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雅心裡的警鐘突然就響了起來,還來不及逃跑,那張色眯眯的臉已經湊了過來,諾雅猛然睜大了眼睛,驚呼一聲:“老夫人!”
百里九愕然地轉身去看,身後哪裡有人?才知道是被她擺了一道。諾雅已經掙脫開他,逃至兩丈開外,衝着他俏皮一笑:“包紮得真難看,還自詡經常給姐兒們系裙帶的人。”
百里九悠閒地抱着胳膊歪頭看她:“聲東擊西都學會了,苦肉計演得也不錯,不白研究三十六計啊!”
這隻狐狸竟然知道自己在讀《三十六計》,諾雅整個人都不好了,好像自己的心思全都被他看穿一般,有些羞窘。
“學《三十六計》就是爲了對付你家夫君我,這讓我情何以堪吶?”百里九滿臉委屈:“不過我很期待,你的美人計到底打算什麼時候用?我不介意陪你提前練習練習。”
“呵呵,”諾雅乾笑兩聲:“以色事人,終不久長,再說九爺您國色天香,誰敢在您跟前用美人計啊,那不是班門弄斧,自取其辱嗎?”
百里九贊同地點點頭,深以爲然:“若是說姿色和秀色,夫人不如我,但是論起旖旎春色與風流好色,爺自愧不如。咱倆棋逢對手。半斤八兩而已。”
諾雅想起那日在畫舫之上,自己吃他豆腐的行徑,他當時頭腦是清醒的,也就是說,全都被他聽了去,如今成爲了笑柄。諾雅有那麼一點尷尬,轉身就走。
“喂!”百里九追上來:“有正事找你。”
諾雅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紙,在她跟前晃了晃:“真有正經事。今天田掌櫃過來找過我了。”
諾雅一聽是關於琳琅閣的事情,立即停下腳步:“怎麼了?”
“是關於琳琅閣開業宴請賓客的事情。雖然一直是以田掌櫃的名義籌備,但是開業當天的聲勢也要造大,在京城中打出名頭來,生意才順風順水。我已經將開業那天的賓客名單列舉出來了,就以我的名義宴請,給你過目看一下,是否需要增減。”
諾雅原本只想低調行事,不想過於張揚,因此直接拒絕道:“酒樓明面上還是鴻賓樓的產業,我不想拋頭露面,惹人非議,所以宴請就算了吧。”
百里九微微蹙眉道:“做生意必須要面面俱到,哪方神仙都要供好,彰顯出你的人脈,那些地痞流氓,打秋風的心裡纔會忌憚,不敢輕易登門尋釁。更何況,食客們都喜歡錦上添花,酒樓生意好了,自然人氣更旺,若是不能一鼓作氣,後面想要立足就費力了。”
諾雅心裡自然有自己的小九九。她想琳琅閣開業,必然是要宴請二皇子楚卿塵的,作爲當初收留自己的謝意。其次,三皇子與三皇子妃也是在她的名單之列,趁此機會將心裡的疑問向三皇子妃請教。還有楚欣兒,就算她出宮不方便,這請柬也是要讓百里九送上的。否則,改天她若是知道了,肯定會生自己的氣。、
至於其他人,諾雅自認不會迎來送往的場面事,更不屑與同那些鼻孔朝天的人虛與委蛇,從來沒有考慮過。
兩人正商討的時候,海棠灣裡的婆子急匆匆地過來,傳老夫人話,說是請百里九與諾雅一起到海棠灣。
兩人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何故,相攜一同去了,才發現秦寵兒與安若兮兩人竟然也在。
諾雅沾了百里九的光,不用行禮問安,只安靜地站在一旁,聽老夫人訓話。
老夫人明顯面色有些不悅,見到二人一同過來,不由一聲冷哼,沉了臉色。
百里九湊到近前,嬉皮笑臉地問:“老孃,今天天氣看起來不是太好啊?”
老夫人自然知道他指的什麼意思,冷叱一聲:“坐下!越來越沒有規矩。”
百里九討了一個沒趣,摸摸鼻子,訕訕地坐在一旁。
“今天尚書府來人了。”老夫人開門見山地道。
“喔。”百里九應得漫不經心,撩起眼皮看了秦寵兒一眼。秦寵兒目光遊離,不敢對視,慌忙低頭喝茶藉以掩飾。
“喔什麼喔!人家是來興師問罪的。”老夫人氣怒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百里九又瞥了一眼悶不吭聲的秦寵兒:“貌似她嫁進我將軍府好像胖了一圈,我也沒有虐待她啊?”
秦寵兒的臉有點紅,吭哧了兩句說不出話來。
“別打岔!”老夫人冷冷地道:“說吧,那琳琅閣是怎麼回事?”
百里九擡眼望了一眼諾雅,正好諾雅也看過來,兩人都有些疑惑,莫名其妙。諾雅接手琳琅閣以後,並未對外聲張,所有事情都是暗中進行的,即便老夫人也被瞞了不知情,尚書府又是從哪裡聽來的風聲?
“琳琅閣怎麼了?”百里九奇怪地問,裝傻充愣。
“你平時多往一念堂走動,心裡有個偏向,我也就不說什麼了。可是很多事情不要做得太明顯了。你買下整個琳琅閣送給林姨娘,討她歡心,有沒有考慮過寵兒和若兮的感受?你害怕自己寵妾滅妻的荒唐名聲不夠響亮嗎?”老夫人一連串地責問下來,根本就不給二人辯解的機會。
原來是爲了這件事情,諾雅暗自舒了一口氣,還以爲是自己又犯了什麼過錯呢。關於琳琅閣,她和百里九提前是說好的,統一了說辭。所以不用諾雅開口,百里九已經開口反問道:“誰說我買下琳琅閣了?”
“尚書府的人說親眼見到林姨娘從琳琅閣裡出來,在門口指手畫腳。掌櫃的親自恭送,還格外客氣。”
諾雅想起那日自己從琳琅閣回來路遇秦寵兒的事情,她當時就是剛從尚書府回來。難不成是那時候被尚書府的人見到了?
百里九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尚書府捕風捉影,老孃你竟然也信?你看你家兒子我哪裡像是做生意的材料?諾雅是去了琳琅閣不假,那琳琅閣也有她的股份,不過跟兒子可絲毫關係也沒有。不信,你自己問諾雅。”
諾雅走到老夫人跟前,低聲稟報道:“前幾日琳琅閣遭了禍事,劫後餘生,老鴇就打算關了琳琅閣,過來找我,說是讓幫忙尋個有底氣的買家。一羣姐妹沒了生路,我覺得可憐,就尋了鴻賓樓掌櫃合作,他出銀兩,我出做菜的手藝,在其中佔了一點股份,將琳琅閣盤了下來,改作酒樓生意。
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我原本只是想賺點流水銀兩,貼補家用,孝敬老夫人,同九爺是商量過的,等酒樓開業,我也儘量不會拋頭露面,失了將軍府顏面,所以並未同您稟明。此事,我並未花費府裡一文銅錢,老夫人儘管可以將府裡管事尋來對質。”
“哼,哪裡有這樣好的餡餅?”秦寵兒極其不屑地駁斥:“這種便宜的好事怎麼沒人找我?”
諾雅坦然一笑:“你給我一個可以合作的理由,我甘願拱手相讓。”
“你......”一句話反駁得秦寵兒啞口無言。
林諾雅的廚藝是有目共睹的,若是說以手藝入股也並非不可能。老夫人將信將疑地喚來府裡管事,管事也作證,這些時日,諾雅與百里九並未從府裡支取過一文銀子。
秦寵兒的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仍舊強詞奪理:“前幾日琳琅閣聽說惹上了官司,如今竟然不了了之,誰知道是不是那老鴇來央求你,中間做了什麼不法的交易。”
諾雅一聲冷笑,原本是想義正言辭地駁斥回去,毫不留情地讓秦寵兒下不來臺。她突然想起自己寶典裡的一句話: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自己過於強勢了,固然是沒人敢招惹,但是同時,也就沒有人憐愛你了,有理虧三分。
她微蹙眉頭,咬着下脣,眼中逐漸凝起一層薄霧,格外楚楚可憐地啜泣道:“琳琅閣的案子在官府都是有備案的,秦夫人儘管去調查就是。我縱然再不明事理,也不會給爺沒事找事,做出落人口實的事情,讓爺爲難。
諾雅孤苦無依,不若兩位夫人財大氣粗,平日裡手頭寒酸,打點不到,經常惹人譏笑。原本也只是想費些心力,賺點花銷,也好孝敬老夫人和九爺,考慮得可能不太周全,惹惱了兩位夫人,明日,我就將這差事推了就是。”
諾雅這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還令人聽着心酸。老夫人就覺得委屈了她,勸慰道:“你有這份心思,也是難得。既然已經談妥了,那就這樣吧。寵兒和若兮兩人手下陪嫁鋪子和田產不少,怎麼會計較這點毛頭小利。不過是聽了別人的讒言,誤會小九偏心,才讓我叫你們來問問。今天這事,就這樣罷了。”
諾雅心裡竊喜,不僅是因爲老夫人竟然偏向於自己說了這些話,更加證明了,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老夫人對自己的看法還是有一點改變的。
她裝作感動得熱淚盈眶,對老夫人叩了個頭:“謝過老夫人爲諾雅主持公道。等琳琅閣開業,必然請您老人家光臨指點諾雅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