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要躺一個月,其實我是一天也躺不下了。
電話裡的白爺已經放出風來,端木枕已經開始調查我的家底,這狗東西既然有時間玩這些,那也別怪我翻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從早到晚,我自認是真君子,背地裡也是一真小人,因此無論是十年之後還是十年之前,老匹夫你就等着天天做惡夢吧!
我讓白爺把我那點不太殷實的家底藏好,白爺在電話那頭就不樂意了,說什麼百萬富翁用得着嗎。我對此是隔着電話一陣苦笑——端木家是什麼貨色我不清楚,但是趙家是什麼貨色我會不清楚嗎。
“白爺,自古民不與官鬥,您啊就聽我一次。”
“……那好,你說白爺幫你藏着,可這一天到那時纔是一個頭?”
“等端木枕下來。”
“等他?拜託!你白爺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十年呢!”
“得了,白爺您那點底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你說你現在才六十,二十年小意思吧。”
“……那你說,到時候怎麼辦?”
“您聽過民不與官鬥,想必也聽過官逼民反吧。”我心想這可是比喻而已,可千萬不要有人把這話給想歪了。
白爺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然後開始連連稱是,聽他的聲音是明白了,我也不想多說什麼,端木枕死的肯定比我早,而我要把這時間再往前推一點。
“白爺,錢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活在世上就得用錢,您覺得現在這幾百萬就算多了嗎?”
“……一般人來說,是多了。”
“可我從不嫌多,一個正常人絕對不會嫌錢多,那怕他坐擁地球全部的財富。”
“可是……。”
“白爺,沒有什麼可是,現在就是賺大錢的時候,以你的眼光來看,現在是不是時候。”
“我的眼光……這不是辛辛苦苦四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嗎。”
“這麼說就傷和氣了不是,白爺,您得看到事物的另一面,也只有改革開放,才能讓您的兒子走出國門賺洋鬼子的錢,才能讓您的小徒兒沒出國門也能賺大錢。”
“算你小子能說會道。”白爺的聲音裡全都是笑。
“所以說,我無意做英雄也不想做梟雄,我只想做一個用錢就可以砸死以上兩種人的狗熊。”我對着電話咧起嘴。
“……還真看不出你有這種想法,小子,白爺開始相信張爺讓我挺你是一件應該的事了。”電話那頭,白爺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又答上來。
“端木枕是英雄也好,趙國常是梟雄也罷,都跳不出名利圈更逃不過金錢場。白爺,我說過我會讓端木枕把腸子悔青,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就是說話算話這點最缺心眼。”我繼續給白爺洗腦。
“得了得了,你啊別把你的白爺先往死理繞了,要白爺幫什麼就直說,白爺幫不了的還有張爺這個大後臺。”白爺的聲音裡笑意是更多了。
“今年底明年初我想開一家公司。”既然如此,我也就開門見山,然後就聽到白爺這張嘴往外噴水的聲音,不知道這次是龍井綠還是人蔘紅。
“小子,白爺我沒聽錯吧。”果然,等到嘈雜聲停下,白爺的聲音很是激動。
“對,沒聽錯,做電腦代理,我聽說K大與T大明後年要買大量的微機,所以想先乘機賺上一票,專業負責品牌,組裝與局域網絡,第一筆生意就要把K大與T大給包圓了。”
“你的消息真夠靈通,要白爺做什麼。”
“沈明翔我是放飛了,此人志在飲食業,我現在想要兩個可靠的人選幫我支撐公司的檯面。選的人越精明越好,我相信白爺的眼光。”
“……行,白爺幫你找人,資金缺口是多少。”
“我現在手頭有多少。”
“行了,你的腦子比我的帳本好使。”
“那再給我兩百萬行不……我想把T市新建的電子街給搞個半條街下來,如果事情順利,以後我們花的可就都是別人的錢了。”
“……行,白爺這些錢還不是你幫着賺回來的。”電話裡,白爺的聲音停了停:“不過我也把臭話說在前面。”
“您老快說。”
“如果事敗,你就給我老實的回來學武,白爺的門風傳承可就全指望你了。”
“白爺……”第一次,我覺得白爺跟我說了一句交心的話。但我是那種隨便的男人嗎……:“白爺你言重了。”
“別看你小,可有時候白爺覺得你比我活的還久,眼光獨到啊。”
“我可不是張爺那種老妖怪。”
“什麼也別說,白爺知道也早看出來了,你小子志在四方……”聽到電話裡白爺的聲音,我突然的一陣心虛,上輩子沒緣沒份的一老一少,在這輩子竟然有了如此深厚的交情。
“算了,有些事情,還是等你長大了再說吧。”
“白爺,有些事情看緣份好嗎。”
“行了行了,白爺要掛電話了,荷丫頭又吵着要學作菜了。”
“嗯……白爺再見。”
放下電話,我能感覺到白爺心中的不滿,在他的眼裡白荷對我是真的好,但是我卻只把她當作了一位姐姐。
白爺不明白,我對於年齡差別其實並不看重,最重要的,我想有一個真正瞭解我的人陪在我身邊。
我不想忘記過去,因此我努力尋找着關於端木望的記憶。我不想忘記現在,就像不想忘記我所認識的女孩們在我心裡的位置。我更不想忘記未來,那個站在走廊上口口聲聲說自己瞎了眼的長髮女孩。
我相信,人定勝天,有些事情即使必須要扭轉乾坤我也要辦到。
因此我必須要努力,在各色人前做各色人,外公已經決定不將我賺了多少的事情公佈出去,現在唯一能知道我有錢的除了外公就是白爺,當然還有沈明翔,但是他是一個老實人,就像他可以擊敗自己的競爭對手卻從不落井下石。
哎,人生,真是一道難題。
……
“小霧,快過來,看煙火啦。”
“喔。”
離年末還有一些距離,因此煙火是很少見的,今天不知道是誰家結婚,煙火特別的多,即使是在市郊的張家大院裡也可以見到在市區不斷盛開的煙火。
我扒在窗戶上,隔着百葉窗看着張霜帶着兩個丫頭在院子裡放煙火,心裡不由的感嘆年輕真好。
想完了,我又伸手輕輕的打了自己一記耳光——我這不是還年輕着呢。
張霜:“對了,晚上姐姐帶你們出去玩吧。”
張雨:“好啊,霧呢?”
張霧:“不了,我還有些作業沒寫呢。”
我淡然一笑,真不知道小丫頭的作業什麼時候寫好過。
外面張霜與張雨已經離開,張霧卻走向了我的房間,隔着百葉窗的我連忙爬上牀,心想要是讓她知道我已經能下牀走路,非把我的肋骨再踢斷不可。
剛躺好,房間門就已經被推開,三丫頭進門從不敲門這優良傳統真不是吹的,不知道有沒有因此撞破過三叔與三嬸的好事。
這兒還在胡思亂想,那兒三丫頭卻走到了我的牀邊,口袋裡還摸出一塊巧克力。
“得,又怎麼了?”我一看是竟然是德芙,心想小丫頭這次真是不惜血本的道歉了,心一軟,本來想裝的樣子都跑到了爪哇島上了。
“對不起……上個星期的事情……”
“又提它幹嗎,哥這不是沒事嗎。”
“可是……我覺得是我不對。”小丫頭癟着小嘴說道。
“別哭別哭,來,哥這兒也有巧克力。”鬧到最後,小丫頭紅着眼睛坐在我牀上吃着我的巧克力,在她的面前放着兩個鐵箱子,裡面都是各式的可可製品……哎,這可是我的所有家當啊。
“等哥身子好一些了,帶你出去玩怎麼樣。”
“嗯,你要說話算話。”
“得,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沒有。”這一點三丫頭倒是實話實說,樂得我拍了拍她的頭。
“到時候哥帶你去吃燒烤。”
“嗯。”
說實話,我這個人最見不得丫頭梨花帶淚,只是看着都覺得心痛,以前家裡除了雪丫頭就算她跟我談的來,雖然這談的方面也有些偏差,可是到這輩子,我倒是覺得以前跟她吵架有些樂趣了。
“咦……我怎麼覺得頭有點暈啊。”
“嗯。”
“這巧克力裡面怎麼還有甜水啊。”
“……壞了!”
看着三丫頭一頭倒在我的牀上,我這才發現她竟然把那些酒心巧克力都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