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開陽

陳秋娘一覺睡得昏天黑地,醒來時,人家和尚們已經下晚課了。搖光與小翠爲她留了飯,又在寺廟齋堂那裡求了個小火爐,專門給她開小竈。

吃食雖都是素食,搖光的手藝卻是真不錯。陳秋娘洗漱完畢,吃飯的時候,詢問了一下她睡覺時可有什麼動靜。

“那靖遠大師來過,說你爲了朱公子心神不寧,特意給你送安神香來。”搖光一邊佈菜一邊說。

“薰香?在何處?”陳秋娘一聽,一下子想到上次在天香樓,嚇了一跳,立刻詢問。

小翠說:“公子睡前吩咐過不收任何東西,我們便是擋回去了。靖遠大師說,等你醒了他再送來。”

陳秋娘鬆了一口氣,隨即說:“我最近可不喜聞什麼薰香,只覺得頭暈得很。”

“不想要,拒絕便是。公子又何必對此有什麼苦惱呢。”搖光繼續說。

“你倒是很豁達開朗。”陳秋娘笑了。

搖光笑嘻嘻地說:“婢子從前的主人教導過,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想要就是不想要。寧願讓別人鬱悶,也不要讓自己鬱卒。”

“你從前的主人——”陳秋娘斜睨了她一眼。

那搖光眼波清明,一臉笑意像是根本不想瞞着她似的。

“性情倒是快意恩仇。”陳秋娘浮光掠影地來了一句。

搖光只是笑,那開陽卻像是放在一旁的木偶,也沒個喜怒哀樂。陳秋娘也就埋頭吃飯,不與旁人繼續說話。

吃完晚飯不久,朱文康就來了,提着香爐說給陳秋娘安神用。陳秋娘拜謝,隨即就說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要招待他了。

朱文康一愣。神情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她便低聲安撫:“你且先回去,人多口雜的。這邊有些異常呢。”

那朱文康點了點頭,說:“施主既然有事。貧僧就不打擾了。”

待朱文康走了,陳秋娘就讓小翠把香爐送到大殿去。搖光則是上前一步跪拜,說:“公子,婢子與開陽是陸公子的暗衛。這回是奉了張二公子的命令來保護你的。”

“哪個張二公子?我可不認識什麼張二公子。”陳秋娘立刻回答。這兩人到底是不是張賜的親信,誰又知道呢。她可不能貿然承認。

搖光一笑,說:“陸公子早說了我們表明身份,你會有這樣的反應。”

“陸公子又是誰?”陳秋娘裝了一臉不懂的樣子。

搖光看了看開陽,說:“看來公子說得沒錯。陳姑娘果然不會承認的。”

“陳姑娘,我們兄妹是陸公子的貼身暗衛,你信不信都沒關係。我們只是來保護你的。說實話,你一個人來這裡,太任性了。”開陽說。

陳秋娘很認真地看了看他,心裡倒是有些警覺。她初見開陽時,只覺得這小廝英俊白皙,不苟言笑,話語不多。這會兒再看,依舊是英俊白皙。但那神情似乎有了更多的變化,而且這話似乎太多了點吧。

開陽被陳秋娘看得有些不自在,便是低了頭。陳秋娘又看了看那窗格子。暗想:這些人都太大意了,都不知道我過目不忘,這開陽之前明明比現在高的,看來這一來一回卻是已經換了人。如今這個開陽是誰,這搖光可知道這開陽換了人?

陳秋娘只覺得情況越來越複雜了,簡直頭疼。她扶着額頭,說:“我去睡了,搖光和小翠昨晚累了,就休息吧。今夜讓開陽值守。”

搖光沒有意見。小翠似乎很不樂意。陳秋娘揮揮手,說:“昨晚你也沒睡好。你跟搖光就在這外間休息。”

陳秋娘說罷。就進屋躺下,對那開陽說:“你睡那屏風後的地鋪吧。櫃子裡有薄被,自己拿。”

“是。”開陽回答,自行去拿薄被。

陳秋娘放了蚊帳,拉了被子蓋上,手中卻拿着匕首,正準備慢慢調整呼吸,卻陡然發現開陽不知什麼時候就站在了她的帷幕前。

她嚇了一跳,但不懂聲色,想看看這人要做啥。悠悠的燭火裡,他像是在自己的臉上摸了一陣,過了一會兒,他停了手,輕輕挑開帷幕,低聲喊:“雲兒。”

那聲音儼然是張賜。陳秋娘一警覺,但卻沒有立刻相認,只是一下子坐起來,問:“你是誰?”

“雲兒,不要緊張,是我呢,你的佑祺哥哥。”他低聲說。

陳秋娘這會兒才相信他真的是張賜了。因爲他說的都是彼此的專屬稱謂,是他們在山頂的約定。她心裡一陣兒激動,便是壓低聲音,責怪地說:“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讓你按兵不動麼?”

“我是擔心你。”他說。

陳秋娘覺得心裡一陣陣的溫暖,隨即便說:“那也不要亂來啊。萬一被對方抓住辮子呢?”

“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的。”張賜說。

陳秋娘嘆息一聲,說:“你越來越任性了。”

“我這一生,能得幾次任性也是好的。不然,怕直到死,人生都是空的。”張賜在牀邊坐下來,還是開陽的小廝裝束,那臉上的麪皮卻已揭去,赫然是張賜的模樣了。

陳秋娘聽到他這話,也是無言語對,只覺得心疼,便也顧不得再去計較什麼,心裡也知道彼此之間能聚在一起的日子不多,要抓緊時間交流想法、交換信息。

“好了,來就來了,我們不說別的。你且說說,那開陽、搖光可真的是陸宸的人?”陳秋娘斜倚在牀邊,低聲詢問。

張賜嘟了嘴,不高興地說:“你都不問我想不想你,卻是問這話。”

陳秋娘扶額,說:“你就喜歡拿我開玩笑。你是名門的公子,我是個鄉野小丫頭。”

“我想打你一頓。到如今,你還要說這些?”張賜不悅。

“那你就好意思對我說那種話?我才十一歲呢,按照我奶奶先前的算法,我才九歲。我還是個孩子。”陳秋娘強調一遍。

張賜“哈。哈,哈”地壓抑着笑,然後低下頭來在她耳邊說:“你好意思說這話麼?”

“我怎麼不好意思了?”陳秋娘仰頭說話。卻發現近在咫尺的他,那一雙眼在朦朧的燭火之中那樣明亮。她心一動。隨即就往後挪了挪,只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你看你哪一點像個孩子?”張賜說,隨後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着她,說,“算計人別誰都厲害,時不時就挖坑給人跳;做起事情來滴水不漏,還心狠手辣的。這些作風哪裡像孩子了?”

“你這是貶低我。”陳秋娘撇嘴。心裡知道他不是那意思,卻就是忍不住跟他撒嬌。

張賜伸手輕輕扯了扯她的長髮,說:“是誇你呢。我從一開始就沒把你當孩子看。”

“是爲你的戀童癖找藉口。”陳秋娘小聲說。

“你說啥來着?”張賜湊到她面前問。

“我啥也沒說。”陳秋娘嘿嘿笑。

“其實吧,身體發育還是畢竟像孩子的,跟汴京那些,嗯,沒法比。”張賜往後退了一步,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

陳秋娘頓覺得一陣寒,一下子裹住被子,說:“是跟天香樓的那些沒法比吧。”

“哦。我沒去過天香樓啊。”他聳聳肩,隨即說,“那是趙匡胤放在六合鎮的秘密據點。我纔不去呢。”

陳秋娘本來還要就這小孩子事件多嘴幾句的,一聽到他直接就將天香樓的秘密暴了出來,不由得打住了原來的話題,驚訝地說:“原來還真是這樣。”

“你也早知道了?”張賜這倒是十分驚訝。

陳秋娘搖頭,說:“我上次與陳文正談話,分析眼前形勢,就說到過這件事。陳文正當時認爲朱府是明面上的。而朝廷要對付張家這樣的大家族,肯定還有暗地裡的招數。他說這六合鎮能擔當得起這個暗棋任務怕是不多。他就列舉了七八家出來。我當時就覺得天香樓更可疑。”

張賜呀然一驚,說:“沒想到這陳文正竟然這樣精明。”

“陳文正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只適用於治世,而不適合輔助破軍之星。”陳秋娘說。

張賜笑了笑。說:“我命數可不是破軍。”

“那你命數是啥?”陳秋娘好奇地問。心中卻是想:不是破軍,難不成還是紫微。

“現在不告訴你。等有朝一日。需合名帖時,我親自寫給你。”張賜低聲說。

陳秋娘知道他指的合名帖自然是三聘六禮談婚論嫁時,心裡此起彼伏,傷感得想哭。周遭危機四伏,未來的美好憧憬會讓每分每秒都美得淚水掉下來。

“要是不合,又如何了。”她嘟囔着低頭,眼淚無聲滴落。

“我的命數跟你肯定合。你母親已把你真正的生辰八字寫給了我。我都算過了。”張賜嘿嘿笑。

“這不公平。”陳秋娘抗議。

他卻是笑了,伸手拍拍她的腦袋,說:“我真正的生辰八字,命數是紫微星。那一年,我母親親自寫給我的。那時,我生下來就是紫微星的命數,在張府裡,這個命數是要一輩子被打壓,甚至可能被處死的。所以,我父親爲我的生辰八字造了假。後來,我見到我母親,她才偷偷告訴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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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數爲紫微星,竟然可能被處死。爲的就是守護祖訓麼?”陳秋娘心裡一涼,暗想這九大家族制定祖訓的那個祖上不過是個穿越者,或者是歷史的嚴謹守護者,對於火器等先進科技的出現已沒有能力銷燬,便留下這麼一個惡劣的祖訓來讓後人生不如死。

張賜點點頭,隨即又笑了笑,說:“紫微星是帝星。若落入破軍、貪狼、七殺什麼的,命數上就難說了。”

“所以若是紫微星。不光是敵人,就是你的家族也會怕的,對吧?”陳秋娘詢問。

“跟祖訓相左的東西都會被毀滅的。”張賜無奈地笑笑。

陳秋娘只覺得悲涼,一個家族已經忘記了最初出發的意義,單純地爲了那所謂的祖訓畸形地運作一切。而爲了活命,張賜的父母選擇了隱瞞他的身世。後來,爲了他能更好地躲避危險,不成爲他的負累,他們選擇了死亡。

“這個祖訓已經不合理了。”陳秋娘一激動就說了。

“雲兒,你不該說這句話。”張賜陡然不悅。

陳秋娘吃了一驚,不明白他爲何變化這麼快,便只愣在原地瞧着他。

“我是一族之長,我的職責是維護祖訓。”他嘆息一聲。

這一聲嘆息,陳秋娘陡然就明白他的難處。他是族長,他必須要從大局來考慮,如何讓九大家族一直看起來都處於掌控的地位,而不是隻圖一時的快意恩仇,打破祖訓,去做一些不合時宜的事,讓家族遭到破壞,從而衰落敗亡。所以,不管他過得多憋屈,不過他多麼不願意,他都必須要這樣做。

陳秋娘只覺得心裡全是細細密密的疼痛。她慢慢靠過去,伏在他的臂彎裡,輕聲說:“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

他溫暖的手掌就垂落下來在她的右邊臉頰上輕輕摩挲,柔聲回答:“嗯,聽你的。”

陳秋娘卻就是伏在他懷裡,像是伏在父親懷裡撒嬌的小小女孩玩累了,在父親臂彎裡休憩。她就那麼伏着,一動不動。許久之後,張賜像是手臂有些麻了,略略動了動,她才坐起身來,說:“那日,我想了事。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若要徹底擺脫命運的羈絆。只有兩條路。”

“我知道。”張賜立刻就說。

陳秋娘知道張賜指的是兩條路,一條是造反,一條是死路。她立刻搖搖頭,說:“你不知道。”

“哦?雲兒還有更好的辦法麼?”張賜笑了笑,還是不太相信的樣子。

陳秋娘也不理會他,畢竟他沒有親歷穿越,自然想不到穿越這種可能。她開始爲張賜分析:“這下下策就是造反,把這江山奪了。把火器發揚光大,畢竟懷璧其罪,只因爲那懷中璧值錢,要是這東西不值錢了,大家都有了,誰還理你啊。這樣你我的悲劇命運就可以徹底擺脫。但是,造反這種事代價很大,是會牽扯到九大家族,甚至更多人的命運,而且最終不一定就是我們獲勝。戰爭有太多的偶然因素,有時候,還真的不得不感嘆有命運這回事的。”食色生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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