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距今七年之前,「極道」正式建立了。
估計以後所有加入「極道」的人都沒有幾個會相信,「極道」這麼龐大而又神秘的組織,就是我和江若雪站在街上,幾句話之間建立起來的。
在江若雪離開之後,我才徹底明白了什麼叫做「因果」。
江若雪可能是我五年來見過最強大的「迴響者」。
她若是認定一件事的「結果」,那麼導向這個結果的「成因」必然會產生。
她若是先講明瞭一個「成因」,那麼這個「成因」也必然會產生她所期待的「結果」。
只不過每一次她都要找到能夠讓自己信服並且真正能夠發生的邏輯關係,越龐大的事情對她來說越是困難。
而我也終於明白,她和我相處的五年,本就是一場考驗。
她不僅在觀察我,也在潛意識之中建造着這個強大的「因果」關係。
直到她認爲時機成熟了,便將心中構思已久的「因果」說出來。
換句話說,過去的五年時間裡,只要我有任何做法沒有讓江若雪滿意,那我們就永遠只是好朋友,她絕不可能發動「因果」,一朝之間替我建立起「極道」。
所以到底哪個是「因」,哪個是「果」?
是因爲我想建立「極道」,所以她纔出現的……還是因爲她的出現,我才能建立起「極道」?
因與果糾纏不休,本就是世上最難以講明的事情。
有人糾結於世界上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可我認爲雞和蛋是在糾纏之中同時出現的,並且一起走向未來。
多虧了江若雪,現在我可以細心挑選強者,只要我跟他們說出實話,他們就會直接相信這座城市的「真相」。
我也使用了一些談判技巧和觀察手段,儘量挑選一些行事乖張、獨來獨往的異類,這樣他們在做出出格舉動時,人們通常會認爲這些人本就如此,而不會第一時間認爲他們有一個組織。
其實我有一件事始終沒搞明白,那就是江若雪曾經告訴我「接下來只要你用真心說出真相,絕無欺騙,那對方便會相信你所說的一切」。
這句話當中最值得琢磨的詞就是「真相」。
我該怎麼理解這個「真相」?
我告訴每個人,只要收集齊了三千六百顆「道」這裡就會被大洗牌,對方相信了我,所以我說出來的就是「真相」?
既然如此..…我豈不是可以用這句話來「探測未來」?
也就是說我可以通過跟每個人講的話來試探我說出來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相」,只要對方相信了我,由於「因果」存在,那我說的就是真的。
如果對方不相信,那我說出來的便是謊話。
這聽起來真的很抽象,但我屢試不爽。
我曾經告訴過別人「極道」將會帶領大家逃出「終焉之地」,但是對方不相信。
我說「極道」的創始人有朝一日會和這裡的統治者共事,但是對方依然不信。
這些居然全都是假話。
看來有時候能夠探測到未來也並不是什麼好事,我經常會提前陷入對未來的失望。
不知是「因果」在我身上的副作用,還是我窺探天機換來的報應,我時常感覺自己怪怪的,我好像會忽然之間晃神。
這一天我明明記得我在街道上走着,可是下一秒我就坐在一棟建築物面前,不遠處是一個人級「生肖」。
這種感覺大約三年之前有一次,今天又來了一次。
我總感覺大腦當中好像丟了什麼,但按照我的經驗這種感覺很快就會煙消雲散。
我看了看遠處那個「生肖」,他靜靜地站在一棟建築物的前方,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若有所思。
我似乎想到了什麼,於是往前走了幾步。
果然,他終於出現了。
整整五年的時間....他終於出現在這裡,原來我不是晃神了,而是我被他拉過來了。
只不過我有些好奇.…….「生肖飛昇對賭」合同我也看過,只要面試房間裡的人全都消失,那他就成了「地級」,怎麼現在還是「人羊」?
“羊哥.…….?”我輕聲地叫道。
他的面具和五年之前一模一樣,身形也相差無二,只不過看起來很沒有精神。
遠處的人羊擡起頭,用一雙熟悉而又陌生地眼神看向我,他從頭到腳打量了我一番,幾秒之後,他又像是什麼都沒看到一樣低下了頭。
怎麼回事….…?他沒認出我?
“白羊?”我往前走了幾步又叫道。
此時他終於有了反應,似乎確定我在叫他了,於是擡起頭再一次看向了我,隨後冷聲問道:“有事?”
“有.…事?”
我被他的問法嗆了一下,什麼叫「有事」?
我爲了一個和他的口頭承諾奔波了五年,現在他問我「有事」?
“不是你把我叫來的嗎……?”我又問道,“你怎麼了?”
“我叫你來………?”他慢慢眯起眼睛,眼神冰冷得像要殺人,幾秒之後他搖了搖頭,說道,“不可能,我沒叫過你,哪來的回哪去吧。”
我感覺他好像有點怪怪的......
但是這個身材、這個面具、這個聲音……他明明就是白羊啊。
難道.……他失去記憶了?
一股莫名其妙的無助感開始在我心中涌現,若是白羊真的失去記憶忘掉了所有的事情.……那我這些年到底在做什麼?
“白羊……你不記得我了?”我試探着又問道。
“你……?”白羊的目光從面具之中射出,似乎在思索着什麼,過了很久,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等會兒……我好像記得你.…..….”
我還是感覺很奇怪,他的表情不像是不認識我,反而像是在搜尋什麼久遠的記憶。
“在哪裡見過來着……”
他黯然地看着地面,此時我才知道他和上一次我見到他時有什麼區別。
他的眼神中除了之前的睿智和堅定,額外多了一份冰冷和絕望。
“燕.…”他緩緩唸叨出了我的姓氏。
我剛想開口提醒他後面兩個字,卻又默默閉上了嘴巴,我希望他能記得我,而不是我來提醒他。
我需要他說出我的名字以證明我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只可惜他根本想不起我的名字是什麼,片刻之後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