臉紅得都低下了頭,這才強忍住笑意,繼續說道:“既然你以後就是我弟弟了,那我就給你起個大名吧!也免得以後出去介紹自己就只能說是狗蛋這麼簡單。”
“大名?”一提大名兩個字,男孩兒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白雪一時間有些想不明白這孩子到底在興奮個什麼勁兒,不過還是很認真的想了想起名字的事,好一會兒方纔開口說道:“病魔這種事,除了自身的情況和外界藥物的掌控之外,本身的精神狀態也是很重要的,所以,如果你沒意見的話,以後就叫柳毅康吧!毅力堅定的奔着健康努力的意思!”
柳毅康,這名字可是白雪當下想到的最好的名字了,旁的不說,只少這寓意就很不錯嘛!
“毅力堅定的奔着健康努力……”男孩兒喃喃的重複了兩遍白雪的話,隨即擡起頭,朝着白雪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聲音也變大了許多,“雪姐姐,謝謝你給我起的名字!”
只是一個名字,按照柳毅康七歲的年紀來看,他早就該有大名了纔對,現在被一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人重新起名,他至於這麼高興嗎?看那樣子就跟撿了個寶兒似的。
白雪倒是有心想多問兩句,可肚子這時候傳來了一陣敲鼓聲,倒是讓她沒心情去問那些有的沒的。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填飽肚子,至於其他的嘛,等以後不會餓肚子了再說吧!
不過轉身又看了看這屋子裡的擺設,白雪有那麼一瞬間的絕望。
連口水都沒有的屋子,還能指望變出糧食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