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萬伯伯帶着幾個嬸嬸去參與遊戲,一直到傍晚纔回來。
可是隻有萬伯伯自己回來了。
萬伯伯渾身是血,眼球通紅,聞起來既生氣又害怕。
我慶幸姐姐那天身體不舒服,沒有跟着他一起外出,否則我可能就見不到姐姐了。
“媽的……什麼「地虎」..…太扯了……”他渾身發抖地回到我們的秘密基地,然後一屁股坐到了我和姐姐面前,他完全沒有看我們倆,只是嘴裡喃喃自語。
我感覺更害怕了,他看起來迷迷糊糊的,很像喝醉的阿爸。
思維姐姐看到他身上的血跡,也傳出了害怕的氣味,隨後輕聲開口問道:“方姐她們呢....….?”
“都死了……一個沒剩……”萬伯伯擡起頭,渾身都在發抖,“我一直以爲是假的……這個地方居然真的會殺人嗎.……這到底是他媽什麼鬼地方……”
“「地虎」?”姐姐愣了一下,“以前不都是「人虎」嗎?還有「地」?”
“我他媽也是頭一回知道..…”
萬伯伯搓了搓手,彷彿在回憶當時的情況,此時我看到他的手上也都是幹掉的血。
他的氣味既有「沉重」,又有「恐懼」。
“我們一大羣人被關在一個圓形場地裡……那個老虎讓我們自相殘殺.....
可我們怎麼可能這麼聽他的話?我們所有人都站在圓形場地裡一動沒動……”
他一直在搓手。
“後來呢?”姐姐問。
“後來那個老虎……在場地的中央丟下了一把砍刀……”萬伯伯苦笑了一下說道,“多麼可笑啊……人就是這樣,在大家都空手的時候,誰也沒有攻擊對方的打算.……可一旦場地中央有一把刀….…”
聽着萬伯伯的話,姐姐也在一旁面色凝重,她的氣味開始悲傷起來。
“大家開始瘋搶那把刀……”萬伯伯繼續給我們講故事,“場面一時之間混亂不堪,可我知道有的人搶刀並不是真的爲了殺人,他們只是不希望刀子落在別人的手中罷了……因爲只有刀子在自己手中的時候,你才能認爲它是安全的,可一旦在別人手中,你就只有害怕的份。那個老虎就是利用了這一點......”
“是這個道理。”姐姐聽後點了點頭,“那…….最後你活下來了?”
她的語氣變得有些生硬,氣味也變得很謹慎。
“是。”萬伯伯帶着沉重的氣味回答道。
“所以……”姐姐也開始搓手了,她聞起來很緊張,“你把方姐她們全都殺了?”
“我……”萬伯伯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沾滿血跡的手,隨後吞吞吐吐地說道,“怎麼可能呢……明明是她們想要殺我,我只是自衛而已....….”
在萬伯伯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的氣息變了,我也忽然之間愣了一下。
此時正有一股詭異的清香從他身上傳了出來,這陣清香甚至和我身上的味道差不多。
它和我身上的氣味一樣香,只不過香氣略有區別,就像是兩塊不一樣的肥皂。
而此時我的腦海當中也浮現出了兩個字--「擴音」。
這是一種叫做「擴音」的清香,它強過其他所有的氣味,一直都往我鼻子裡鑽,我根本躲不開。
“伯伯..…”我終於忍不住說道,“你身上好香。”
“好香....?”
他和姐姐同時看向我,表情都很疑惑。
萬伯伯低頭掃視了一下自己身上大片的血跡,浮現出了一絲生氣的味道。
“你這小子是不是在跟我說風涼話……?”他啞聲問道,“我身上全是腥臭的血….….你跟我說「香」?”
我有點害怕,往姐姐身後挪了挪。我感覺自己說得好像是一句大人能夠喜歡的話,可不知道爲什麼他生氣了。
以前我誇獎大人的時候,大人都會很開心的。
姐姐將我攔在身後,擡頭跟萬伯伯說道:“萬哥,你先冷靜點,英雄很少說話的,我們先聽聽他的想法。”
“聽他的想法……?太荒唐了,我應該就是給他太多好臉了。”萬伯伯笑道,“我以爲咱們房間能夠活下來九個人能夠比別的房間有優勢,可誰能知道有個拖後腿的小孩兒,啥也幹不了,只能在這添亂。現在死了這麼多人,還敢跟我說風涼話..…”
“我….…我沒有添亂……”我把頭藏在姐姐的背後,小聲說道,“我也沒有說「風涼話」……你們都可以聞聞的……萬伯伯身上很香,那個香氣叫「擴音」”
“擴音?”大伯將信將疑地看了看我,然後擡起自己的手臂聞了聞,可下一秒,我感覺他更加生氣了。
“我他媽居然信你的鬼話……”他慢慢站起身來,朝着我和姐姐走了過來,“你還嫌我現在不夠煩嗎.….? 死人了啊......死人了你知不知道?!”
我太害怕了,我真的太害怕了!
他的感覺和阿爸好像!
他一把將姐姐推倒,拉着我的衣領將我拖到一邊:“你是不是以爲我不敢揍你?! 你小子耍我玩是不是?!”
我要被打了......
「你他媽的!」
萬伯伯下一句話一開口,聲音忽然巨大無比,我感覺自己的耳朵都要被震聾了。
「什麼?」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可是嗡嗡的巨大聲響依然在房間之內迴盪。
姐姐從地上爬起來,一把將萬伯伯推開,然後將我扶了起來。
“英雄,你沒事吧?”她問。
“我沒事……我沒事的.……”我渾身都在發抖。
說完她又看向萬伯伯:“萬哥..…你剛纔?”
“我也不知道……”萬伯伯有些愣,他始終捂着自己的嘴巴。
姐姐查看了一下我的情況,立刻回去跟萬伯伯面對面站着:“萬哥,我覺得你沒必要這樣吧.…….你們自己出去參與遊戲失敗了,理論上和英雄一點關係都沒有,不管怎麼說也不應該拿他出氣的。”
萬伯伯根本沒有搭理姐姐,只是不斷地摸着自己的喉嚨,隨後試探着發出巨大的聲音,可他有時能夠成功,有時又不能。
“擴聲……?”大伯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這就是「擴音」…..?”
他在試探了幾次之後,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我,然後來到我的身邊,大力地抓着我的肩膀。
“小孩兒.…..….「擴音」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