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鵝毛大雪總結了崇化帝四十七年的大年夜,簌簌飄落的雪花順着清風飛揚,一疊一疊,很快便累積了一掌的厚度,讓準備迎接大年夜的人們又 多了幾分喜樂歡偷。
梵音的院子中,彩雲和翠巧帶着丫鬟們堆起一個又一個的雪人,梵音瞧着喜慶也跟着去湊熱鬧。
爐子裡撿了兩個煤球摁上去當眼睛,梵音還舉起了菜刀雕了幾朵小蘿蔔花備用,這是她嫁到鍾家後第一次用刀,可惜不是給鐘行儼做飯,而是爲了 堆雪人。
鐘行儼昨夜歸來的很晚,此時雖已醒來,卻靠在臨窗榻的軟枕上閉目聽着窗外嘻嘻哈哈的嬉鬧笑聲,特別是她的聲音,就好像是一丸治癒內心忿惱 的良藥,只要聽到耳中,心頭的抑鬱和惱怒便能夠徹底的煙消雲散。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能過上幾天了……
突然聽到丫鬟們驚訝的笑聲,鐘行儼忍不住睜開眼探頭朝窗外看去,正看到梵音用刀削了一把劍樣的樹枝子插在雪人的手裡,再看雪人額頭上的那 一道用紫藤棍兒貼上的疤,鐘行儼摸摸自己的腦門,難道這個雪人是按照他 堆的?
哭笑不得的輕笑幾聲,鐘行儼從榻上下來走出門,翠巧和彩雲唧唧咕咕的低聲議論,也在捂嘴笑,看到鐘行儼突然在身後俱是一怔,彩雲伸手要去 拍梵音,鐘行儼卻豎起手指讓她閉嘴。
梵音正對着雪人,沒有注意到翠巧在朝她偷偷擺手,也沒注意到綠荷的擠眉弄眼,徑自在那裡用沾了墨汁的木棍爲雪人畫着歪嘴表情,嘴上道:“ 再這樣歪一下就更像了,牙上還有個斑點……對了,再畫一道斜的就行了。
“眼睛是不是要再畫大一點兒?這也忒小了。”
鐘行儼插了嘴,梵音仍舊沒緩過神,“對,再大……嗯?”
梵音渾身一驚,轉過身就見鐘行儼在笑眯眯的看着她,丫鬟們早就躲在後面表情各異,但都捂着嘴不敢出聲。
梵音吐了吐舌頭,心裡也在憋着樂。
“在你心裡,我就這麼醜? ”鐘行儼指着那個斜眼咧嘴黃牙、腦門上帶個疤的雪人,丫鬟婆子們捂嘴不敢笑出聲,可如此一對比,真覺得四奶奶畫 的很形象。
梵音看看雪人,再看看鐘行儼,篤定的點着頭,笑道:“我的手藝還不錯,畫的還真像,哈哈哈……哎喲!”
鐘行儼突然衝向前朝着梵音便撲去,梵音自當抵擋不住他的重量,朝着雪人跌倒,整整一屁股坐在雪堆裡。
不等抱怨鐘行儼的突然襲擊,一張小嘴就已經被堵上,丫鬟婆子們頓時四散跑去,整個院子裡只剩一大一小兩個人在雪堆裡趴着。
通紅的小臉沾着雪,落在臉上的雪花迅速融化,順着她的面頰流到脖頸當中,梵音只覺得冰冰涼涼的,“壞蛋,你好歹是院子裡的爺,還能不能有 點兒正經模樣了!”
鐘行儼撲在地上不肯起,卻也不放過她,“好歹你也是院子裡的四奶奶,這樣詆譭我的形象,還說我不正經?我索性就不正經個給你瞧瞧。”
鐘行儼一個翻身自己倒在雪地裡,把梵音翻在自己身上,兩隻手臂緊緊的禁錮着她逃脫不開。
輕輕一吻落下,梵音的臉似火燒,連忙伸着腦袋四處看看是否有人在偷窺,可惜身子仍舊被鐘行儼摟的緊緊,根本動彈不得,“快放開,我求饒了 還不行?快放開。”
“哈哈哈,這好像還是我認識你這麼多年,你第一次主動的求饒? ”鍾 行儼笑的很舒心,“再求兩句聽聽。”
梵音氣的不停掙脫,狠狠的上前咬了他的臉一口。
鐘行儼瞧她是真的急了,微微鬆手,梵音立即站了起來,冷哼幾聲卻還不知道罵他什麼,瞧着被弄散了的雪人,她快速的跑過去捧起一大團雪便灑 在鐘行儼的身上。
冰涼的雪灑滿鐘行儼一臉,順着脖頸進入衣服裡,冰的他一動不動。
梵音笑了好半晌,卻發現鐘行儼一丁點兒反應都沒了,臉上被雪糊的看不清楚表情……
不會是生氣了吧?
“怎麼這樣小氣呢? ”梵音撇着嘴,可試探的瞧了瞧,他還是沒反應,好似連喘氣的聲音都沒了。
梵音嚇的連忙過去看,剛邁上前兩步就覺出不對,可此時卻爲時已晚,鐘行儼又是一把將她拽入懷裡在雪地裡翻滾不休。
“壞蛋你就裝生氣來騙我,哎呀,好” ?邊嚷被提_ 不停,鐘行儼把臉上還未掉落的雪蹭在地騰的
鐘行儼也停下來,只把她抱在懷裡,看她笑。
“壞人。”梵音抹着臉上的雪和化掉的雪水,只覺得臉上被凍的僵了。
鐘行儼正要安撫的哄一鬨,就見馮媽媽從外面過來,瞧見倆人一身雪的坐在地上,嚇的“嗷”的一聲尖叫,“哎喲我滴老天爺啊,四爺四奶奶您二 位這是鬧什麼樣了!地上那麼涼,還不冰壞了身子,好歹也是這府裡的主子 ,也不怕丫鬟們笑話您二位!”
“快起來,快起來! ”馮媽媽連連搖頭,再看躲在角落中的丫鬟們插腰 喊了起來,“都躲在那裡笑什麼呢?還不出來幹活!”
翠巧和彩雲終歸是院子裡的一等丫鬟,紅着臉出來,連忙去扶梵音起身
梵音被馮媽媽逮個正着早就一臉羞,埋怨的瞪了鐘行儼幾眼,卻見他還笑嘻嘻的坐在雪地裡,一點兒都不在意,“馮媽媽教訓我讓媳婦兒涼着了,這個我承認,說我害臊這個不認,哄逗媳婦兒玩有什麼害臊的?難道整日一板一眼的過日子好啊?”
馮媽媽瞪他一眼,“四爺您是不怕羞,可老奴也笑話您!等着明兒能見着大姑奶奶,老奴這個狀啊,是告定了!”
“別啊馮媽媽,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麼。”鐘行儼連忙起身,笑着討好,向大姐告狀他是不怕,只是耳朵恐怕又遭殃了。
馮媽媽看着梵音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笑,無奈的搖了搖頭,“快進去再洗洗,這都過年了,可別凍着再病了。”
“媽媽別擔心了,下次一定不這樣玩了。”梵音攙着馮媽媽就往屋裡走,她身上被鐘行儼弄的快溼透了,這會兒凍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看着周圍丫鬟們抿嘴的笑,梵音羞的沒了之前的灑脫痛快,悶着頭進了屋,洗好身子換好衣裳,纔看到鐘行儼正站在門口瞧着她。
“壞人!”梵音瞪他,“都是因爲你,我被馮媽媽好一通訓。”
“我這不也是爲了哄你玩麼!”鐘行儼走過去看着她,“今天好歹是過年,要跟二房三房的一堆人吃飯,若是說了什麼招你噁心的,也別搭理他們 ,明日一早要拜祭父親和母親,然後我就陪你回孃家,嗯?”
鐘行儼寵溺的撫摸着她的頭髮,他的突然變化讓梵音有些奇怪,直直的看他道:“有心事?”
“哪有什麼心事,只是一尋思過完今兒就要接連參加兩份大婚要送禮,我覺得肉疼。”
鐘行儼調皮的抽搐幾下嘴角,梵音也忍不住把嘴撅的老高,趙靖與林紅枉的大婚也就算了,關係不是一般的好,給送多少禮她也不心疼。
可在這之前是宇文信與孝雅郡主大婚的日子,實在讓人心裡好受不了。
梵音也想起來與田氏打下的賭,今兒若是能夠見到方氏和鍾良秋,她倒是要讓田氏看看方氏會如何回答。
嘴角輕笑,梵音心裡對田氏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以前覺得她潑辣的算計到骨子裡,如今一看她就是傻的可憐,若方氏回答允許鍾良秋跟自己去參加孝雅郡主的大婚,不知道田氏會是什麼表情?
鐘行儼看到梵音思緒飄遠,眼角的笑和撇着的嘴還有目光中的不屑和無奈,讓他琢磨半天道:“怎麼看你又要犯壞呢?”
“什麼叫我犯壞? ”梵音埋怨的瞪他,想了半晌才把與田氏打的賭告訴了他,“……終歸這件事我有十成的把握,就是不知道三嫂會不會一怒之下 把年夜飯給攪和了,不過若真出了事你可要幫我啊,不許跑。”
鐘行儼笑的很暢快,“這更好了,原本就不願意跟那些人湊合一起吃飯,若是真的把年夜飯攪和了,我就帶你出去玩。”
“明早還要拜祭公公婆婆呢,怎麼能出去玩呢。”梵音嘴上雖然這麼說,可好奇和期待的眼神都透露着她心底的蠢蠢欲動。
“那咱們就回院子裡過年,喜慶的日子在院子裡過,總比眼前戳了一堆噁心的癩蛤蟆要高興。”
鐘行儼說着還給梵音飄一飛眼,梵音抖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連忙起身過去換好衣裳,準備與鐘行儼一同去鍾府的正堂。
今日雖不是鍾家第一次過年,可這一年卻比以往不同,因爲鍾家三兄弟的再次入仕爲官也表示着鍾家沒有在跌宕後隕落覆滅,皇上親自下令讓鍾家 出戰,證明鍾家會再一次的崛起。
故而在往年的大年三十這一天,鍾家門前冷清,今年的大年三十卻是車水馬龍,前來拜年送禮的人絡繹不絕,一眼望不到邊際。
鐘行廉與鐘行奇早已經在正堂之處迎來送往,送客出門,鐘行廉與鐘行奇看到擺了整院的賀禮,臉上的喜樂也是發自內心的。
鐘行廉看着鐘行奇,突然道:“聽說昨日皇上單獨召見了老四,他沒有告訴你是爲了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