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劉胖子,文二姐回到坐位上,就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媳婦正面對公婆,一臉的忐忑不安。
“怎麼了,二姐,我又沒怪你。”
看着文家姐姐,我心想這還不是沒有批評嗎?要是批評了,文九爺見了還不得跟我急。
“我跟我九爺爺說過這件事,結果被他老人家罵的不行,他說你說的一點都沒有錯,還說下次我再這樣子,就趕快找到婆家,別再給你幫倒忙了。”
“……二姐,文九爺也是爲你好。”我拍了拍自己的手,“正所謂知已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姐姐你的出發是好的,只是方式太激進了,這樣的事情,一個不小心就會讓自己都丟了性命。”
“嗯……。”
“下次還有這樣的事情,先告訴我。”說到這兒,我注意到文家姐姐眼裡的一絲驚奇:“我哥說的沒有錯,有人喪盡天良,就會有人伸張正義……而我覺得那怕天不罰,還是會有人來罰的。”
“嗯……姐姐以後會注意的。”
既然文二姐都這麼說了,那我除了讓她負責到時候將季常他們搞到的資料副本寄給劉胖子之外,也沒有什麼可以交待的了。
出了門,送我們來的年青人看到我們三個人出來了,連忙開了車後門,而這時我口袋裡新配的愛立信響了起來……
……
本來以我們這樣的情況,怎麼說也要在廣州過上一夜再坐客機回T市,但是實際情況是當天晚上的時候,我與悠久就已經馬不停蹄的坐飛機回到了T市。
新機場剛剛投入使用,下了客機出了通道的我就看到撒袞在不遠處等着我們,不過比起他,他身邊一身呢子大衣,看起來保養的挺不錯的中年男人更是顯眼。
我沒有理中年男子,而是直接走到撒袞跟前,一腳就揣在他的小腿骨上。
“這就是你說的麻煩?”我指着中年男人對着撒袞輕笑道。
“可不是麻煩嗎……”撒袞看着我一臉的可憐巴巴,那眼神比被主人拋棄的哈巴狗還要可憐。
看到他這個樣子,也消過氣的我轉過身,用快笑硬了的臉很有誠意看着中年男人伸出手:“撒伯伯,真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這飛機晚點真是誤國誤民啊。”
說這話的同時我的心裡也在暗罵,心想怎麼他媽的都是帶着副字的,這不是折騰人嗎。
撒副省長——當然,從來也沒有人敢當面這麼叫他的男子那麼愕然了一下,繼而面帶善容地笑起來:“你就是陸仁醫吧,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我兒子對你的讚不絕口看來所言非虛啊。”
他這種首長式的笑容相信每一個人都是異常熟悉,帶一個長字的官員和每位帶着席字的領導基本上都擁有這樣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
我撓了撓頭,那個電話是白家姐姐打來的,只是說有人找我談話,我把能夠想到的人都想到了,就是沒有想到來的會是撒袞他爹,真是大意。
不過來了也就來了,誰也不能失了禮數,我跟悠久兩個孩子跟着撒家父子身後出了候機大廳,到了門外,我看到一個熟人——諸葛健正倚在他的那輛奧迪上,看到他,我笑着對他招了招手,而悠久拿着行李跑到了自己小叔叔的面前。
諸葛健現在正在我的保安公司裡做安全顧問,今天怎麼會在機場,不會是來接悠久的吧。
腦子裡還在胡思亂想,那邊的悠久已經將行李丟進車裡,然後人又回到了我的身旁。
“怎麼了。”我看着悠久。
而悠久一把抓住我的手,“小叔說要接我回去,可我覺得放心不下你一個人。”
“……別傻了,有什麼放心不下的,我又不是去跟哥倫比亞游擊隊談生意。”我這一句話出來,原本有些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就連撒省長也轉過身大聲咳嗽起來,以至於就連諸葛健的臉色也是異常精彩。
看着悠久丫頭乖乖的跟諸葛健先回家,我這纔跟着撒家兩位一道上了車,撒袞的父親與我坐在後排,撒袞可憐巴巴的坐進副駕駛室。
“撒叔叔,您這麼來找我,應該不是找我促膝暢談這麼簡單吧?”
等到車子啓動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這一個星期風吹日曬的,還真是勞碌命啊。
“那是自然,我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聽說你今天跟鳳凰衛視的劉長樂談過。”
“……對啊,您的消息可真是靈通,七個小時之前剛剛跟胖子劉談過人生。”我從自己的懷裡掏出懷錶對了對時間:“沒錯,這是七小時十五分鐘之前的事情。”
撒省長挺表情嚴肅的看着我:“小陸,你想過後果沒有。”
聞言的我擡頭看着他老人家,這世上除了幾個丫頭與老人之外,沒有人能夠讓我心存敬畏。
“您讓我想什麼後果。”
“你不是想收購鳳凰衛視嗎。”
“……您這是聽哪個大嘴巴嚼的舌頭啊。”我一拍額頭就搶着回答起他老人家的話題,心想這遙言也傳的太離譜了吧:“您老人家可以換位思考一下啊,我一介良民就是吃飽了撐的,也不敢去跟國家叫板啊!這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嗎!”
“那好,另一件事呢。”
“……您是說採血車的事情吧,我承認是我同意的。”看着撒袞父親的嚴肅表情,我有些無奈的撓了撓頭——說真的,如果這件事能夠重來一次,我絕對不會讓文二姐把人撒出去……出來混還這麼囂張,會還的很快的。
劉省長也許對於我的直接也有些思想準備不足,而我從口袋裡掏出咖啡香菸糖:“撒叔叔,您是官,我們是民,說實話這件事情做了之後我也挺後悔,畢竟以您們的眼光來看,我這破事絕對是在拆您們的臺……”被我一通搶白,撒袞的父親臉色有些難看,而我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可是您想一想,憑什麼他們賣了糧食只能收到白條?憑什麼他們賣血給黑車還被染上那種病……撒叔叔,這都是窮出來的禍害啊,我的文二姐說的好啊,人家農民再窮再沒文化再土,也是中國人,是我們的同胞啊,我有時候都會想,爲什麼會有人心腸如此狠毒,連自己的同胞也要如此的禍害。”
“小陸,我知道你的出發點是好的……”,“撒叔叔,您能理解就好。”
我看着撒袞的父親,這個中年男人的臉色還是有些鐵青色,我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既然他們知道了這件事,那麼就是代表始他們的行蹤已經被人掌握。我現在只能把我們的出發點往高調上提,只要能提到道德高度,那麼明面上多多少少也就沒有問題了。
劉省長深呼吸了幾個回合,這纔將臉色轉了回來:“上面讓我來問你這兩件事,也就是想知道你們到底是報着怎麼樣的心思。”
“您現在不是知道了嗎?我們也只是想辦一件好事……您說是不是?”說到這兒,我有意無意的活動了一下左手,露出帶在手腕上的一串佛珠——這東西本來是文九爺的五姐送給我的小什物,現在正好用來表明一些東西。
車裡燈光雖然有點暈暗,但是也足夠讓撒大省長看到我手腕上的佛珠,他老人家立馬換上笑容對我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再好不過了,要知道你們現在可是合法的大公司大企業,國家也不可能沒有注意到你們,既然這兩件事是這個情況,那我回頭跟上面說說,也就沒有什麼大事情了。”
我一聽也是笑了:“那還得多謝您對我們的維護,您也知道,我們沒什麼背景,都是老實的生意人。”,反光鏡裡看得到我們的撒副總裁是一臉寒意,我想有膽子跟他爸把話說成這樣的,估計也就只有我這個幾乎可以算的上不要臉的僞小鬼了。
再說了,他老爺子現在怎麼說也是一個堂堂的……省長,對一個小孩動氣,傳出去可是一件很掉面子的事情呢。
“對了,小陸啊,我聽C市的小蔡說你想移民。”撒省長很和藹的笑着問道。
我一楞,然後就開始搖頭:“您怎麼能聽胖子蔡的話呢。”,看到他還是一臉的不放心,我又解釋起來:“我是說過這話,我當時是覺得在北美我們的分公司剛剛成立,有很多事情需要一個很能幹的人去負責,而我手底下的哥哥姐姐們一個個忙的都是腳後跟磕後腦勺……您也應該能理解我當時的心情吧。”
撒袞他爸就是知道我在空口套白狼也得裝作在沉思中點頭狀:“嗯,你說到這個的話,我當然能夠理解,可是你也知道,你是岐路集團的擁有人……一個擁有如此多資產的本地企業的擁有人突然選擇移民,這個影響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我笑了笑:“所以我幾天前同意了諸葛氏風險投資基金的合作意向,北美岐路將由諸葛氏風險投資基金的西院寺萬安負責,他是一個了不起的年青人,對於商業運作也有着很恐怖的天生第六感。”
我把悠久與萬安的關係,還有他過去一年在日本做的一些事情告訴撒袞他爹,心想反正都是要調查的,乾脆我給你們指一條道吧……至於說恐怖的天生第六感,那完全是因爲萬安從頭到尾就與人家交易系統處於聯網狀態,這種情況下要是再不會賺錢,我估計不用別人動手,萬安自己都會把自己的記憶體拿出來泡硫酸。
“原來是這樣,看來這個年青人的確是與衆不同。”撒袞的父親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您也應該明白我現在絕對沒有移民的心思了吧。”
“嗯,上面的意思本來就是希望你們能繼續爲民族事業出力。”撒省長笑了笑:“這些年我,還有幾位老爺子們都給了你們那麼多支持,像我跟趙老爺子也都是跟上面通過氣的。”
我心想還能出什麼力,人家臺商進來拿的優惠足夠讓一般民營企業一頭撞死在豆腐上。
“是啊,當初要不是您跟各位老人家提攜,我這小子那能做出什麼大事。”,可是想歸想,表面上我也得挺無奈的給大爺笑上一個:“還有撒袞,當初沒有他跟白家姐姐,我也沒有今天這個地步啊。”
聽到我贊起自己的孩子,撒國慶說到底也是個關心兒女的父親,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那兒的話,我這孩子當初跟我吵翻了,要不是你跟白家丫頭收留他,只怕早就餓死了,那兒還能有今天這般的風風光光。”
“哪裡,您倒是言重了,是撒袞他自己有這一身的本事,岐路電子能夠有今天這樣一個大好的局面,他也算的上是首功重臣啊。”我對着後視鏡裡的撒袞笑了一個。
聽到我這麼說,撒國慶搖了搖頭,他拍着我的手說道:“小陸啊,我也算是看着你長大的了,現在也算知道你的眼光長遠,了不起的孩子啊。”
“那裡,我只不過有些小聰明罷了。”我笑了笑,心想這些話還真是官腔,不過嘴裡說出來的自然又是另一套:“我這孩子這些年做了不少大事,也知道給您跟各位添過麻煩,想來還真是過意不去。”
“千萬別這麼說,我們浙江現在出了你們岐路集團這麼個大公司,知道有多漲浙江人的臉面嗎?說實話現在我們這些長輩都希望你能夠好好的繼續做下去……而且你們總部在我們浙江境內一天,多多少少不也是對我們招商工作的一種肯定嗎。”
這是肯定的,一個企業的成功也是政績的一種體現形式,他現在在這個位置上,巴不得我們一輩子也不要移窩。想到這兒,我又看了看懷錶,也是給這位提一個醒,這時候可不早了。
果然,撒國慶看到我這動作也很配合的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手錶:“時候也不早了,小林,把車開到諸葛家門口。”然後又對着我說道:“既然是撒叔攔的你,也讓撒叔送你一程。”
“真是謝謝您了。”
“又見外了不是。”
車子到了諸葛老宅,我下車,看到撒袞也下車,不禁大奇。
而撒國慶從車窗裡對着自己的兒子招了招手,撒袞立馬把頭遞了過去。
“小子,好好幹,老子現在可就等着抱孫子了!”
“哎,爸,您讓媽就放一百個心吧!”
又交代了幾句,撒國慶這纔跟我們道別,看着關上車窗的車子消失在衚衕的深處,我拍了拍撒袞的肩:“告訴文二姐,徹底清查公司中層跟你們身邊的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