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擎自當不懂鐘行儼這般熱情招待是爲了什麼。
但看梵音的冷笑,也能明白鐘行儼是逃脫了魔爪,想拿他當個託辭逃離
“我已經吃過……”
“吃過了也要再吃點兒,這一路上可沒有乾糧。”鐘行儼立即把大罐子 端到張文擎的面前,自己起身就進了屋,“我去趟淨房,很快就出來,等着 我。”
鐘行儼說着就跑沒了影,張文擎站在那裡半晌,只覺得一臉尷尬。
“真的吃過了?若是還想用點兒,我讓媽媽們再去爲你做點兒。”
梵音笑的很輕鬆,反倒張文擎皺起了眉,猶猶豫豫的欲言又止,讓梵音 看起來直瞪眼,“有什麼話就說,遮遮掩掩的幹什麼?還是個大男人呢。”
張文擎被擠兌兩句也涌起火,“吳靈珠的事你知道嗎?”
“她怎麼選的?”梵音這麼問,讓張文擎愣住,他原以爲梵音不會知道 的這麼細,“她被拘管起來了,王文武會接管她的事情。”
梵音微微點頭,“既然如此,你就撂下此事不用再管了,好生保重,等 着你們回來。”
“你對這件事要多注意,誰知道他留着吳靈珠是幹什麼的。”張文擎下 意識的朝鐘行儼剛剛離去的方向看,梵音捂着嘴笑,“行了,瞧你這心思, 馬上都要走了,有心也沒這個功夫了。”
“所以你纔要上心,一定要叮囑王文武,早些把她的事情處理好。”張 文擎咬牙切齒,拳頭都攥的緊,儼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意思,“我都沒有把 這件事告訴楊叔父,以免他過於擔心,可你也要自己斟酌,絕對不能放鬆警 惕。”
“我知道啦。”梵音雖對他的話不在意,但他這份心還是讓梵音心底很
暖。
就像是一位兄長,而且是陪伴自己多年的兄長。
張文擎也覺出自己態度的失禮,連忙站遠兩步,可又覺得尷尬,隨意找 個藉口,“我先到門外去看看馬……”話音未落,人就已經跑沒了影。
梵音無奈的搖搖頭,看到張文擎,她不由得想起了方靜之,也不知道他 在遠方怎麼樣了?
鐘行儼歸來時就見梵音正在發呆,朝着馮媽媽努努嘴,馮媽媽立即過去 把那一罐子面端走,“都涼了,得爲四爺熱熱再吃,否則涼食入腹,是要生 病的。”
“還是馮媽媽心疼我,嘿嘿……”鐘行儼拱手道謝,隨即又湊到梵音的 身旁,目光望着她滿是不捨,輕聲道:“我走了?”
“走吧。”梵音說的很輕鬆,就像他要去園子裡伸伸腿腳一樣,他在家 中連出徵的甲冑和披掛都沒有着身,自己又何必戳破?
鐘行儼站在原地半晌都沒有邁開腳步,突然衝到她的跟前,捧起她的小 臉吻上她的脣,梵音也無心拒絕,熱烈的迴應。
兩個人自成親至今好似還沒有這般難捨難分之時,他突然這樣,反倒讓 梵音心裡酸酸的。
“快走!”
梵音一把推開他,也不知從哪兒來的那麼大力氣,將鐘行儼推的踉蹌兩 步才站住腳。
他見她在低着頭,猛的一跺腳便朝外奔去,頭也不回。
梵音一直坐在那裡沒有動,彩雲和翠巧也不敢上前,只在一旁靜靜的看 着,生怕四奶奶悲傷過度,再鬧出點兒毛病來。
四爺這一走不知何時能歸,出征在外更是把命都交了出去,誰都不知老
天爺會怎麼安排。
這種傷痛和酸心,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得住的,何況四奶奶現在還有着 身孕?
梵音呆了半晌,伸出手來摸摸小腹,嘴角抽搐兩下強露出笑,“平時不 分開還沒覺得,如今他一走,心裡怎麼還空落落的?娘還是盯着你吧,還有 你陪我。”
“這酸了吧唧的勁兒,不就是出征打仗麼?你楊懷柳不是向來做事爽利 乾脆的,這點兒事都放不下?”
門外一聲擠兌傳出,梵音不用轉頭也知道是田氏。
翠巧一怔,剛剛注意力全集中在四奶奶身上,還真沒注意到門口,“三 奶奶快坐,奴婢這就爲您倒茶去。”
“去吧。”
田氏也不客氣,自行找了地方坐下來,看着梵音撇着小嘴不吭聲,挑眉 冷笑,“行了,人都走了,擺出這麼一副怨懟的樣子給誰看?我可不愛看。
“不愛看你別湊合我這兒來啊,我又沒非讓你看。”梵音原本心氣兒就 不爽,說話也沒有好聲色。
田氏氣的直瞪眼,“行行行,我好心當成驢肝肺,想着老四走了你別再 腦袋一沉昏過去,過來陪陪你,你倒好,心裡那股氣兒全衝我來了,沒心沒 肺的東西。”
“行啦,你哄我?明明是三爺走了,你自己心裡也不舒坦,所以纔過來
找我。”
梵音一語戳破,田氏臉色略緩,沉上半晌才道:“以前也不是沒出徵過 ,只是那時候三爺年年輕力盛,如今一沉就是四五年的,可不比以前了……
聽及田氏這般說,梵音也沒了與他鬥嘴的心,“你來也不單是爲了三爺 和四爺走吧?還有什麼想說的?”
“你倒是腦子反應的夠快。”
田氏頓了下,“昨兒三爺走之前告訴我要注意二房,這事你怎麼看?”
“沒想到三爺會這麼說。”梵音對此頗有意外,因爲鐘行奇向來與鐘行 儼不對付,看來鐘行廉被越王推舉爲軍需官的事對他打擊頗大。
“什麼說不說的,你到底是怎麼想? ”田氏又按耐不住心氣開始急躁, 梵音杵着小臉,漫不經心,“咱們急什麼?她們若有別的心思肯定會先動手 ,若是不動,也別冤枉人家,我還指望着好好的養身子生娃呢。”
田氏恨鐵不成鋼的白愣她一眼,口中喃喃自語,“不能讓她們這樣舒坦
鐘行廉此時並不舒坦,他並沒能送成鐘行儼出征,一大早就被召入宮中 忙碌一通,剛剛要離開宮中打道回府,就見宇文信在宮門口等着他。
鐘行廉心中冷凜,他雖能感覺到宇文信等的是他,但他卻不想在這個地 點以這種方式見面,畢竟鐘行儼一早剛剛率軍出征,而且是太子陳澤瑞親自 相送。
他在這時大庭廣衆之下與宇文信交談,豈不是荒唐?
鐘行廉心中已定,大步流星便往外走,宇文信臉上的嘲笑沒有遮掩,也 沒有阻攔他,而是跟隨其後,一直遠離皇宮,來到了鬧市街上。
鐘行廉一直都在窺探身後,待見宇文信根本不離去,心底雖憎恨無比, 卻也只能想個辦法甩開他,否則這個人跟到鍾家怎麼辦?
宇文信不是做不出這種事的人,他自成爲越王的女婿之後,做事越發的 狂傲不知收斂。
吩咐下人到了一個偏僻的茶樓,鐘行廉直接奔到頂層的雅間,過了半晌 ,宇文信才從外進來,四處打量下週圍的環境,笑道:“這兒的環境還不錯 ,窗外可賞四周景,樓內還聽素琴音,鍾大人果真是個風雅之人,居然能夠 討到這樣的地方,不錯,很不錯。”
“你少在這裡諷刺我,你跟着我幹什麼?”鐘行廉才無心與他寒暄客套 ,宇文信這一副淡笑的風雅讓他心中發冷,陰森的可怕。
宇文信看他笑笑,“怎麼着?鍾大人這麼快就忘記了越王殿下對您的輔 佐?”
“那不關你事。”鐘行廉極其不願與宇文信打交道,“如若無事,我還 很忙,沒空陪你在此閒扯。”
“越王殿下發了話,他要爲您的女兒選親。”
宇文信也不再繞彎子,“這件事您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要答應,至 於細節,自當會有人來找你的。”
“選、選親?”
鐘行廉渾身炸毛一般,“我、我女兒還小,何況親事自當由我做父親的 親自去選,哪裡能隨意選個人家?你替我向越王殿下說清楚,這件事不勞殿 下費心^ ”
“鍾大人,過河拆橋的事……您也要想想後果。”宇文信的臉色冷了下 來,“殿下爲你的女兒選親,這是瞧得起你,是你高攀,而不是你願意不願 意的事情。”
“你也不必再說了,我現在就告訴你選的是什麼人家。”宇文信拿出一 張紙,上面橫陳兩個字:呂府。
鐘行廉渾身顫抖,手哆嗦的拿不起那一頁輕飄飄的紙,“呂、居然是呂 府,怎麼可能……”
“您的夫人向來是與呂夫人關係親密,呂夫人看上了您的女兒,要娶爲 兒媳婦兒,家有一位側王妃做姑奶奶,縱使兒子不太成氣候,那也一輩子吃 喝不愁,若是此事真的成了,我還得稱您一聲長輩了!”
宇文信拱拱手,也不再理睬發呆怔愣的鐘行廉,自行緩緩離開此地,只 留下鐘行廉一個人,驚傻的翕着嘴,“完了,我逃不掉了,完了……”
梵音與田氏和她的兩個兒子一同在院子裡用了飯,田氏先行回去,更是 告訴馮媽媽有事過去喊她。
馮媽媽感慨了半晌,“三奶奶與之前好似變了一個人……”
“那也是捱了三爺的打,把她給徹底的打醒了。”梵音嘴上仍舊不饒人 ,馮媽媽無奈的搖搖頭,也實在無法評價自家這位奶奶的刀子嘴豆腐心。
綠荷從外匆匆的跑進來,“四奶奶,我大哥有事回稟。”
“讓他進來吧。”梵音不知綠荷爲何這樣急,待宋安成進來回話時,她 整個人也徹底的傻了。
“四奶奶,榮國公府稱吳靈珠姑娘已經被接回國公府,是去了遠房的舅 舅家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