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百福,你還在生我的氣嗎?”鄧欣迅速換上了一副憂鬱的神色,速度之快只怕讓變臉大師都會自嘆不如。
百福一怔,心裡越來越不安寧,但又說不上來鄧欣哪裡不對勁,如果只是自己的感覺錯誤,不是讓她們兩個人原本就已經破裂的關係再蒙上一層陰影了嗎?正當百福望着這杯橙汁發愣的時候,寧逍出來了。
“欣欣,你醒了?”寧逍加快了腳步,微笑中帶着一絲緊張之色。走到過來輕輕牽起鄧欣的手,寧逍用餘光偷偷觀察着鄧欣的反應,見沒有異狀,這才微笑着說道:“剛纔你都不知道百福有多緊張,差點直接抱了你去醫院呢。”
寧逍的意思很明顯,他正努力爲百福與鄧欣之間搭起一座橋樑。他的努力也換來了鄧欣的嫣然一笑,“放心吧,這幾日是我沒有休息好,我不會再這樣了,現在有些涼了,我們進屋去好不好?”
“好啊。”寧逍滿口答應下來,只要鄧欣像從前一樣別再這麼彆扭,讓他幹什麼他都願意。而百福自然也希望息事寧人,眼見這兩人關係恢復了正常,心也即刻放下不少,馬上點頭附合,之前的疑惑也早就煙消雲散了。
寧逍先一步走進了客廳,嘴裡還在嘟囔着:“我們弄點東西吃吧,我都快餓死了……要不我來下面吧,我下的面味道很不錯哦……”
百福本想跟在隨寧逍一起走進去,但門卻關上了,被關在外面的還有鄧欣。這道白色的大門是整個大房裡最爲喜愛的,白色的一指寬的木條鑲出了繁複的花型,既有着中式的古典,又有着西式的優雅。門上也不同其它家那樣,單純是木頭,而是在上面嵌着一塊大大的玻璃,厚實光滑,如同鏡子一樣可以照出人影來。以前百福進門前,都會先照照鏡子,看看自己身上有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但今天,鏡中吸引百福的卻不是自己的身影,而是泛着銀白光芒的漣漪。
鏡中莫名出現的漣漪並沒有讓百福驚異,反而如同催眠一樣讓她深陷其中。她眨着睏乏的雙眼,只感到強烈睡意來襲時,自己連抵抗之力都沒有的無助與懦弱。眼皮越來越沉了,百福眨眼的頻率也在下降,只是與之前相比,現在是合上眼睛的時間居多。
然而,百福用最後的一點意識看到的,卻是鄧欣向自己伸出的一雙手和陰惻惻的話語:“進去吧,永遠不要再出來……”
就這樣,百福墜落了,連掙扎都沒掙扎。儘管耳邊一再有人提醒她:“不要睡,千萬不要睡!”但百福還是很快就被捲入了銀白色的漣漪之中。
恢復意識後,百福發現來到了一個陌生卻也熟悉的地方:寬闊的大院。幾棵含苞待放的。院子角落散亂的扔着兩匹小瓷馬,像是剛剛纔被孩子們玩過不久,但又急匆匆丟下的。
前面就是典致整齊的大屋了,紅牆黑瓦的煞是氣派。穿過數個迂迴曲折的迴廊和大屋,百福驀地發現,自己居然來到了一個古時家家都有的祖先靈堂。這個靈堂非常寬敞,足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祭臺上擺放着一排排的靈位,密密麻麻的大概能有上百個。在極其寂靜的空間裡,看到這些東西,百福不由得感到一陣陰冷。
這裡太靜了,靜到一點動靜都沒有,什麼鳥啼蟲鳴……就算連點微風撫過的聲音都沒有。記得那次穿過綠翠時,百福就領教過一次寂靜的可怕。但上次至少還有三個夥伴陪在身旁,這次只有她自己。
吞了口口水,百福在心裡拼命爲自己鼓勁。百福清了清嗓子,乾脆輕輕哼起歌來,然而直到歌聲出口她才發現自己雖然明明在唱着,耳邊卻根本聽不到任何動靜。百福一怔,用力剁了剁腳,依舊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怎麼回事?”
百福喃喃自語着,但耳朵什麼也聽不到,差點百福就自己突然之間變成了一個聾子,驚恐不已。茫然失措地想了許久,百福用力擰了擰自己的胳膊。不疼!真的不疼!難不成這是在夢中嗎?
看來也只有這一個理由可以解釋了,百福這會倒是安心了不少。但是想起失去意識前,鄧欣陰鬱的笑臉,百福總覺得心裡一陣難受。曾經她們兩個那麼親密,才一轉臉就變得如同仇人一樣,而且居然還是爲了一個荒謬可笑的理由,實在讓她難以接受。如果她真的做了什麼讓鄧欣誤會也就罷了吧,可她明明離那寧逍有八丈遠,這都吃醋算怎麼回事啊?
百福長長出了口氣,希望把胸中的鬱悶一掃而空。可這口氣纔出到一半,突然在腦海中冒出的問題把她的思路引向了一邊:“如果這是在夢中,那現在我身體在哪裡?我還能醒過來嗎?而且如果說是夢的話……”百福向周圍掃視一圈,然後滿腹狐疑,她踱着步子不自覺地走到角落。
再次擡走頭時,眼前的景像讓百福徹底驚呆了。不知什麼時候,這個足球場大小的祠堂中居然密密麻麻地跪滿了人!這些人中有的粗壯結實,有的精明強幹,有的誠懇老實,還有的頗爲儒雅斯文……只是,他們都是男人!清一色的男人!他們好像在祭祀祖上,但更像是在進行某種儀式。
百福站在角落裡,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驚動了他們。這羣男人們跪倒在地。閉目昂首,表情無一不是嚴肅而恭敬,似乎面對的正是主宰萬物的神明。尤其是最前面那位灰衣男子,雖然臉長得黑了些,灰白的短鬚也顯得老相了些,但一臉肅穆與莊重之色,讓百福記憶尤爲深刻。
然而,一聲淒厲無比的尖叫打斷了這虔誠無比的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