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紅鈺與趙月娥二人是興高采烈的來,遇上田氏後便垂頭喪氣,一句話不說,直往梵音的院子而去。
田氏也看出林紅鈺與趙月娥二人心中的忐忑和畏懼,可她們越是這樣,田氏的心裡就越難受。
難不成她是瘟疫?是千人煩、萬人躲的惡人?
田氏這陣子已經完全的忘卻了自己的存在感,自被鐘行奇那一通打之後,她完全失去了之前那股子硬氣的心,即便跟楊懷柳吵架也是硬撐,硬着頭 皮與她吵。
其實她的心裡早就敗了,因爲她完全找尋不到自己能做什麼。
即便這幾天看到自己的孩子,她好似都完全不會說話了一般,生怕他們厭惡自己這個不懂是非、被當成傻子耍的娘。
田氏心底越想越傷心,她會有今日的結果,起因都是楊懷柳,她想要恢復之前的狀態,也只能從楊懷柳下手!
自己找尋了一個很好的理由,田氏趾高氣揚的攥緊着拳頭。
宋安成在林紅鈺與趙月娥來到鍾家門口時,依舊已經派人先向梵音通稟了消息。
梵音早已經收拾好屋子,也親自到門口來迎二人。
可兩個轎輦的旁邊還多了一個,梵音待看清來人的身份時,眉毛都驚的豎起來,再看林紅鈺滿面無奈以及趙月娥一臉苦澀,她心底也明白了。
顯然是二人在路上遇見了田氏,田氏是硬要跟來的。
臉上恢復了平靜的笑容,梵音咬牙低語道:“真是什麼事都得碰上兩個搗亂的,就不能讓人舒舒服服的過一天日子。”
“老奴還是先去把紙筆收拾起來,三奶奶來了,您跟林姑娘和趙姑娘也沒法子談具體的事了。”馮媽媽心思細膩,怕已經擺好的筆和資料被田氏看 到,反而容易惹出麻煩。
梵音點了點頭,也主動迎了上去,起碼爲馮媽媽準備出收拾物件的時間。
“原本以爲你們下午纔會到,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梵音握了握林紅枉的手,示意她不要對田氏的事太過在意。
林紅鈺也明白梵音的意思,笑着道:“宋安成直接來傳信,而且還備好了馬車,我索性去接了月娥一同來了,否則再折騰半晌纔出門,反倒是麻煩
趙月娥連忙從隨身婆子那裡拿了一個籃子,“母親讓我給你帶來的,前些天一位世叔來京城爲母親帶來的,說是南邊的乾菜,味道極好,可母親把 家裡的廚娘找來誰都不會做,索性知道我來你這裡,讓我拿給你瞧瞧,若是你懂自當是好,也把做法和菜譜給了我們,好歹讓我們嚐嚐味道。”
梵音也沒當即打開籃子仔細瞧,讓春草把物件先拿了廚房去,她便要引二人進屋。
田氏從下了轎輦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上,也根本沒有人搭理她,硬擠出笑來陪着客,她是肯定做不出來,冷哼一聲擠兌道:
“剛剛二嫂請你去,你說是在睡覺,醒的還真是及時,收拾的妥妥當當這般周整,你的動作還真是快。”
“三嫂既然也來了,就一同進去喝杯茶聊聊。”梵音漫不經心的說上一句,隨後便轉身引着林紅鈺與趙月娥進去,田氏要發火,孫媽媽連忙攔住她
田氏瞧着梵音的背影越發生氣,咬牙跺腳的跟着走了進去。
她倒要看看,楊懷柳在搞什麼鬼花樣!
林紅鈺與梵音挽着在前面走,餘光超後看去,卻見田氏怨懟的目光始終盯着她們……
“真是趕巧了,進門便遇上她,終歸之前見過也認識,只能下來打個招呼,卻沒想到也跟了來。”林紅鈺滿臉歉疚,“今兒要說的事恐怕是不成了 ,稍後你也別火氣太沖,免得大家臉上難堪。”
林紅鈺知道梵音與田氏之間水火不相容,雖然覺得她勸慰的話也是無用,但終歸還是說出來爲好。
第一次來鍾府做客就遇上這樣的窘迫,林紅鈺腸子都悔青了。
幹嘛偏要跟她打個招呼?當成睜眼瞎沒看到不就得了!
“沒關係,她心裡想着什麼我心底有數,你不必放在心上。”梵音的安慰讓林紅鈺略寬了心,趙月娥時不時的超後面看上幾眼,緊緊的跟在梵音身 旁,拽着她的胳膊不鬆手,好像後面有隻老虎追似的。
田氏被趙月娥這副膽怯的目光盯的很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楊懷柳這個妮子指不定在外如何編排她不講道理,刁蠻跋扈,否則那個小姑娘怎麼會如此畏懼膽怯的看着她?
恨死楊懷柳了!
田氏氣的忍受不了在她們三個後面走,索性一股勁兒的衝到前面,晃悠着腰身道:“你們走的可真是慢,大冷天的還在外頭慢悠悠的溜達,也不怕 凍壞了身子,我先進去了。”
自行找了個話頭便快步的走在前,田氏直接進了正堂,林紅鈺與趙月娥 瞠目結舌的對視了一眼,完全被驚呆的不知該怎麼說話了。
林紅鈺父親乃是禮部的官員,趙家也是書香門第,即便是有心眼兒的七姑八姨舅奶奶,在面子上還都能夠讓大家圓個場。
可……可從進了鍾府開始她們倆就徹底的打破了禮數的認知,在鍾家來說,這個字根本就不存在。
田氏進了屋便讓綠荷給倒了茶,梵音引着林紅鈺與趙月娥進來,林紅鈺四處的看着,滿面新奇,院子擺着刀槍棍棒,屋內卻格外的清雅別緻,頗有 幾分禪味,好似一白一黑、一明一暗,對比實在強烈。
“坐下用茶,第一次來我這裡可不許笑話,我們比不得林家書香氣濃,也沒有那麼多的經典古籍,字畫墨寶,不過唯獨有一點是能跟你們比比的, 那就是滿足你們這兩個小饞嘴。”
梵音讓春草拿來早己準備好的點心,春草心思細多準備了一份,特意爲田氏單獨一碟送上,讓田氏的心好歹有份安慰。
“哪裡哪裡,四奶奶還是不要自嘲,我們家中雖書卷繁多,卻比不得你這裡樣樣俱全,看你的架子上擺的除卻文人典籍還有經文、兵書、雜記、話本,這在我們家中是極少能見到的。”
林紅鈺滿心好奇,很想過去翻一翻,可她不似梵音的性子能任由自己隨意亂動,只得安下心來老老實實的坐着。
趙月娥早已沒了跳脫的心情,坐下後便吃着點心喝着茶,隨後看着梵音等她開口說話。
梵音分毫不把田氏放在心中,笑着道:“各家有各家的長處,我想在這屋裡找出幾份前世文豪的孤本是白日做夢,可在林家來說不知道藏了多少, 誰家都不可能把世間萬物都給集全了。”
“有啊,世上就有這麼一位,莫說是珍藏孤本,就是你們的命和我的命也是攥在人家手裡。”田氏陰陽怪氣,指的便是當今聖上。
林紅鈺瞬間便反應過來不再接話,因爲無論怎麼說都是錯,趙月娥反應 慢了點兒,傻呆呆的問着道:“誰啊?誰這麼厲害?佛嗎?”
田氏不屑的嘲諷冷笑幾聲,側着頭不再說話,梵音心知她就是故意找茬,但真的在林紅鈺面前與田氏撒潑吵架?
這事兒還真不太能做得出來。
梵音看向了馮媽媽,示意她先帶着林紅鈺與趙月娥離開下,她要與田氏短暫的私聊幾句。
馮媽媽點了點頭,示意瞭解了梵音的意思。
梵音便與林紅鈺道:“我前陣子收拾庫房,正巧發現大婚時得了別人送的一幅畫,可我對吃食懂,對書本也算可以,畫這種事實在是分毫不知,要 不然你幫我看看?”
“畫?是何人的作品? ”林紅鈺對這個是發自內心的感興趣。
梵音琢磨下,“好似是文閩山人。”
“居然是文閩山人的畫?我這就去看看!”林紅鈺說着便起了身,只等着梵音拿出畫來。
梵音看向馮媽媽,苦着臉道:“放在哪兒了?”
“在後院呢,要不然老奴去拿?”馮媽媽剛說完,林紅鈺滿臉喜色道:“還是我親自過去看,若是文閩山人的真跡那可是天下難得的寶貝,他的畫 作存世的不過五幅,更有三幅是在宮中,我祖父有一幅,只恨不能整日捧着 睡覺了,聽說文閩山人的五幅畫中各有玄機,只是這麼多年都沒人能夠猜得出來。”
“馮媽媽,您就帶着林姑娘去看看,”梵音見林紅鈺是迫不及待,她心中也微有驚訝。
還真沒想到這個文閩山人的畫作如此珍貴?這是大婚時太子殿下賞給鐘行儼的……
若是賣了能值不少錢吧?
梵音不敢把這句俗話說出口,林紅鈺跟着馮媽媽便去了後院,這會兒顧不上什麼合不合規矩的事。
林紅鈺離開了此地,趙月娥也滿心好奇的跟了過去,其實她也不想與田氏呆在一起,哪怕這裡還有個梵音。
二人離去,田氏冷嘲熱諷的指着梵音道:“沒想到你的寶貝還不少,連文閩山人的畫都能夠得手,我還真是低估了你個窮酸戶出來的,不是拿了贗 品來蒙人吧?”
梵音的臉色格外的冷,大踏步的走到了田氏的跟前,一把揪起她的衣領,字字慢頓的道:
“我警告你,若是你想在外人面前把鍾家僅剩的一點兒臉丟盡了,我也絕不怕你,事情若是鬧大了,三爺是否會跟你不依不饒我是不知道,不過我 也可以明確的說,若是你惹火了我,我就真的翻一次臉給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