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夏聽到秦丁冬的疑問,只是沉默不語。
“這難道不可怕嗎?”秦丁冬微微打了個寒顫,“我身邊的朋友不是我的朋友,我的父母也可能不是我的父母,我將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過着我以爲正常的生活,我甚至還有可能忘掉一切和那些人變得親密……這太令人毛骨悚然了,那些人到底算什麼東西?那時候的我又算什麼東西?我真正的朋友和家人去哪裡了?”
“我說過了。”齊夏重申道,“有可能你的記憶並沒有被篡改,只是性格被篡改了。”
“可我不信!”秦丁冬反駁道,“齊同學,之前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會信,唯獨這次不行…….因爲我也是個騙子,你的表情出賣了你,你明明就在欺騙自己!連你都不確定這件事的答案......”
“秦丁冬。”齊夏冷眼看向她,“你身爲一個騙子,連自己都不騙,又能騙過誰?”
“你…….”
陳俊南見到二人快要吵起來了,趕忙上前一步站在了二人之間:“冬姐......”
此時他才理解秦丁冬爲何一直都非常介意自己的人生被改變,因爲她一心一意地想要回到現實去過正常的人生。
是啊,她才二十幾歲,卻已經在這裡待了幾十年,此生最好的年華都奉獻給了「終焉之地」,她憑什麼不可以回到自己的人生?
“冷靜點,冬姐。”陳俊南輕聲說道,“哥幾個一塊想想辦法,儘量勁兒往一處使吧。”
秦丁冬看了看站在眼前的陳俊南,漸漸平穩了自己的情緒,然後伸手輕輕將他推開,繼續對着齊夏說:“齊同學,我要出去。我受夠了這個地方了。
我必須要找到自己正確的人生,然後準確無誤地回到那裡。”
“別傻了……”齊夏回答道,“秦丁冬,七十年來沒有任何人能出去,你怎麼知道自己能成功?”
“因爲我比任何人都清醒。”秦丁冬毅然決然地說道,“不止是七十年,有需要的話我甚至可以等上七百年,只要給我足夠多的時間,就算我不如你和楚天秋聰明,也一樣有信心逃出這裡。”
“希望你能一直都這麼自信。”齊夏說道,“也希望你一直都不瘋。”
“那姐姐也借你吉言。”秦丁冬回答道,“如果在你能夠解放這裡的時候,發現我還沒有確認哪一段纔是我真正的人生,麻煩永遠把我留在這裡。”
“你確定?”齊夏問。
“確定。”秦丁冬點點頭,“姐姐的想法一直都這麼天馬行空,我認爲只要我留在這裡,屬於我的時間線就永遠停住了,我重要的朋友和家人也不會消失,我也不會因此陷入一生的迷惘。”
齊夏不再說話,只是衝秦丁冬嚴肅地點了點頭,然後朝着地蛇的方向緩緩走去,身後幾個人見狀也跟上了。
陳俊南和喬家勁一邊向前走着一邊互相對視一眼,覺得情況還是有些棘手。
同樣的問題在齊夏身上不管出現過幾次,他都會做出一樣的迴應。
他拒絕和任何人談論關於餘念安的事情,也絕對不承認餘念安的事情有半點虛假。就算很多證據都指明瞭這一點,他也絕對不會鬆口。
但這一次又和之前有了明顯的區別一那就是齊夏邀請眼前的三人和他一起來「守護」這個「餘念安」這個答案,聽起來居然像是在求助。
他將一份信任交給了三人,可陳俊南心中卻有着一股非常不祥的預感齊夏好像在動搖了。
雖然陳俊南不知道齊夏動搖會發生什麼事情,但能夠讓他提出這種求助請求,想必後果非常嚴重,難道餘念安是否存在會直接影響他的佈局嗎?
陳俊南看着齊夏略帶孤單的身影,面容沉重地嘆了口氣,現在的齊夏好似暴雨中飄曳的燭火,靠自己的心理暗示已經沒有辦法百分百相信「餘念安」一定存在了,他需要別人不斷地提醒他才能夠做到保持本心。
“可餘念安到底是什麼……”陳俊南望着不遠處齊夏的背影喃喃自語道,“爲什麼一定是這個人呢?”
如果餘念安真的不存在,齊夏到底是依靠什麼把一個完全不存在的人創造出來的?如果真的想要給自己找一個掛念,「終焉之地」有這麼多人,爲何不找一個實實在在的「參與者」呢?
四個人一路無話,在街上走了大約兩個小時,才差不多看到了地蛇的遊戲場地。
那建築物明顯是一間門店,可是乍一看卻根本看不出是賣什麼貨物的。
牆兩側全是玻璃牆壁,牆壁裡映出一排排木架,只不過木架都是空的。
齊夏走到近前,並沒有發現「地蛇」,於是擡頭看了看這間門店的招牌,在非常斑駁、生鏽的門頭上,隱約看出了「書店」二字。
這兩個字也讓齊夏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書店……”他看了看店內空空如也的架子,“書呢?”
僅僅幾秒的功夫,喬家勁和陳俊南三人也來到了跟前。
“老齊……”陳俊南叫道,“是這兒嗎?”
齊夏從口袋中掏出地圖,低下頭確認了一下:“沒錯了。”
“怎麼沒人?”喬家勁也在一旁問道,“是不是在進行遊戲?”
“有可能。”
齊夏點點頭,看了看店門,居然從內部上了鎖,看來這場遊戲在進行時不允許圍觀。
還不等四個人商量出對策,門裡的一個牆後緩緩地開始浮現出身影,大約三四個「參與者」從屋內看不見的地方走出,每個人都低着頭,神色落寞,緩緩地來到門口。
而衆人身後則跟着一個白色皮膚的蛇頭人,他手中拿着一條繩子,看起來也有些悲傷。
“哎喲呵,還是個白花蛇。”陳俊南說道,“這玩意沒毒吧?”
齊夏沒回答,雙眼盯着屋內的參與者們來到門口打開了店門,隨後緩緩走了出來。
齊夏盯着他們看了看,頓感好奇,這些人臉上都帶着淚痕。
“這….…?”喬家勁略微一愣,“這些人哭咩啊?”
「參與者」們一邊抹着淚水,一邊回頭依依不捨地跟地蛇告別,更有甚者回頭握住了地蛇的手,嘴中唸叨着「你一定要好好的」之類的話。
而地蛇則面無表情地安撫着衆人,只說自己「知道了」。
眼前的情況讓齊夏四人看後紛紛露出疑惑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