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難師太的忽然開口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梵音驚愕的長大着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驚後轉喜,臉上雖然流着淚卻在不停的笑,“師父,師父你能說話,你能說話!”
吾難師太微笑着點點頭,沒有再多言語。
“怎麼回事?溫勇你個王八蛋,你糊弄老子?”
宇文傑登時轉身看向溫勇,溫勇也嚇的不知所措,急忙解釋道:“她一直都不說話,連寺廟的尼姑都說她是啞巴,是她故意的,絕對是!”
宇文傑氣的暴跳如雷,一把拽過吾難師太的衣領,推開梵音,“你個老尼姑,你說,她到底是不是楊志遠的孩子?你說!”
“阿彌陀佛,她是貧尼的徒兒,也是楊家的孩子,即便您用刀砍了貧尼的脖子,這也是個不爭的事實,無人能夠抹殺真相,您還要貧尼再說一遍嗎?”
吾難師太的輕聲慢語讓梵音的眼淚更加洶涌,“師父……”
“你!老子就砍了你!”宇文傑剛剛舉起刀,便聽後方有人大喊:“住手!”
宇文傑轉身看去,卻正是宇文侯忽然出現。
“父親,這個老尼姑胡說八道!”宇文傑的解釋無法抹殺他行事的荒唐,看到宇文信跟隨着宇文侯一同出現,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想必這件事又是宇文信插了手!
宇文傑兇狠的目光朝着宇文信瞪去,可宇文信此時正在看着梵音,那股莫名的笑讓梵音從心底發冷,緊緊的抱着吾難師太不肯鬆手。
“啪!”的一聲脆響,宇文侯怒抽了宇文傑一巴掌,“荒唐!當街做出這等惡事,你還有沒有自重的身份?宇文侯府的名聲全都被你敗壞了,重罰二十軍棍,若有下次,逐出家門!”
“父親我……”
宇文侯下了令,周圍的百姓不免拍手叫好,侯爺的當機立斷挽回了名聲和顏面,宇文傑不等辯解就已經被當場摁住,立即開打。
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宇文侯讓護衛棍棍見血。
他打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在保全家的命。
剛剛宇文信派人去告知他此事,他正與忠奉伯在私談,這等事一出,忠奉伯的籌碼更重,當場狂笑不止。
宇文侯被氣的火冒三丈才親自出面懲罰自己的兒子。
荒唐可笑,腦殘至極,他現在什麼都不用再與忠奉伯周旋,這一次是徹底的敗了,敗的五體投地,連轉圜的機會都沒有。
堂堂的宇文侯府居然可着一個小主簿的閨女沒完沒了,誰能受得起這樣的嘲笑和打擊?
宇文侯分毫不憐憫自己兒子身上的血,冷漠的轉身離去。
宇文信在一旁帶着微笑的看着,看的宇文傑氣吐了血……
梵音此時早已經將吾難師太背在身上,一步一步的朝着人羣中走去。
衆人自動的讓開了一條路,沈玉娘當即吩咐馬車上前,讓婆子將二人扶上了馬車。
楊志遠剛剛要上前時被沈玉娘派去的人阻攔,此時也在一旁遠遠的看着,見女兒上了車,他才悄聲無息的消失在人羣之中。
忠奉伯府那位二姑奶奶的勸阻很對,他不應該在此時出現,那纔是真的中了計。
宇文傑無論如何與懷柳糾纏不清,都是一個將軍對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眷,有理無理他都是衆人嘲笑的對象,可若自己也出面,那事情便徹底的便了性質,恐怕沒有這樣容易收尾了。
不過……忠奉伯府的二姑奶奶怎麼會突然出現?楊志遠心中納罕,卻也只能回家之後再細細問起。
梵音扶着吾難師太上了馬車,吾難師太因疲累昏了過去,沈玉娘即刻吩咐人去找大夫,婆子問:“二姑奶奶,引大夫到哪裡?是回伯府嗎?”
沈玉孃的臉色尷尬通紅,“去、去楊府。”
梵音顧不得這些事,跪在馬車上給沈玉娘磕了一個頭,“多謝二姑奶奶,您的恩情,我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這事可不是我出手的。”沈玉娘知道梵音的意思,“是宇文信。”
“他?”梵音本以爲是沈玉娘通稟了伯爺,纔會讓宇文侯出面,沒想到居然是宇文信?
沈玉娘點了點頭,“我在馬車上看到他,他就站在人羣外一直看着,懷柳,這一次你太冒險了,怎能有這麼大的膽子?”
梵音沉默下來,看着昏睡不醒、瘦骨嶙峋的吾難師太,她抹了一把臉,低聲道:“師父是我的親人,她給了我這條命,之前我已經錯過一次,那是我多年的遺憾,這一次她因我涉險,我怎能再讓她受苦?爲了她,我什麼都能做。”
沈玉娘聽的迷迷糊糊,卻也知道此時不是刨根問底兒的時候,“這丫頭,剛剛你父親也來了,回去你要好好的寬慰他。”
“父親?”梵音沒想到還驚動了父親,隨後纔想到沈玉娘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你也是爲了我而來的?”
“是你們府上苗姨娘派人去找的我。”沈玉娘說到這裡停頓了下,“想必你父親那裡也是她派人去通知的。”
梵音長舒口氣,“她也是個可憐人兒。”
沈玉娘沒有再問,拿出帕子讓梵音擦了擦臉,喝了兩杯水。
梵音的心底無味繁雜,說不出的難受,她只想馬上回到家,讓大夫救醒吾難師太,她有太多的話想要與師父說,她期盼這個機會。
馬車行到楊府,楊志遠正在門口處等待。
沈玉娘沒有下馬車露面,吩咐下人們幫着梵音把吾難師太擡進府中,她便在馬車上等。
楊志遠上前幾步,拱手謝道:“謝二姑奶奶的提點,若非有您的阻攔,在下恐怕又要犯了毛病,惹出更大的事來。”
沈玉娘沒想到他會上前……
“楊主簿也是愛女之心太急,否則也不會受這些人的誘騙,宇文傑爲人桀驁張狂,懷柳爲此也受了很多委屈,您還是好好的安慰她爲好,她是個善良的姑娘。”
沈玉孃的輕柔勸慰直戳楊志遠的內心深處,“是我辜負了女兒。”
“辜負與否談不上,她敬重您這位父親,父女相依爲命,也是羨煞旁人,您懂得知足便罷。”沈玉娘說完此句便不再開口,楊志遠又是拱手一禮,隨後退後幾米之外。
大夫已經請來,匆匆的去爲吾難師太診脈開方子,劉安拿了方子便跑去抓藥,而幫着梵音作事的伯府下人們也都出來。
沈玉娘帶着人匆匆離去,並沒有等候梵音出來相送。
楊志遠目送她的馬車離開,梵音從裡面跑出來,看到馬車已經離去失落的道:“她這就走了?還沒道一聲謝字。能爲了我出家門,也真是難爲她了。”
“這位忠奉伯府的二姑奶奶是怎麼回事?”楊志遠納罕的問道,“是你把她請出來的?”
“不是,是苗姨娘派人去求來的。”梵音說起在忠奉伯府的日子,“……我正與她同居一個小院,她是寡居之人,愛好清淨,性格也溫柔可人,待我極好。”
“原來如此,那的確是違了規矩。”楊志遠微微點頭讚歎,梵音藉機道:“爹,有個事要與您商議一下。”
“什麼事?你今天做事實在太過魯莽,這樣危險的事讓父親去做便罷,你怎麼能親自出面?”楊志遠的訓斥中帶有着無限的慈愛和心疼。
梵音根本不搭理這個話茬,而是繼續道:“先不提這件事,有個重要的事要告訴您,忠奉伯夫人有意爲您續絃選親,趙夫人來當媒人,讓女兒先跟您打個招呼。”
“啊,啊?”楊志遠的思維跳躍的慢了些,實在沒跟上梵音的節奏。
瞠目結舌張大着嘴,楊志遠半晌才挑眉頭道:“選親?這……這怎麼扯到我身上來了?”
“您以爲那日伯夫人見您是做什麼的?她對您的印象頗佳,否則忠奉伯也不會這樣大力的幫您。”梵音的說辭讓楊志遠感到莫名其妙。
可仔細一想,這一次的確是鍾家姐弟和忠奉伯的提攜,他才能保住一條命。
不過這件事不是因爲他楊志遠的清正大義,反而是因爲對他印象頗佳,要爲他選親?怎麼心裡空蕩蕩的失落感極重呢?
“選親是何人家?”楊志遠忍不住道:“楊家這一次死的死,瘋的瘋,咱們還要回去辦一下喪事,爲父哪有心思想續絃的事,這件事還是往後再說吧……”
“是忠奉伯想要您做姑爺。”梵音的話一出,楊志遠僵在原地,“姑爺?”
梵音點了點頭,楊志遠呆半晌。
“不會是剛剛那位……二姑奶奶吧?”
梵音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楊志遠翕了半晌的嘴都沒說出話來,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爲好了。
“爹,您不會是嫌二姑奶奶是寡居的人吧?她長的好,性格也好,縱使寡居也是下嫁給您了,您可不能太挑剔!這件事我可是向着二姑奶奶的,別看您是我爹!”
梵音的嘮叨,讓楊志遠感慨一聲,“說什麼呢?爲父是覺得……有點兒糊塗。”
“糊塗就去喝兩罈子酒清醒清醒,我先進去守着師父。”梵音說罷便跑回了院子。
楊志遠在門口呆半晌,喝酒清醒?這什麼邏輯?
苦笑着搖了搖頭,楊志遠心底明白,這個丫頭,她就是不想讓自己再提剛剛的驚險!
往後的事也的確該輪到他這個父親出面了。護好自己的女兒,這是他楊志遠最大的目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