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塵心滿意足地大笑着轉身上朝去了,太監們見勢不妙,紛紛拱手道聲:“恭喜九爺”,然後唯恐捱揍,立即忙不迭地四散逃開了,只餘百里九與那朵香豔的喇叭花留在院子裡,大眼瞪小眼。
“九爺,走不?”
百里九點點頭:“走,跟我回府。”
百里九在前面走,喇叭花在後面亦步亦趨地跟着:“九爺,你慢點,俺跟不上。”
百里九果真就放慢了腳步等着她。
“九爺你真好。”
這樣的甜言蜜語從她的大嗓門裡出來,直接串了味,好像餿了一般。
百里九點點頭,衝着她回眸一笑:“那你聽九爺話唄?”
喇叭花立即被迷得頭暈目眩,分不清了東南西北,更加忙不迭地點頭:“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根扁擔扛着走,以後九爺說啥俺聽啥。”
百里九眯着眼笑,微微上挑的眼梢簡直勾魂攝魄:“不錯,進了一次宮,拐回一個乖巧聽話的胖丫頭。”
喇叭花滿臉羞澀:“俺不叫胖丫頭,九爺叫俺虎符就好。”
百里九腳下一頓:“你說什麼?你叫什麼名字?”
喇叭花繼續沒心沒肺地笑:“俺以前叫虎妞,現在俺叫虎符,二皇子親賜的名字,多排場。”
這一次百里九非但站住了腳,還轉過身來,面對着醜丫頭,眸光閃爍:“二皇子是不是還有什麼東西讓你交給我?”
虎妞點點頭又搖搖頭。
“究竟有還是沒有?”
虎妞嘟噥着道:“二皇子說不到將軍府,俺不能說,說了您就不要俺了。”
百里九撇撇嘴,暗道一聲“好險”,差點上了楚卿塵的當。他對虎妞笑笑:“不說就不說,等回了將軍府你自然也就給我了。”
虎妞點頭如搗蒜:“九爺放心,俺保管得好着呢。”
“不過”百里九略有爲難。
“怎麼了?”
“你只知道我是誰,那你可聽說過我夫人?”百里九饒有趣味地摸索着下巴試探。
虎妞點頭:“九夫人的事蹟整個大楚誰人不知?”
百里九更加爲難:“我夫人彪悍,我怕她容你不下。”
虎妞憨厚地笑:“九爺,俺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哪敢癩蛤蟆吃天鵝肉?您帶俺回去,俺一定勤勤懇懇地伺候您和夫人,不敢肖想。”
百里九撓撓頭:“九爺我不是這個意思,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主要是你的名字,跟我夫人犯衝,多少有些忌諱。我看不如這樣,我一個男人家在後宮裡四處走動不方便,不如你順道去問一聲我夫人,讓她給你重新起個柔順點的名字?我就在這裡等你。”
虎妞有些踟躕,心底發憷:“九爺玩笑,九夫人哪會見俺一個尋常婢子?”
“你怕什麼?是我讓你去的,再說你是二皇子賜給我的,她還能把你怎樣?”百里九繼續攛掇。
虎妞仍舊不放心:“九爺不會趁機丟下俺走了吧?”
“怎麼會?”百里九簡直是皮笑肉不笑:“再說了,我將軍府的大門好找,就算是九爺我走了,你不是還能找得着嗎?”
虎妞左思右想,終於下定了決心,重重地點頭:“中,就依九爺您說的,我去去就回。”
百里九笑着伸手指指前面不遠處的蒹葭殿:“快去,快去,我夫人大概就是住在蒹葭殿裡,你過去找人通傳,說是我九爺的人就好。可別讓九爺我在這裡等急了。”
虎妞一路顛顛地向着欣兒的宮殿跑過去,不時回頭看看百里九,百里九還在向着她溫柔地笑,柔情盪漾。
眼見虎妞果真進了蒹葭殿,百里九愁眉苦臉地嘆口氣:“無功而返,差點賠了夫人還折兵。”
自言自語罷了,招呼隱在暗處看笑話的冰魄:“回府睡大覺去。”
偷偷尾隨在身後的冰魄不好意思地閃身出來,忍不住出聲提醒:“九爺,您不是答應人家醜丫頭在這裡等嗎?”
百里九“嘁”了一聲:“放心吧,你家夫人精得跟只猴似的,她不會讓這醜丫頭跟我走的。”
冰魄抓抓頭髮,感覺腦子不夠用:“爲什麼?這可是二皇子賜的。”
百里九嫌棄地看他一眼:“有時候,你還真不及元寶。那楚卿塵這叫“嫁禍”,是想把虎符一塊送進我手裡。我偏生就不如他的願,最不濟,也要將虎符和你們夫人一起還給我纔是。”
“可要是”冰魄脫口而出,想問百里九若是楚卿塵兩樣都不還怎麼辦?話剛出口,自己已經明白過來。虎符不是尋常物件,既然楚卿塵敢於將大楚兵權交給自家九爺,那不就說明,他心裡坦蕩,對自家夫人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纔是。
怪不得自家主子先前還義憤填膺,突然就豁然開朗,要回府睡大覺了。
蒹葭殿裡,楚欣兒和諾雅還賴在牀上嬉鬧,並未起身。昨夜裡欣兒拽着諾雅不放,滿心豔羨與神往地聽她講訴湖廣一行的經過,困極了同被而眠,懶怠起牀。
宮女在門外小聲稟報,說是九爺差遣了一個丫頭進來,尋九夫人問話。
欣兒撇撇嘴:“你不過是前腳剛來,他後面就尋過來了,至於這樣麼?”
宮女多嘴道:“九爺昨晚上就已經來了。”
兩人有些奇怪,楚欣兒招呼那宮女:“你進來說話吧。”
宮女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低垂着頭,在寢殿外屋站定,隔了紗簾聽問話。
諾雅奇怪地問:“你說九爺昨夜就來了?來做什麼?怎麼都沒有聽到稟報?”
宮女略一思忖,如實道:“聽說九爺夜半三更地偷摸進來,走錯了宮殿,進了一個宮女的房間,鬧出來一點誤會。後來二皇子殿下晨起上早朝,聽到了動靜,也沒有怪罪,還做主將那宮女賜給了九爺。”
諾雅與楚欣兒皆愕然,兩人面面相覷半晌,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直覺其中有古怪的味道。
“那個宮女是哪個殿裡的?怎麼會有這樣荒唐的事情?”
宮女搖搖頭:“回公主話,那宮女好像是昨天剛剛宣進宮的,就住在梓蘭殿,如今就正在門外候着等九夫人宣。”
“梓蘭殿?”欣兒蹙了蹙眉頭,對諾雅解釋道:“那是原先皇后居住的寢宮,她是什麼身份?”
諾雅的疑惑更盛,不知何意,披衣下牀:“傳她進來罷。”
宮人領命,靜悄地退出去,不一會兒,虎妞就跟隨在她身後,手裡掂着碎花包袱走進來。
待楚欣兒看到虎妞第一眼,就知道是一場鬧劇,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哈哈”地大笑起來:“那隻狐狸竟然也有今天?”
諾雅也是一愣,有些難以置信地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就是二皇子殿下賞賜給九爺的丫頭?”
虎妞跪下行禮,低垂着頭,有些侷促不安:“啓稟九夫人,正是。”
諾雅也想笑,也想表示她的驚愕,但是又不想讓那丫頭感覺難堪:“二皇子殿下爲什麼要將你賜給九爺?”
虎妞略略擡擡頭,瞟了一眼諾雅,見她風姿綽約,氣度不凡,心裡忍不住先讚歎了一聲:“因爲,因爲昨個夜裡,婢子正在睡覺,九爺他偷偷地進了俺的屋子,摸上了俺的牀。大傢伙都知道了,俺沒臉見人了,所以二皇子殿下就將俺賞給了九爺。”
楚欣兒聽她這樣解釋,愈加忍俊不禁,笑得前俯後仰,滿是幸災樂禍。
諾雅那是怎樣的玲瓏心思?聽胖丫頭這麼兩三句話,就立即明白,百里九定然是夜半進宮,中了楚卿塵的圈套。否則那梓蘭殿是什麼所在?楚卿塵怎麼會讓她宿在那裡竟然還不怪罪?
她見那虎妞憨厚,不是那心機叵測之人,暗自思忖,百里九爲何不乾脆自己打發了,非要推到自己這裡做什麼?
“既然賞給了九爺,那你自管跟隨九爺回府就是,到我這裡做什麼?”
虎妞見楚欣兒一直笑得花枝亂顫,有點尷尬。說話語無倫次:“九爺讓婢子過來請示一聲。”
欣兒再也忍不住:“那還用問?這不是明擺的事情嗎?定然是我二哥將她強塞給了那隻狐狸,他推拒不得,又怕回府以後被你收拾,所以才先發制人,將這難題推給你,顯示自己的無辜。”
虎妞紅了臉,小聲道:“不是這樣的,原本九爺是要帶着奴婢回府的,他說婢子的名字不好聽,請示九夫人給改個名字。”
“喔?那你叫什麼?”諾雅忍不住問。
“俺叫虎符。”
楚欣兒正在漱口,忍俊不禁一口就把青鹽水噴了一地:“你叫啥?”
虎妞並不懂虎符究竟是什麼東西,見大家反應都這樣激烈,愈加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怯生生地道:“俺原本是叫虎妞的,是二皇子給俺新改的名字。”
諾雅略一沉吟:“你這名字的確是不太討喜。”
“九爺也是這麼說的,他說一山不容二虎。”
一句話又惹得欣兒差點笑岔氣,指着諾雅笑得前俯後仰。諾雅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轉頭對虎妞道:“你可知道虎符是什麼意思?”
虎妞懵懂地搖搖頭。
“虎符是我大楚執掌朝廷數萬大軍的玄鐵令牌,那可是大家拼命搶個頭破血流的寶貝。不過九爺可不喜罕,向來避之唯恐不及的。”
虎妞怯生生地從包袱裡摸出一塊令牌,拿給諾雅看:“是這個嗎?”
諾雅定睛一看,可不正是虎符令?如何竟然會跑到這丫頭手裡?她暗自好笑,楚卿塵這一招的確有些壞。
“正是虎符不假。”
虎妞聞言,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頹然道:“完了,中調虎離山計了,九爺肯定是不要俺了!俺怎麼向二皇子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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