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兒是主動去找的你?”
“不是,是在後罩房遇上的,我正覺得有點兒涼,想要去拿暖好的鞋子,出門正巧遇上她。”
“她是去那裡找什麼人?”
“奴婢問了,她說是找以前關係好的媽媽,生病了,過來探望下。”彩雲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了,關係再好也好不到她們的院子來?
而且,這院子裡除卻粗使丫鬟和粗使婆子外,其餘的丫鬟和媽媽都是四奶奶陪嫁帶來的,鶯兒可是二奶奶房裡的大丫鬟,居然會主動的來探望個粗使婆子?
這事兒若是在四奶奶院子裡還不稀奇,因爲她向來待人和善,但在二奶奶院子中就不一樣了。
她向來很分個等級高低。
“要不要奴婢去後罩房問問,她是來找誰?”彩雲的心氣也涌起來,可小日子身子不爽利,她的一張小臉還蠟黃的。
梵音拍拍她的手,讓她坐了身邊兒,“去問了也白問,亦或許那些丫鬟婆子都是二房三房派來盯着咱們的,即便不是她們,難道就沒了別人?”
馮媽媽看着梵音,“要不然四奶奶就趁這個功夫把後院趁機收拾收拾,終歸都是咱們給銀子,犯不上給養不熟的白眼狼。”
“就依着媽媽的意思吧,也敲山震虎,讓二房的心思收一收,免得這件事讓她們鬧騰出去看樂子,但最麻煩的還是咱們。”
梵音看向馮媽媽,“理由您去尋吧,那幾個人做事也的確不利落,下了這麼多天的雪也不清掃乾淨,院子裡的乾枯葉子也不清理,前些天春草找個丫鬟刷一刷暖爐,可惜怎麼拿去的,還是怎麼拿回來的,還與春草吵了幾句。”
梵音輕笑,“有的人就是不識敬,還是得您這個厲害的出面。”
“那些人就是天生奴才命,您看老奴的。”馮媽媽說着就出了門,翠巧給彩雲拿來了一碗熱暖飲,彩雲也正巧在屋子裡與梵音說說話。
方氏聽着鶯兒的回報,臉上滿是不屑的冷笑。
“藏的還挺嚴實,居然什麼都問不出來,老四的媳婦兒看着是漫不經心的,其實心眼子比誰都不少。”
“四奶奶省心,院子裡的事都是她的那位陪嫁媽媽管,連她身邊的大丫鬟都很聽那位馮媽媽的話。”鶯兒覺出自己說的話不對勁兒,她可只是個丫鬟,索性連忙轉話道:
“只可惜四爺院子裡以前沒有伺候的丫鬟,不然四奶奶也不會拿起的這般順當。”
“她院子裡難道就都那麼聽話?沒有起異心的?”方氏對這種事格外不信,“一院子女人,就那麼一個男人,絕對不會各個都對老四媳婦兒那麼忠心耿耿。”
“倒是聽說有一個丫鬟病了,被馮媽媽單獨訓過,不知道是爲了什麼。”鶯兒頓了下,想起名字來道:“好像是叫水溪。”
“那你就與她多親近親近,老四媳婦兒院子裡打探不出來,你就去三奶奶院子裡再聽聽消息,這兩個人鬼鬼祟祟的,到底是玩什麼花活!”
方氏格外不能忍受“不知道”三個字,這會讓她從心底恐懼到頭頂,格外的沒有安全感。
鶯兒點頭應了,二爺鐘行廉正巧從外回來。
方氏連忙起身迎過去,鶯兒伺候着褪去外衣,鐘行廉對着她笑了笑,讓方氏的臉上頓時變了色。
但鐘行廉轉身看向方氏時,她便瞬時的掛上了一副賢妻的笑,上前道:“聽說老三媳婦兒孃家的兄弟都給放出來了?這前兒個進去,這又完好無損的出來,到底是鬧的什麼事啊?聽着都覺得是個笑話了。”
“定是有人說了話,”鐘行廉對此很不在意,“老三都不屑管這種事,我也沒多問,免得他生嫌。”
“都是爲了親戚好,哪能生嫌?自家人還得向着自家人,老三和老四去軍營練兵了,你這個家裡最大的兄長,該問問也要問一問才行。”
方氏的賢惠讓鐘行廉很是滿意,“我一個爺們兒怎麼去問?還是你們妯娌間多走動走動,也別寒了老四家的,如今鍾家就要抱成團才行,不能讓外人鑽了空子,若是這一場仗三弟四弟能夠打贏,那咱們鍾家可就又能復起了!”
鐘行廉對此事抱有很大的期望,方氏頓下道:“二爺是想的好,就怕真的打完了仗,四弟又會鬧着分家,他是嫡出的……何況,咱們那位大姑奶奶也不體恤您和三爺,只當老四是弟弟。”
提到鍾氏,鐘行廉也沒什麼可說的。
他們自小就被大姐瞧不上,沒什麼原因,只因爲是庶出的孩子罷了,他和鐘行奇爲此也很惱火。
鐘行廉與方氏也過了這麼多年,他如何不知道方氏的心思?顯然這個女人是又有什麼手段了。
“別鬧的太大,老三媳婦兒就罷了,老四媳婦兒,大姑奶奶可是很護着的。”
“二爺放心,我哪會那麼不懂事,何況我也是爲了老四好,上面沒有婆婆幫着教媳婦兒做事,我這個做嫂子的總要幫忙盯着點兒,大姑奶奶不會怪我的。”
方氏這麼說,鐘行廉也不再多問,在屋內喝了一會兒茶,就以去書房忙碌爲藉口離開了方氏的院子。
鶯兒仍舊在屋中伺候着,方氏自當知道二爺是去找後院的姨娘了。
看着鶯兒,方氏也撒氣的道,“剛剛二爺瞧你,你怎麼不跟着伺候去?”
“奴婢纔不去。”鶯兒坐了小杌子上在繡着鞋面,“大小姐說這鞋面着急用,奴婢要先伺候大小姐。”
鍾良秋是個刁蠻的,自她回來,二房的丫鬟婆子們也被她給鬧騰的各個心驚膽戰,稍有不對勁兒她就罵,時而還賴在方氏這裡不走,鐘行廉也只能去姨娘的院子。
這事讓方氏不知道有多惱火,可自己的閨女她還捨不得說,只能咬牙忍了。
但她終歸是二房的正妻,若是生不出兒子來,始終在外人面前擡不起頭,否則她也不用這樣絞盡腦汁的幫鐘行廉在鍾家擡地位,爭取讓三房和四房鬥,她來當和事老了。
田氏從梵音的院子回去,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裡不出來。
她不知道爲什麼,從心底萌發的恐懼格外劇烈,劇烈到她渾身打顫,儘管在抱着熱乎乎的暖爐,可她仍舊在害怕。
她原本以爲楊懷柳拿到那張宇文信大婚的請柬會與她大吼大叫,甚至會發怒,所以她才進屋就關上門窗,生怕外人聽到這件事。
可誰承想楊懷柳居然只拿過那張請柬,就讓她走?
她……她怎麼能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田氏心裡只覺得她越沒有反應越不對勁兒,難道她也怕被張揚出去嗎?還是她心底與宇文信仍舊有着藕斷絲連的情分?
不應該啊,若是那樣的話,她當初幹嘛不嫁去宇文侯府?還伸手打了宇文傑。
亦或許是來鍾府當探子的?宇文信送的請柬上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田氏已經瘋狂了,她的每一個念頭都會把事情想的極端可怕,越想越歪,已經到了不可自拔的程度。
趴在牀上靜靜的沉了許久,田氏才抹了抹眼淚兒,自言自語的嘀咕,“想什麼想,想什麼都沒用,起碼田家沒有徹底的倒下去,起碼父親的威名還在,她也仍然有傲氣的資本……”
田氏的眼淚越發的洶涌而出,她的心底如何不知道這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可是她就要這樣活着,若是讓她自小就存在心底的傲氣消失,她會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下去。
是騙自己也好,是騙別人也罷,好歹田家的名聲還保住了,自己兩個哥哥只不過是因爲惹惱了皇上被關了幾天而已。
沒有大事的,絕對沒有大事的……
田氏瘋呆了兩天,可她的院子中卻沒有這般清淨。
自那一日田氏拿了一張大紅請帖去找四奶奶之後閉門不出,丫鬟婆子們便全都格外的好奇,誰都不知道三奶奶拿的到底是哪個府喜事的帖子,唯獨只有她身邊兒的貼身丫鬟知道,可那是三奶奶的心腹,哪會把這種事告訴她們?
故而好奇心起,所有人都在嘀咕着這件事。
田氏院子裡也並非只有她一個女人,鐘行奇的姨娘也有幾個,這幾個姨娘最怕的就是田氏,可這幾天田氏根本不用她們去請安問好,倒是把她們都給晾着了,這無非是讓姨娘們格外吃驚。
打聽幾下問一問,才知道田氏是遇上了事。
刨根問底兒了一通也沒結果,只知道是個喜帖子,這消息也就順着傳了出去,終歸是讓鶯兒得知了。
回到二房與方氏回了話,方氏心頭也很奇怪,不過是一個喜帖罷了,她至於搞的這樣興師動衆的?
鶯兒琢磨半晌,忽然道:“會不會這個帖子與三奶奶孃家事有關啊?”
“肯定有關,可她不幫着孃家人,給老四媳婦兒送什麼喜帖?”方氏自己嘀咕着,好似忽然抓住什麼一般,瞪眼道:“她應該是去求的錢夫人!”
“倒是聽說遞了兩次帖子被錢夫人給回絕了。”
“可有一次她出去回來後,就再也沒鬧騰,也沒什麼動靜兒!”方氏腦中不停的縷着這一道線,盤根錯節的去思考去想,“喜帖,喜帖,什麼喜帖會與楊懷柳有關呢……”
“錢夫人是越王府郡主的姨母!”鶯兒突然說出這樣一句,方氏瞪眼道:“宇文信!絕對與宇文信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