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們今天去哪家呢?”陳秋生問,有些不情願一起去的樣子。
陳秋娘疑惑地“嗯”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前些日子,陳秋娘和陳秋生總是提着瓦罐去各家要剩飯。她心裡一酸,說:“今天我們去河裡捉魚。”
這下河捉魚摸蝦,上山捕鳥打獵,是從前的陳秋娘不會的事。畢竟她生活富裕,又養在城裡。這種苦逼山裡娃的樂趣,她是做不來的。但江雲就不一樣了,她外婆當年懷着她老孃嫁給鄉野村夫,所以,外婆一輩子都生活在鄉下。而江雲的媽媽難產而死後,就由外婆撫養着她。爸爸也在四年後,鬱鬱而終。
所以說,江雲是標準的山村娃。性子又皮,活動量大,從小跟一男孩子似的。夥同小夥伴偷人家果子,夜間拿手電筒捉黃鱔,做彈弓打高高果樹上的果子,想辦法收拾村裡討厭的狗,山頂上烤玉米棒子,就差沒燒了山林。
她小時候,幾乎是那一片的混世魔王了。外婆幾天不給飯吃,她都不會餓肚子。因此,下河捉魚摸蝦,對她來說,真不算啥。
“可是,我,我不會那些。二狗哥說教我,他還沒教。”陳秋生漲紅了臉,緊緊抿脣,覺得自己這個家裡的長子很是沒用。本來嘛,即便是在這農村,下河捉魚也得是男孩子的事。
“沒事,你想學什麼,姐姐教你。”陳秋娘拍拍他的肩膀。
陳秋生一愣一愣的,問:“姐姐,你會麼?”
“肯定會啊。”陳秋娘一邊回答,一邊四處打量。凡是能吃的,飛禽走獸,魚蝦螃蟹,樹葉樹根樹皮花朵,昆蟲苔蘚......,她都不會放過。一定要仔細觀察。
“可是,我都沒見過。”陳秋生還是表示懷疑。
“以前娘不允許。說女孩子要淑女啊。”陳秋娘瞎扯,然後又撒謊說,“你還小,可能不記得我們青城縣陳家莊,不是在鄉下有個小莊子麼?我常常去住,一邊唸書,一邊學到不少呢。”
陳秋生想了想,似乎真沒想起來青城縣那麼遙遠的記憶。就說:“那姐姐教我,我去弄,免得爹知道了,又該要打你了。”
陳秋娘摸了摸這個懂事的孩子的臉蛋,說:“不礙事的。咱們是家裡的大人了,要弟弟妹妹,照顧奶奶的。是不是?”
“嗯。”陳秋生用力點點頭,很淡定地說,“姐姐,我會努力的。還有,我還要保護姐姐。”
陳秋娘鼻子一酸,眼淚在眼眶裡轉。在那個時空,她父母早亡,沒有兄弟姐妹,外婆只喜歡繡花做衣服和做各種吃食,不怎麼跟她說話。性子又像男孩子,即便初中、高中,有男孩子說喜歡她,也沒覺得她是需要保護的。直到遇見戴元慶,他倒是要保護她的,卻還真的就是她的哥哥了。
唉,往事不堪回首。陳秋娘用力笑了笑,甩掉那些不愉快的過往,對陳秋生說:“那秋生就要好好努力,保護我們。”
“嗯。”陳秋生提着竹籃子,斬釘截鐵地回答。
姐弟倆這一前一後,說說笑笑的,便來到河邊。這河是二峨山下的大河,名叫紛水,河水湍急,但很清澈,河裡的魚兒倒是不少。
她前世裡走南闖北,尋找食材,也清楚這種河的深潭裡,必定會出肉質鮮美的上品魚,而且這種魚基本上只存在於一處,世間獨一無二。
但要捕到那種魚,對兩個孩子來說,不太可能,首先工具就不夠。唯一的方法就是釣魚,可是釣魚其實是世上頂困難的事,更何況是釣一種自己都不曾知曉習性的魚。先不說漁具問題的難度,就是這種魚喜歡吃什麼魚餌,這也是個未知數,只能一種一種地去試驗。可是,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人都快吃不飽了,哪有那麼多的魚餌來試驗了。
不過,若是判斷沒錯,這些魚就應該是她的第一桶金。這絕對是個賺錢路子,她絕對不會放棄。至於方法,她總會想到的。
“姐,前幾天下過雨,河水漲了,這水又急。”陳秋生很擔心,站的遠遠的,生怕自己就掉入河中。
“是啊。今天我們準備不充分,那就不捕魚了,去捉些別的。”陳秋娘說,提着籃子就往回走,去稻田梗抓青蛙去了。
這三月間,青蛙還少,而且都不夠肥美,好在肉質鮮嫩,燉爛了成肉汁,可以喂那兩個小的,肉可以給大一點的吃。
陳秋娘站在田埂上,貓着身子,仔細觀察,看到一隻青蛙,慢慢靠近,在可能的距離,快速躍起罩住,抓在手裡。然後將捉住的青蛙扔到籃子裡,蓋上蓋子。陳秋生看得目瞪口呆,嘖嘖地說:“姐姐,你好厲害。”
“你也可以的,自己去試試。”陳秋娘鼓勵他,反正以後這些事也要交給他來做。她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
陳秋生遵照陳秋娘的指導,很快就學會。姐弟倆抓了不少的青蛙,晃悠悠地回去了。路上遇見李陰陽,乾瘦的老頭,一身深藍色的道袍,沉了一張臉,過來就灑了陳秋娘一身符水。
陳秋娘無奈,誰讓自己沒穿越成公主阿哥,庶女嫡子的,不僅沒什麼背景,還窮得發狂。再加上自己的出場方式太驚天動地,在這迷信的年代,自己也只能忍了。
“抓的啥?”李陰陽問。
“青蛙。”陳秋生怯生生地回答。
“抓來吃?”李陰陽又問。
“是的。”陳秋生緊緊抓着籃子,怕李陰陽給放了。
李陰陽瞧了一眼,嘆息一句:“罪過。”然後轉身走了。
姐弟倆這才鬆了一口氣,回了家。
陳秋娘將十來只青蛙打理乾淨,也沒多少肉。她拿了柚子葉泡水去了青蛙肉的腥味,又從那一小塊糟鹽上摳下一小顆丟到水裡浸着,等鹽完全化開,她倒了一小半水到鍋裡,將另外的鹽水小心翼翼地放起來,鹽很珍貴,又少,得省着用。
爾後,她又抓了幾顆米和着蛙肉,把焯了水的木槿嫩芽丟進去,一併放在微火上熬。不一會兒,滿屋子肉香味,饞得陳秋生與陳秋霞一晚上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