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行廉與鐘行儼談了很久才離開四房。
一路回去，他的心中格外的複雜，他不知自己以前做的事到底對還是錯 ，雖然心中怨懟鐘行儼，可鐘行儼今晚屢屢感懷過去兄弟三人的日子，自己 心底怎麼還有了愧疚的心？
是他小肚雞腸、忌恨太深了嗎？
按說過去鐘行奇與鐘行儼纔是最針鋒相對的兩個人，可如今老三都已經 放下了過往的恩怨，一心爲鍾家爭光，那自己呢？
還要繼續的走歪路嗎？
鐘行廉一路走一路想，進了二房的院子，下意識的就朝着方氏的屋中走 去。
方氏這一會兒正在與佟媽媽說着話，丫鬟們全被攆走，都不許在門口守 着，所以也沒有人通稟鐘行廉的歸來。
“二奶奶，您不能再這樣的躲着了，今兒大姑奶奶還特意派人來找，若 是您還不肯去見四奶奶寒暄幾句，那不更容易露餡了？”
佟媽媽苦口婆心的勸慰，方氏卻不肯應，“我怎麼去？我一去，田氏肯 定就會追着，而且現在府裡也已經開始有人問那一日的情景，若是真的查出 來怎麼辦？”
方氏沒有了往日的淡定，渾身上下都是緊迫焦躁，說話時的手都跟着顫 抖，“若是鐘行儼不在就罷了，可如今他回來了，真的查到是我傳的謠言， 他還不得殺了我？我之前沒想到老四居然對楊懷柳這麼上心，如今居然連宮 都不進，只守着媳婦兒孩子！”
“楊懷柳怎麼就這樣的好命，她怎麼就不死呢！”
方氏的歇斯底里讓佟媽媽也跟着心急，“可您這樣躲着，二爺回來不也 能看出不對？”
“他？他纔不會搭理我，有時間還去後院看那幾個騷蹄子耍嬌呢，哪有 時間管我？”方氏越抱怨心頭越是不忿，“後院的那個小妮子這個月小日子 還沒來？你給我盯緊了，若是她肚子裡真有了，別放過她！”
“老奴省得的。”佟媽媽話沒等說完，轉身就看到門外站了一個人，待 看清來人的面目，她驚的險些坐了地上，“二、二爺！”
方氏原本就心驚，再看到鐘行廉的那一張臉，她已經呆的不知說什麼才 好，好似馬上就能昏過去。
鐘行廉走上前幾步，把佟媽媽一把推出門外，隨後氣沖沖的走到方氏的 面前，“你給我再說一遍，鍾家前陣子的謠言，是你傳的？嗯？”
“我，我不是，”方氏磕磕巴巴不知該說什麼，鐘行廉一個巴掌猛抽在 她的臉上，“你瘋了，你這個死女人，我殺了你！”
方氏捂着腦袋嚎啕大叫，鐘行廉一通猛打，打的她眼睛都看不清東西， “你打死我，你打死我算了，免得我活的這麼痛苦，也省得我跟着你被攆出 鍾家，被人當成傻子笑話，你打死我，我也省得丟這張臉！”
“你胡說什麼？什麼攆出鍾家？ ”鐘行廉又是一拳揮過去，方氏蓬頭垢 面的哭嚎道：“老三的媳婦兒早已經說過要分家，否則我至於下這麼狠的心 嘛！”
鐘行廉咬緊着嘴脣，看着方氏，“你做的那件噁心事有誰知道？”
“只有佟媽媽。”方氏抽泣着道：“二爺，我知道這件事是我做的過分 ，我也沒想到會鬧成這麼大的陣仗，不過你也不要再想與四房能和好了，楊 懷柳是不會有那麼好心的，否則鐘行儼突然回來，怎麼不告訴你？二爺，您 清醒清醒吧！”
“我有今日也都是你害的，還想弄死妾室肚子裡的孩子？哼，你把那個 老太婆弄死，我信不着她。”鐘行廉掐着方氏的脖子，“你親手來辦，否則 我就弄死你！”
方氏被掐的臉色通紅猛咳不止，鐘行廉放開手便離開此地，方氏獨自栽 倒牀上，弄死佟媽媽？她雖有過這樣的心，可卻下不去手。
日子爲什麼總要這樣逼着她？爲什麼？
冬日的雪花飄散飛舞，讓人們更想在屋中喝上一碗暖湯，欣賞窗外的瑰 麗銀妝，白雪覆蓋了大地屋頂，儘管冰冷寒氣，也能帶給人們無限的快樂。
丫鬟們在外面扔雪球、打雪仗，喜氣洋洋的聲音傳入，讓梵音也跟着喜 笑顏開。
看着兩個睜開眼睛舞動小手的孩子，她好像已經喜歡不過來，總想把孩 子都看入眼中，可誰讓生了兩個？抱這個不抱那個，還覺得偏心，親了這個 再親那個，還是覺得偏心。
不過她發自內心更喜歡這個小子，倒不是因爲他是兒子，而是因他長的 不如閨女壯實精神，總是迷迷糊糊的睡，沒什麼精神。
鐘行儼也特意到太醫院請懂得孩童的御醫過來看過，說是雙胎子總有這 樣的情況出現，只能靠後天的營養補足，讓他不要再這般虛弱。
鐘行儼與梵音都沒有辦法，孩子現在還不足滿月，只靠喝奶，只能等長 大一點兒再說了。
看着兩個吃飽打算繼續睡的小傢伙兒，梵音更願意看她們醒着，可這倆 全是懶蛋，睡着後怎麼晃悠都不肯醒。
梵音在一旁唉聲嘆氣，馮媽媽滿心無奈，埋怨道：“孩子都是這樣長大 的，吃飽了不睡還幹什麼？您倒好，還去攪和着。”
“我這不也是稀罕不夠了嘛。”梵音吐了吐舌頭，也覺得自己有點兒不 像當孃的樣子，可誰讓心裡就喜歡着呢？
馮媽媽看她，突然笑了，“怪不得四爺走的時候一臉怨懟，合着您現在 心裡都是兩位小主子，把四爺給丟一邊兒了。”
“他走了？ ”梵音四處瞧瞧，“幹嘛去了？”
馮媽媽一個大白眼翻上，嘆氣道：“早上不是告訴您了？四爺今兒約了 幾位大人談事情，中午不回來用飯了。”
“我不是沒記住嘛。”梵音目光仍舊沒脫離孩子，“可惜要委屈他們了 ，爲皇上守孝一年，滿月禮沒法辦，不過咱們也關上院子門吃頓香的。”
“雖說都爲先帝守孝，不過素齋樓的生意是火了，老奴聽翠巧說，王文 武這幾天忙的腳不沾地。”馮媽媽的話讓梵音搖搖頭，“他哪裡是爲素齋樓 忙乎？恐怕是四爺又讓他幹什麼活兒了。”
突然想到前幾日讓人去查傳謠言的人，梵音問着馮媽媽，“……那件事 有消息了嗎？”
“暫時還沒查出來，不過您生小主子那一晚，老奴已經查到二奶奶身邊 的佟媽媽出去過一趟，到底是幹什麼去還不知道，或許那就是樑媽媽看到的 鍾府馬車。”
馮媽媽的臉上滿是不屑之色，“那個老東西也總不出好主意，二奶奶有 如今的手段，她是幫兇。”
“那就繼續查吧，證據不足，咱們也沒法子站出來說什麼，”梵音收斂 了剛剛的笑意，滿是堅定的道：“不過該防着的事都要防着，之前我有身孕 ，但終歸只是我自己，如今加上兩個小的，目標也多了，不管二嫂是不是有 那個賊心，反正我是不信她了。”
“您早就應當這樣。”馮媽媽長舒一口氣，“您能這樣想實在是燒了高 香，老奴也能省不少心了。”
“我現在就盼着滿月，出了月子，我要帶着孩子們去見一見師父，突然 想她了，很想。”梵音看到自己的孩子，腦中不免時常蹦出吾難師太。
當初吾難師太把她從路邊抱起，或許也是這樣每天盼着她長大……
不養兒不知父母恩，雖然她是被抱養的，但吾難師太始終是她心底的親 人。
馮媽媽知道四奶奶對吾難師太的情分，這種事也不攔着，“那也要您養 好身子才行，否則老奴不攔着，四爺也不會答應的。”
“那也要他說的算才行啊。”梵音說到這裡也有點兒心虛，這些天的確 是光顧着孩子忽略了鐘行儼，居然連他不在家都不知道。
這傢伙兒不會是出去做什麼壞事吧？
梵音心裡正嘀咕着，聽到綠荷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大哥，你怎麼來 了？”
“四奶奶在嗎？傳一聲，急事！”
“這就去。”綠荷跑進來不等回話，梵音便聽出是宋安成來見，“讓你 大哥進來吧，外面怪冷的，你們幾個也別玩了，再凍着。”
“奴婢知道啦。”綠荷匆匆跑出去，宋安成從外進來，站在外間烤烤火 ，不敢靠寢間太近，免得涼氣傳過去。
梵音整理好衣飾，讓奶孃將孩子抱走，慢慢的走到門口，看着宋安成一 臉急色，“出什麼事了？”
宋安成初次沒有顧忌自己的身份，直接讓屋子內的丫鬟們都撤出去，連 綠荷都不讓留，只求馮媽媽在這裡陪着四奶奶，隨後才道：“奴才今兒得知 一個消息覺得奇怪，特意過來問問您，亦或許是奴才大驚小怪了。”
“說，不用有顧忌”梵音的果斷讓宋安成也有了信心，當即道：“二 房的佟媽媽突然病了，二奶奶讓他的侄子帶她回老家，原本奴才沒在意，只 覺得是尋常事，可今天見二房的丫鬟拿了佟媽媽留下的衣物去燒燬，奴才只 覺得若是真回老家，怎麼連衣物都不帶？奴才偷偷的跟去看，都不是普通的 舊衣衫，全都是好料子。”
宋安成長吁一聲，“所以奴才懷疑，佟媽媽可能已經死了，她的侄子恐 怕也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