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快,把這個服了。”
尹磊剛進帳就湊到慕北陵面前,拿起一顆塞進慕北陵口中。可憐慕北陵沒來及問時什麼,嘴巴就被塞滿。
牙齒輕咬,“啵”的一聲,似是某層薄膜破掉,接着一股酸澀至極的腥臭液體充斥在嘴裡,其中還夾雜絲絲粘稠雜質。
“嘔!”強烈的氣味讓他忍不住反嘔一口,尹磊連忙叫道:“別吐啊,這個對你眼睛有好處,要是吐了就功歸一簣了。”
慕北陵強忍不適,不敢再品,硬生生把滿口稠液生嚥下肚。嚥下瞬間連忙摸到桌上水碗,大口灌下。
“還有一顆。”尹磊呲着牙,看慕北陵的樣子就知道不好吃。
慕北陵嘴角抽搐幾下,硬着頭皮接過,這次他嚼都不嚼,直接生嚥下肚,感覺比方纔那顆好上不少。
尹磊道:“取眼睛的時候碧眼精睛雀還是活的,藥效最好,我又摻了綺槮,桂栆,零落草這些明目的草藥,效果應該不錯,您試試能不能看見。”
尹磊伸手替他解下繃帶。而一聽自己剛纔吃的是碧眼精睛雀的眼睛,還是活摳下來的,慕胃中又是一陣翻騰。
解下繃帶,等待片刻,他只覺兩股暖流自小腹處升起,運行到心臟位置,然後沿着心脈一直向上,到達百匯,四會兩穴。雙眼眼角處逐現溫熱,淡淡的水汽浮動在眼眶之中。
眼皮慢慢虛起,能感到絲絲光線映入眼球。眼角熱氣再升,眼皮再擡,光芒更盛,一張模糊的臉龐映入眼簾,逐漸清晰。
“哈,我能看見了。”又過片刻,尹磊的臉清晰呈現,他轉目掃過周圍,久違的光明重回腦中,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龐,和一幕幕熟悉的場景,此時都一覽無餘盡收眼底。
“咦,這是什麼?”欣喜之餘,他忽感小腹處似乎多了某種東西,連忙聚力內視,只見空空如也的丹田內正懸浮一塊血色東西,看不清樣貌,像是個盒子,又想是一塊方錠被塗上血色。
他調動生力,觸及那物,連動幾下那東西也沒絲毫反應,彷彿沉睡一般。
“主上,主上,能看見麼?”
尹磊的聲音傳來,慕北陵收回放在丹田中的心神,睜眼再看,桃花臉還像以前那般嫵媚多姿:“你小子幾天不見怎麼長得越來越騷氣了。”
尹磊本來離他眼睛只有半尺,正仔細查看,沒來由聽到這麼一句話,甚至能感覺到慕北陵說話時吐出的熱氣,白淨臉龐登時泛紅,連連後退,丟了句:“我回去收拾東西。”逃似得跑開去。
慕北陵捏捏鼻尖,轉目看向皇甫方士,道:“我長得很可怕麼?”
皇甫方士一怔,隨即仰頭笑起。
武蠻林鉤聽說慕北陵眼睛重現光明,顧不得其他,飛奔至軍帳內,喜作一團。
是夜,趙勝,雷天瀑,任君,等幾位主要將領聽聞消息後,皆來大帳,尤其是任君,慕北陵失明很大程度上是他的責任,即使大家都不說,他自己也揹負沉重的壓力,現在後者恢復如初,他差點喜極而泣。
一直聊到很晚,衆人才依次散去,慕北陵讓青陌暫時和秦貞共用一帳,說等明天再給她單獨扎個軍帳。青陌自然欣然應允,比起餐風露宿,這裡的條件好上萬倍。
送走衆人,慕北陵仰面躺在軍塌上,聽着籽兒淺淺的呼吸聲,難以入眠。丹田裡忽然多了個東西,此事可大可小。丹田對於普通人來說用處不大,但對於修武者來說,卻是力量之源。
他的丹田在很早之前就被打破,此生再難修武,裡面應該是空空如也,爲今卻出了這等怪事。
他凝神內視,心神落入丹田之中,那血色方塊依舊沒有絲毫變化,任他如何以生力撩撥,都催動不得。而此時細看,竟是梵響血色之下浮動着道道暗紋,紋路極爲簡單,就繞在方塊周圍,似是幾筆勾勒而成,沒有任何玄奧。
動之不得,他腦海中靈光忽閃,想到古液,古液乃修武者力量來源,既然生力無法催動這東西,何不用古液試試?打定主意明日就去找趙勝要些古液,他們這些修武者平時身上都會帶些古液,以備修煉之用。
丹田的變化暫時不得而知,他又將心神放在開藏外的那三條經脈上,當初覺醒開藏時,三條經脈連接在火經,木輸,水滎三大穴位上,《帝難經》之言:開藏啓,生藏現,衝火經,木輸,水滎三穴,可啓生藏。便是隻要以生力充盈三大穴位,就能催開生藏,也不知過了這麼久,三條經脈有沒有變化。
心神沿着三條經脈一直向前,其中一條已經閃動隱隱紅光,經脈盡頭處,火經穴的位置亦有微弱紅光閃動,似一團火焰在燒,而木輸,水滎二穴依然沒有動靜。
“唉,連一個穴位都沒填滿。”他暗歎一聲,想着怎麼樣才能更快填滿三大穴位。想着想着淺淺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道輕喚聲讓他猛的激靈,從軍塌上翻身而起。下意識摸向旁邊放刀的地方。
“主上,是我。”
慕北陵聽出是皇甫方士的聲音,扶了扶還有些腫炸的額頭,問道:“先生,什麼時候了?”
“已經卯時了。”
“啊?”慕北陵朝帳門看去,絲絲陽光從帳門縫隙處鑽進來,“都這麼晚了。”他用力甩了甩額頭,強打起精神。見籽兒沒再帳裡,問道:“籽兒呢?怎麼沒見他。”
皇甫方士道:“青陌姑娘一大早就帶籽兒到關中轉悠去了。”
慕北陵“哦”了一聲,接過他遞來的水帕,抹了把臉,精神才稍微好點,“有什麼事麼?”
“是這樣,赫連闊早上差人來說,其父赫連清會同漠北三官車令於今日午時會來碧水關,他在關樓設宴,想請主上也去。”
“赫連清?三官車令?”慕北陵一怔,赫連清不就是赫連闊的父親,漠北當朝宰相,那三官車令位同赫連闊,也可稱爲三城州牧,赫連闊乃將職,三官車令就是文職。
“赫連清和三官車令怎麼會到這裡來?是赫連闊請他們來的?”慕北陵疑道,這等漠北朝大人物平素應該不會來碧水關啊。
皇甫方士道:“應該是這樣,估計他們此行是帶着目的而來,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扶蘇關。”
慕北陵道:“扶蘇關?他們總不會還想攻扶蘇關吧。”
皇甫方士道:“前兩次漠北沒能攻下扶蘇關,全是因爲主上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如今扶蘇關沒了主上,實力不可同日而語,而現在我們又到碧水,憑藉我們對扶蘇關的瞭解,漠北想攻扶蘇,也在情理之中。”
慕北陵哼道:“就算是攻,也由不得他漠北來攻,要好處行,想要扶蘇關,門也沒有。”他早已打定主意,等時機成熟後就攻下扶蘇關當做大本營,倘若漠北想染指扶蘇,他寧願遣兵入山,也絕不爲他人做嫁衣。
皇甫方士道:“扶蘇關自然不能交給漠北,不過我們要想攻下扶蘇,還需借漠北兵力,大事能成否,恐怕就看今日午宴了。”
慕北陵點點頭,眼下的扶蘇關早已不是昔日的扶蘇關,城防之力不能與以前同日而語,只靠自己不足一萬人馬,想攻下來確實困難,思前想後,他說道:“先生一同與我去赴午宴,看看他赫連清和三官車令能說出什麼花來。”
停頓分許,又道:“扶蘇這幾日如何了?可有云浪大將軍,烽火大將軍的消息。”
皇甫方士搖搖頭,道:“自從我們出關之後,扶蘇關就戒嚴了,任君的人好不容易混進關中,到現在也沒傳來消息。”
慕北陵籲出口氣,一想到孫雲浪和祝烽火可能因爲自己出關而受到的懲罰,心裡就不是滋味,說道:“讓任君加緊收集消息,有任何風吹草動都來稟報。”
“屬下已經吩咐過了。”
用過早膳,慕北陵和皇甫方士到營地轉了一圈,漠北朝民風彪悍,將兵者更是勇猛過人,操練場中殺聲鼎沸,那些漠北士兵皆以真刀真槍操練,不時有人受傷,而輕微的傷勢只簡單治療後又投入訓練。可謂是兵猛將勇。
步至營外草場,這裡是漠北騎兵操練場地,萬匹駿馬飛馳在草場上,騎兵縱馬奔騰,陣型時而變化,或成扇形合圍,或做箭頭強突,左衝右突,熱火朝天。
那騎兵隊伍中有千人衣着精鎧,慕北陵知道那些人就是趙勝麾下的虎豹騎,觀其衝殺防禦能力,與漠北真正的精兵飛騎還有些差距。
慕北陵靜觀良久,說道:“漠北的騎兵確實厲害,虎豹騎要是個個都有這些人的頂尖水平,那將來必定會是一柄利劍。”
皇甫方士笑道:“昔日胡天廣地中,有連弩飛騎縱橫大漠,西極平原有逐日重甲摧枯拉朽,東邊的嶽軍,北方的龍家軍,都是從無數戰火中淬鍊出來,方能名動東州。屬下相信要不了多久,主上的虎豹騎就能和這些軍隊其名,成爲東州上一支讓人聞風喪膽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