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城周邊有三大響馬賊,孟慶,樑霍,西林雕,其中以孟獲實力最強,手段最兇殘。提起孟獲大名,可謂尚城人人自危。
齊笙說道:“孟獲實力過強,他的人馬可比一個縱隊,如果貿然前去,恐怕得不償失,我的意思是咱們能不能從長計議,先回城稟報,然後發兵救援。”
慕北陵心想:說的在理,不過如此一來勢必延誤時間,眼下凌燕和蠻子生死未卜,早一分找到他們也就多一份生還機會。”想得如此,他回道:“齊隊說的對,這樣,就讓阮隊與你回城,我先過去打探情況,等你們過來。”
話剛出口,就聽阮琳拒道:“不行,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將軍給我的任務是保你萬全,你要想送死別拖累我。”
慕北陵失笑道:“我怎麼成送死了,你先和齊隊回城,然後過來便是,沿途我會留下記號。”
阮琳搖頭道:“我說不去就不去,從現在開始你到哪我就到哪。”邊說邊斜眼看慕北陵,又道:“就你這兩下子,救個人什麼的還行,真要被響馬賊抓住,恐怕尿褲子都沒人救你。”見慕北陵還欲開口,擡手阻道:“行了,不用多說,我讓落霞和他去,她是我的副隊,做得了主。”
慕北陵暗道:“也罷,就讓她跟着吧,這女人雖然嘴不饒人,好歹實力不弱,有個保鏢在身邊勝算也大些。”於是道:“好吧,就依你,不過接下來一切都得聽我的。”阮琳揚了揚頭,不答。慕北陵再朝齊笙道:“就這樣吧,落副隊和你回去,我和阮隊先去打探,我兄弟林鉤也在外面,有何事他也能做主。”
齊笙支吾道:“這……慕卒官,孟慶真不是好對付的,你看。”
慕北陵擡手製止他繼續說下去,道:“我意已決,齊隊不用再勸。”言罷掏出張明黃信紙遞於齊笙,道:“這是我們縱隊孫將軍寫給林將軍的信,拜託齊隊代爲轉交。”
齊笙收好信紙,沉聲道:“那你們小心。”
慕北陵點頭道謝,阮琳與落霞吩咐幾句,落霞便帶人護送受傷女兵返去,齊笙望向已經消失在密林中的慕阮二人,嘆了口,收隊回城。
慕北陵和阮琳繼續向西北方前行,這次他刻意放緩速度,既然知道凌燕武蠻和響馬賊都在虎嘯泉,那麼到那之前應該會很安全。
行進到五里時,周圍林木逐漸稀疏,耳旁隱約傳來水聲,慕北陵方纔放慢速度,暗道應該快到了。又走幾步,突見右側一處草叢上有殷紅血跡,如綻放紅花,不仔細看的話真難分辨。
慕北陵俯身捏起血跡在鼻前聞了聞,低聲道:“是人血。”與阮琳交換眼神,繼續向前。再走十餘步,又見一刀鞘插在樹幹上,慕北陵急忙取下刀鞘,此乃彎刀刀鞘,上嵌三顆琉璃寶石,確定就是凌燕的刀鞘,心下暗焦,道:“凌燕竟然把刀鞘都丟了,你看這裡還有血跡,應該是受傷了。”言罷收起刀鞘再往前走,心中萬呼:“千萬要堅持住啊。”
樹林愈發稀疏,水聲更清晰,慕北陵阮琳貓腰行於林間,前方,聽得那水聲隆隆作響,似震林之虎在揚天咆哮,心知快到了。再行一里,眼前豁然開朗,入眼處,一方十丈水潭映入眼簾,周圍有巨石圍繞,水綠石黑,水潭中央有水柱衝起,約有成人腰粗,衝到水面數丈落下,落水入潭,激起水花,水聲自水面盪開,被巨石阻下,聲音由此增強,發出虎嘯之聲。
慕北陵帶着阮琳躍上樹梢,將水潭周圍盡攬眼中,忽見水潭西側有數十灰衣大漢,以岩石做掩,壓低着身子,似在防備什麼。視線轉東,一巨石後又見幾人,同樣匍匐巨石後,只是這幾人身着黃甲,與先前那數十人打扮完全不同。隆隆水聲掩蓋下兩方人馬的聲音,慕北陵暫時也摸不清狀況。
阮琳忽道:“你看那裡。”手指水潭正前方,道:“那裡好像有人。”
慕北陵趕忙順指看去,只見正前方靠近潭邊地方有塊被腐蝕巨石,潭水每隔幾息便涌向那處,然後褪去,露出腐蝕處,仔細看去,能看見腐蝕之處竟自成洞穴,水退之時隱約見到一人頭模樣露出,若真是人,那麼那人便是泡在水中,憑藉退水的間隙呼吸。
慕北陵看見人頭瞬間就想到凌燕武蠻,當下鬆了口氣,暗道:“幸好幸好。”再看東西兩側成對持狀的人馬,旋即通徹,想到:“那些灰衣人和之前遇到的黃牙大漢穿着一樣,應該是樑霍同夥,西側黃甲人應該就是孟慶手下,虎嘯泉是孟慶的地盤,樑霍不打招呼就到這裡,恐怕是被人發現,這些響馬賊向來對自己地盤極重視,估計孟慶的人不願讓樑霍進來。”
一念及此,慕北陵心中大石終是落下,長舒口氣,道:“水裡應該是凌隊和蠻子,他們暫時應該沒什麼危險,至少在響馬賊沒有談妥前,不會有事。”
阮琳道:“那我們就乾等?讓他們泡着也不是個事啊。”
慕北陵道:“不然如何?你去殺了那些響馬賊?”
阮琳語結,此地地勢複雜,不適合一次性偷襲這麼多人,再加上不清楚對手實力,她不是傻子,同樣知道審時度勢。
慕北陵不去看她,視線轉向東側黃甲人,只見那幾人一邊露出頭似在向樑霍一夥喊着什麼,一邊不時朝身後眺望,又似在等什麼人。慕北陵暗想:“這些人恐怕是等援兵,如果再來人恐怕會更棘手,既然樑霍在此,那麼可以與他同等對話的只有孟慶,倘若兩人談妥,樑霍必出手那人,到那時再營救就爲時晚矣。但現在兩方對持,要想救人也不是易事啊。除非能去洞裡。對了,洞,水。”
腦中靈光陡閃,慕北陵目光移至潭水,水面呈深綠色,視線大概能穿透水面一米,再下面就難以看見。輕笑兩下,他道:“你水性如何?”
阮琳被問愣住,茫然道:“你說什麼?”
慕北陵道:“我問你會不會水?”
阮琳搖搖頭,慕北陵白她一眼,嘀咕道:“連水都不會,你這個隊長怎麼當上的。”
阮琳薄怒道:“老孃是人又不是魚,哪個打仗的會跑到水裡打。”
慕北陵想說現在不就要在水裡打嗎?卻沒說出口,但想幾許,道:“等會我從水下過去,你要盯牢那些人,要是看見我有被發現的跡象,你就想辦法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言罷忽然有點不信任道“怎麼吸引他們的注意,這個總該會吧。”阮琳沒好瞪了他一眼。慕北陵乾笑幾下。
阮琳兀自觀察一番形勢後,道:“他們人太多,你就這麼過去,不怕把自己也陷進去?要不還是等落霞她們帶人過來,直接打過去,我就不信打不死這些馬賊。”說到最後貝齒咬的嘎吱作響。
慕北陵搖頭道:“不行,恐怕等不了,要是孟獲過來,就對咱們很不利。就這麼定了,我福大命大,死不了。”
阮琳見他打定主意,便不再勸,只道:“你小心點。”
慕北陵笑了笑,回頭去時臉色瞬間凝重,慢慢爬下樹,尋了個方向貓腰過去。
水潭邊的巨石大多有兩人高,恰好能掩下他的身形,不過縱然如此他還是小心翼翼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箭步到巨石後,左手邊便是兩塊石頭接縫處,慕北陵打量下,剛好能過一人,身子移到縫邊,悄悄探向外面,此處剛好能將兩撥人馬所站之處看見。雖然對方同樣也能看見這裡,但小心些應該不會被發現。
慕北陵深吸口氣,匍匐到地,地上盡是泥土,被潭水沖刷溼滑粘手,他顧不得這些,手腳並用爬向石縫,耳旁隆隆聲更響,震得耳膜生疼,他一咬牙,雙手雙腿同時觸地,如滑魚般溜進水中。
入水冰涼,慕北陵都陡然打個寒顫,心想這潭水怪異,竟比普通潭水要冷上一大截,如果不是清楚身在林中,他都以爲自己泡在落雪山的雪水裡。
勉強適應水溫後,慕北陵下潛至水下一米處,越往下,水越冰涼,而且僅僅一米高度,周圍的壓力似乎增大不少,他自覺胸前悶壓,心道不好。
原以爲十丈之距能很輕易通過,沒曾想水下壓力如此大,如此一來對氣息的要求就更高,他自問沒能力能堅持這麼久。
慕北陵暗想:“他孃的,既然都進來了,要死要活也拼一把。”心下一橫,手腳猛瞪潭水,朝中央潛去。
水下靜謐,他也不知道潛過多長距離,只覺前方有水流飛速上衝,便知那是上衝的水柱,此處離潭心不遠。咬牙向前,極力控制身體不被水流帶出水面,他只想到潭心周圍再換氣,免得被人發現。
又潛半丈,水流之力更大,胸腔上的壓力也越發劇烈,此時他只感覺胸口有火辣痛感,於是不敢怠慢,任由身體被水流帶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