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遺產 十四 微笑
到了晚上的時候,呂布韋帶着一臉疲倦的神色從現場回來了。我和黃興盯着他,似乎想從他嘴裡得到什麼,但呂布韋說出的第一句話卻是讓我們先搬離這裡。
“你們先離開這座縣城吧,再待下去可能連這裡也會有危險了。”
我和黃興吃了一驚:“那些植物——”
“它們侵蝕的面積越來越大,同時也越來越快了。”呂布韋的臉色很不好:“就在今天上午事故發生後到現在,它們侵蝕的面積又擴大了五十米的半徑,現在那塊地方我都不知道到底繁殖了多少那樣的植物。”
黃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上面呢?,他們的決策呢?”
黃興的話不說還好,一說就讓呂布韋頭疼起來,他抽了抽嘴巴:“那些傢伙,心裡太貪了,他們收到了這種植物的報告以後居然表示我們盡最大的努力研究出這種植物,並且研究出這種植物的控制方法。還有那個銀白色的球體,一起不能放過。他們沒有親眼見識到這些植物的可怕,還真是敢說啊。”
黃興似乎對呂布韋的話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默默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我倒是忍不住了,上面的決定跟我沒有關係,我關心的只是那些植物到底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呂布韋,你們拿到這些植物的標本沒有?”我問道。
呂布韋點點頭:“這些植物不同於以往見過的植物,它們似乎有些古怪,被人爲切割出去的個體居然還保持着本體的活動和習性,所以想要拿到標本很是簡單,只是——”
“只是什麼?”我覺得他的話裡有些不對。
“捕獲植物個體的時候發生了些意外,我們竟然無法將這些植物裝起來。”呂布韋回答道。
“沒辦法裝起來,什麼意思?”我問了之後才反應過來,那些植物連土地都可以吞噬成沙子,那還有什麼不能吞噬的?
“最開始我們用了最堅固的鋼化玻璃,因爲怕這些植物會打破玻璃逃跑,但是沒想到,他們居然連鋼化玻璃也一起腐蝕了,只留下了一堆亮晶晶的玻璃渣。”呂布韋的話讓我覺得一陣好笑,那些植物本來就是喜歡吞噬能量和物質的傢伙,你用的鋼化玻璃裡添加的那些金屬元素不正是它們喜歡的食物麼?
“最後我們只好採用了由純粹的二氧化硅燒製的玻璃瓶,這纔沒有將這種情況繼續下去,但是這種玻璃瓶實在是太過脆弱,我實在擔心那些植物會將它打碎逃跑。但是所幸的是這種情況並沒有發生,我們的研究人員正在對獲取的植物個體進行研究,相信明天天亮之前會有一些結果的。”呂布韋有些微眯着眼,我知道他此刻一定很累了。
“結果我明天會通知你們的,你們還是先跟隨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吧,再發生一次事故我可擔不了這個責任。”呂布韋推開門,他的新路虎已經在外面等着了。我不由得感慨一聲國家公務員的身份就是好啊,車換的這叫一個快,我兩個月前纔給他弄報銷一輛,今天又見到了他的新車。
黃興看了我一眼,開始打包收拾行李,我的行李根本沒有怎麼打開過,倒是比他快了不少,我先一步上了呂布韋的車,然後悄悄地問早已坐在駕駛座上發呆的呂布韋道:“你覺得能控制這些植物的可能性是多少?”
“什麼?”呂布韋轉過頭來,明顯的心不在焉。
“我是說,你覺得你們控制這些植物爲你們辦事的可能性是多少?它又能給你們帶來多大的意義?”
呂布韋這次聽清了,他似乎在估量着他的計算結果,然後伸出了一個手指頭。
“一成?”我覺得這個結果似乎有些誇大了。
呂布韋搖搖頭。
“百分之一?”這算是一個我可以接受的結果了。
“不是。”呂布韋還是搖搖頭。
“我直接說了吧,這種植物,我們能夠控制的概率不到萬分之一。”呂布韋點了根菸,吸了一口,突出一個很圓很圓的菸圈,這是他的習慣,也因爲這個,他的菸圈才那麼圓。
“那你們爲什麼不直接將這些植物消滅掉,而要留下這麼大的隱患,說真的,我對這種植物的可怕已經絲毫不會懷疑了。我知道它不會傷害人類,但是我也知道這些植物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對人類的生存環境造成巨大的破壞,趁着現在事態還能夠控制,爲什麼不把這種危機抹殺在萌芽狀態?”我的問題估計讓呂布韋很是難以回答,我看見他深深皺起的眉頭。
“我只是個科學家,不是這個政客。但是我能遇見的,是掌握了那種植物以後的美好前景,我只是負責將這個前景告訴給了那些傢伙,他們的決策纔是我們這些卑如螻蟻一般的人拼了命去執行的命令。你問我這些,有什麼意義麼?”呂布韋的回答很是讓人惱火,但又沒有反駁的餘地。
此刻,黃興的上車讓我也不得不中斷了自己的問題,我跟黃興之間,還沒熟到可以連這種事情也一併抱怨的地步。
呂布韋也沒有說話,他只是默默的發動了自己的汽車,在漆黑的夜裡打開了汽車的照明燈,向不遠處的黑暗裡駛去。
我坐在車裡,看着外面模糊的黑暗裡不停後退的景物,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我知道自己不應該責怪呂布韋,我只是一個太容易左右自己這不規則人生的人,但是對於呂布韋這樣的人來說,卻是連自己的想法都無法左右的人。這是他的宿命,給了他永遠換不完的路虎,還有永遠摘不掉的枷鎖。
從發呆狀態裡退出來的時候,我還盯着身邊的那個黑漆漆的窗戶玻璃,外面依舊是沒有燈光的夜晚,一米以外卻是什麼也看不到了,也正是因爲這樣,我才注意到了鏡子裡反射的黃興。
他就那樣看着我面前的這面玻璃,然後對着從鏡子裡看着他的我,露出一絲微笑,這個微笑帶着一種怪怪的味道,讓我覺得有些可怕。當我轉過頭,再看向他的時候,卻發現他此刻正正襟危坐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閉目養神,絲毫沒有對我有注意的意思。
難道是我看錯了?我不知道,也沒有問黃興。但一種說不出來感覺,卻留在了我的腦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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