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讓宋安成調轉馬車奔向了忠奉伯府。
既然已經做出了迎戰的決定,她還有什麼退縮的?
原本以爲這件事從鐘行儼的口中得知後,夫妻二人能夠平心靜氣的商議一番,如今要從大姑奶奶的口中知道,她的心裡格外不是滋味兒。
但不管怎樣,榮國公府有意把吳靈珠許到鍾家來是毫無疑問的。連鐘行儼都沒有否認,對她來說就是一場無聲無息的戰爭。
她要平心靜氣的對待,冷靜的應付,絕對不能在這裡跌倒爬不起來!
眼角不自覺的流下了幾滴淚水,梵音很果斷的用帕子抹去,目光望向馬車窗外,把所有的雜念拋了出去。
要平靜,一定要平靜。
鍾氏此時在伯府等的心焦氣躁,己經不知讓下人們去門口看過多少遍,
“怎麼還不來?這都多長時間了,再派人去看看。”
樑媽媽無奈的道:“這才過了半個時辰,即便是到了鍾府接了人,來來 回回也得耗費些時間,伯夫人還是再等等,別急。”
“我怎能不急?”鍾氏說着便扯開了話匣子.絮絮叨叨的說着,“老四 與我談了一次便沒了影子'昨兒若不是伯爺回來說,我還被他矇在鼓裡呢,
這種事老四張不開嘴,只能我來做這個惡人,楊懷柳也不是不通情面的人,誰能想到在這個節骨眼,太子會突然出這樣一個主意?簡直是雪上加霜。”
樑媽媽連連嘆氣,“四奶奶別看性子和善,骨子裡硬氣着呢,這種事恐
怕難以接受。”
“這也都是爲了鍾家,何況老四對她的心意,她還能不知道?”
鍾氏說完,自己都覺得沒什麼底氣,“反正與她商量吧,我算起來也是她的長輩了,還能不爲她好嗎?縱使讓榮國公府的丫頭進門,我的心也是向
着她的。”
樑媽媽不再多說,因爲她根本就不信楊懷柳能容得下。
只是這份聯姻不僅僅是情分那麼簡單了……
見鍾氏臉上的急色更重,樑媽媽親自到院子裡去等。
梵音吩咐宋成駕車快-些,到伯府後更是沒人攔着,直接進了院子,前後沒拖延太久的時間。
樑媽媽看到梵音淡然的笑便心底一沉,四奶奶向來見人喜笑顏開 的說着話,今天的模樣非比尋常,冷靜的讓人害怕。
難道四奶奶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樑媽媽心裡琢磨着,也走上前先與梵音見了禮,“給四奶奶請安啦,伯 夫人正盼着您呢,前後催了老奴多少次來問,索性老奴就在這裡等着您,近 些日子還好?”
“勞樑媽媽爲我操心了。”梵音嘴角微翹,“這些日子不太好,也有心 來找伯夫人爲我做個主。”
樑媽媽心肝一顫,禽了半晌的嘴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換了話題:“ 這一路上是不是餓了?老奴送了您過去就吩咐小廚房做點兒吃的,您可有想 用的? ”
“您隨意吧,我如今吃什麼到嘴裡都是苦的,品不出味兒了。”梵音也 不想多說,挽起樑媽媽的手臂一同邁進了鍾氏的屋子。
鍾氏早早就把身邊的人都打發下去,獨自一人在等着。
梵音進屋後看到這幅狀況還有什麼不懂的?私談也好,免得兩個人說出 什麼不中聽的,讓外人聽了耳朵裡再出閒話。
樑媽媽爲梵音倒上一杯茶後也退了出去,鍾氏看到梵音僵硬憔悴的小臉 ,準備好的一肚子話也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瞧您這樣是幹什麼,都是自家人,您有什麼就說什麼,不管是什麼事 ,我都不會挑您的理。”梵音這般說,鍾氏提着起僵半天,反倒是眼睛裡也 溼潤了,怨懟的看了梵音一眼,才道:
“這事兒也的確是對不住你的事,我自己的臉都覺得臊的慌。”
“您定是比我知道的清楚,去參加孝雅郡主大婚時,我見過榮國公府的
吳靈珠,揪着良秋進門找鍾家人說理,理由是良秋對外說了幾句四爺的不是。”
梵音多了絲苦笑,“成了親的女人都不是傻子,這種事我若是再瞧不出 來,那就真成了白癡了,可總要給我個理由,我追着四爺問了多次,他都不 肯說。”
想到今天早上鐘行儼的模樣,梵音微微搖頭,透露出的都是失望。
提及鍾良秋與吳靈珠,鍾氏的臉色慎重起來,冷哼不屑,“二房我打心 眼兒裡瞧不上,果真沒有一個好東西,至於榮國公府,原本我們也是分毫都 不在意的,可誰知道這次又是太子出面,否則哪會讓老四這麼棘手?”
“原本都己經訂好了出征的日子……”
“出征的日子?”
梵音愣住了,“行儼,他從來沒與我提過。”
“皇上初步己經訂下了,立春就走。”鍾氏想到了忠奉伯,“原本皇上 有意讓伯爺也跟隨出征任將,太子出面作保把伯爺留下,其實提及榮國公府 ,也有一段過往的淵源。”
鍾氏抿了一口茶,見梵音冷靜的聽着,她舒了 口氣便緩緩的講來。
“那還要追溯的老四小時候,父親那時還在,與榮國公關係也不錯,玩 笑間定了娃娃親,說的便是老四,可那時候吳家小姐還未出生呢,怎麼能夠 作準?誰知道吳靈珠那個丫頭生下來偏偏就喜歡武,外加有多嘴的便把父親彼時的戲言說了,吳靈珠便開始關注起老四。”
“哼,可惜鍾家後期的氣勢下滑,榮國公府離的老遠,恨不能當做從來 都不認識,如今鍾家復起,他們倒是把這件事給提了出來,可惜老四己經娶 了你,所以纔有太子出面。”
梵音聽着這件事只覺得像個笑話,“她們難道是想要四爺與我和離?”
“不是。”鍾氏搖了搖頭,“是平妻。”
“他答應了嗎?”梵音看着鍾氏,鍾氏的嘴脣發抖,“懷柳,你先別急 ,這件事他還沒有作準,所以你也不要傷心,我今兒叫你來,就是想告訴你 ,無論結局如何,我最看重的永遠都是你,啊?”
梵音沒有什麼反應,看重?那不代表着鍾氏己經默認吳靈珠進門的消息 了?
“我與四爺的婚事,好歹也是太子殿下做的主婚,敬文公主做的媒人, 難道太子殿下分毫不顧忌自己的顏面了?”
梵音露出幾絲冷笑,“太子殿下這件事做得實在荒唐,就算是想籠絡住 四爺,也不用拿女人來當籌碼,行儼這些年最較真的便是不受威脅,更不會 妥協,若是他真的接受了,那便是他心底裡有吳靈珠,否則是絕不會答應的。”
“是……”鍾氏說到這裡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猶豫半天才硬着頭皮 道:“是太子答應讓伯爺留在京內不出徵,所以才提出讓老四與榮國公府聯 姻。”
梵音瞪大眼睛看着鍾氏,鍾氏滿面羞愧,“原本伯爺是不答應的,可誰 知道到現在變成無論伯爺是否出征,太子都要逼着老四與榮國公府結親,我 也稀裡糊塗,他們還不肯與我說個明白,老四爲了出征替鍾家挽個名聲,己 經揹負了很多的債了,可誰能想到,太子在這件事上雪上加霜,連敬文公主 都沒能勸得住。”
“我終於明白敬文公主上一次與我的話是何意了。”梵音想到那一日敬文公主歇斯底里的咆哮,鐘行儼的不耐煩,想必都是因爲榮國公府的親事吧 ?
再美好的崇敬與青睞,只要一摻雜上權力交易,怎麼看上去就這樣的不 堪呢?
想到吳靈珠,梵音忽然覺得她是個很可憐的人,自幼被打上了這樣的標 籤,堂堂的公府出身的嫡親孫小姐居然與自己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丫頭同 做平妻,是委屈了她吧?
梵音突然很想哈哈大笑,笑個歇斯底里,笑個痛快,可她卻咧不開這張 嘴,因爲她的心底很難過,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我心裡也己經有數了,其實這件事根本與伯爺和您沒有關係,是太子 殿下對四爺生疑,想要把控住他而己。”梵音想到大年三十時胡忠的到來, 以及鐘行儼的那些話,“這件事我會尊重他的選擇,但我不會接受與人同做 平妻,若要吳靈珠進門也可以,無論是和離的文書還是休書,我都接着。”
“懷柳,你這又是何必……”鍾氏看到她那般認真,知道她不是開玩笑 的,“咱們之間的情分,可不是榮國公府能比得了的。”
梵音搖搖頭,“我能理解,但我不能接受,抱歉。”起了身,梵音很想 即刻便回家,因爲她的腦子己經亂成一團,甚至眼前發黑,好似要暈厥過去 一般。
鍾氏把她拽住,半晌才道:“真的沒有商量的餘地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