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要我來這原始荒蠻的地方?”
“科伊爾,瞭解一種人類的發展,會幫助你進一步掌握關於生命的奧秘。對於宇宙而言,原始和荒蠻都是不存在的。”
唧唧的蟲鳴聲,鳴響在消失了殺氣的樹林裡,一時之間,生機盎然。
這令科伊爾回想起以前。
“我自幼修煉,是來過這個星球,也觀察過莫族。但是……”
“族……天使,有什麼問題?”焱想稱他爲族父,但耿直的性格,令他還是照族長佳莫的稱呼,將對方稱爲天使。
科伊爾中斷自己的回想,道:“剛纔我已經說了,我不是你們的鸞配人,更不會是族父和天使。”
焱一臉驚愕,他沒有了之前的憤怒,卻極不相信聽到的話。這份令四族雄性視爲最高榮譽,令他們全力爭奪的身份,盡然有人拒絕。他不解的問道:“族……天……,呃,你是爲剛纔的事情生氣嗎?”
科伊爾搖搖頭道:“不,我只是不明白而已。從我醒來到現在,聽你的意思,我們以前似乎見過?你爲什麼如此恨我?”他提出這問題,也是鼓足極大的決定勇氣,盡力剋制呼吸,令呼吸自然,不僅是讓對方感覺不到,更是令自己處於一種平靜的狀態。但問了之後,卻感受到深處有如火山噴發前的涌動。
焱更是睜大了眼,被眼前這人的問題問得更是糊塗。焱臉上露出尷尬、羞愧之色,朝佳莫望去。只見佳莫等人也望着這邊,只是眼睛都看着科伊爾。
科伊爾看到了對方臉上的表情,嘆了口氣,道:“那好吧,這問題暫時不說。那跟我解釋下,什麼是族父?”
焱鬆了一口氣,道:“天使真不知道嗎?”
科伊爾點點頭,道:“我確實不知。鸞交我倒是清楚。你們幾個部落,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相互間交換男性,配對給不同部落的女首領。到拜祭了神之後,這男性就可以正式幫首領生兒育女,被稱爲鸞配。”
焱微微一徵,道:“天使你都知道得很清楚了。但天使這樣問,我還是如實回答。是的,我是今年從漠部配到莫族的鸞交者,莫族的哈莫配給格蕾莈。不過,在這之前,從來沒有過族父。”
科伊爾嗯了一聲,道:“對,我要了解的就是這個。”
焱看了科伊爾一眼,感覺對方身上隱隱透着一股威嚴。他之前因爲怨恨,這次才第一次感受到對方這種氣勢。他不明白不理解這種令他敬畏的人,爲何要問這個。但他還是繼續解釋下去,對他而言,這是對被敬稱爲天使的尊敬。
“其實,族父,還是姆長與佳莫,在遇見天使後才決定的。”
焱聽到科伊爾“哦”了一聲,卻沒追問,他也就繼續道,“這是族內最高的榮譽,自從有鸞交開始,聽說從沒有誰獲得族父榮譽。”
科伊爾插語道:“那族父就是最高首領了嗎??”他扣下一個更重要的話題不問。這種原始的權力位置他根本不在乎,不過針對性問,還能方便得到答案。
果然,焱繼續解釋下去:“不。不是最高首領。而是屬於所有部落男性最高的榮譽。據各部落的約定,在鸞交者中,挑選出一名最強壯最勇猛的人,在鸞配儀式後,不僅僅是族長……”
他說到這,不再往下說,臉上閃過一絲慚愧。
科伊爾卻明白了,接語道:“這人,可以和部落裡的所有女性都發生關係,幫助生兒育女,對嗎?”
焱點點頭,情緒有點黯然,道:“這人被尊爲族父。以往的鸞配者,只能跟族長,及族長許可的女性鸞合。但如是族父,他就被視爲神的恩賜,部落裡的任何一名女的,只要想生,就可以提出要求。而族父,可以得到族內最好的食物。”
科伊爾差點啞然失笑。原來不過只是部落裡一凰配多鳳的一種規則而已。他笑道:“於是,你也很想當族父?”
焱半含羞半含慚的道:“部落裡的男人都想當族父。可是,這麼多年,沒人敢提出來……”科伊爾奇道:“爲什麼?”
焱道:“這需要族長和各族議長的同意。而且,很多鸞配,第二年往往就已經不能再碰族長,哪怕族內的其他女性。”
科伊爾更奇了,問道:“這是爲什麼?還有什麼規定嗎?”
焱搖頭道:“聽過去的鸞配說,第二年,他們往往連去狩獵的力氣都沒有,跑不動,有時瘦得連爬樹搞果子都難,只能做撿拾一類的活。如果這些都做不到,只能在族內吃大家剩下的。族長這時只能再和其他部落鸞交,要第二名鸞配。我們都暗地告誡,族長她們都是有神的保佑,不能在鸞配後做出過多的要求,否則神會懲罰,讓他失去力氣。”
科伊爾心下了然,看來,這只是部落的人不明白營養和休息的道理而已。不過,部落的人每天都爲生存,在野獸與天災之間掙扎,要想獲得充份的營養與休息,是種跨時代的奢求。
他接着問道:“於是,這次你就想當了?”
焱道:“鸞交過來時,大家都認爲我是最有可能成爲族父的人。不久,莫族果然說要有族父了,只是,沒想到天使你來了。”他說到這,語速漸漸變慢,聲音低沉,不再說了。
科伊爾恍然,自己的出現,衝擊了這名勇猛部落男人的原始的自尊心,因此人人對自己尊敬,而他非要視自己爲敵人。
儘管這人屢次衝犯於他,他倒有點喜歡這人的個性。族父他是即不願也不能做的,不過卻想將這被部落男人視爲最高的榮譽讓給這人。只是看情況這裡是屬於女性爲主的母系時代,要將族父相讓,應該必須受到部落女首領認可。再說,直接相讓,這率直的男人也不會接受。單純的權利鬥爭,他還可以幫忙,但族父這樣的,卻有點愛莫能助了。
科伊爾心裡計較了一番,有了主意。他接着問:“那這三個部落到這裡,也是爲了族父的事?”
焱憤憤說道:“那不錯。按照聯盟約定,我越界殺了主龍,但只是取了血來救你,一塊肉我們也沒取走,留給了寞部。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們三個部落聯手起來。哼,哪裡是爲了越界的約定,還不是爲了天使你?”
科伊爾聽到取血救他,只感體內不陣燥惡,壓抑着這股氣,道:“你怎麼知道用血來救我?”
焱道:“這是姆長說的。她把你救了回來,你一直不醒。她說,只有主龍的血才能救你。姆長的話,我們不能違抗。剛好,這段時間,外面新來了許多獵物,其中就有主龍,我們就把它殺了。”
科伊爾聽了,心中暗暗叫苦。他已經很長時間不食五穀,更別說碰血葷之物。只不過這份原委,這些部落人自然不知道,而且他們無論出於什麼目的,總是懷着救人的心意。但自己一碰血葷之物,不但原本受損的身體更難康復,更會對體力、元氣造成損耗。他此時明白剛纔縱躍擒人時爲何身體不受控制的原因。
他理解了這原因,思緒精神所致,更感覺精力正如化雪般的消失,暗暗吃驚,急忙悄深呼吸調整,令呼吸自然後,又問:“姆長從哪裡把我救了?”
自從醒轉後,科伊爾檢查了衣物,全身破爛不說,甚至連佩戴在身上的感應器都不在。感應器不在身上,他沒辦法召喚飛行器,更無法聯絡其他人。他這樣問,是想知道降落的具體位置,好籌備離去。
不料焱皺了下眉頭,道:“聽說是姆長去海邊的路上,把你救了回來。但具體在哪裡,她從來沒說。”他看了一眼科伊爾沉吟的表情,問道,“你是準備又走嗎?”
科伊爾一驚,道:“又走?剛纔我就一直問你這問題,我們之前見過嗎?爲什麼你要說,我又要走?”
焱嘆了口氣,道:“剛纔我輸得心服口服,承認你就是族父,我就不會再爭。你看起來比我瘦小,卻比我厲害。莫族的勇士,輸了就不提過去。”
科伊爾提高語速追問道:“我們之前什麼時候見過?”
焱注視了科伊爾一會,慢慢道:“這是我的恥辱,如果天使要我離開這世界,我會用最鋒利的槍刺穿我的胸膛。如果天使需要我繼續爲莫族打獵,守衛族人,就不要再問了。”
科伊爾心中焦怒,體內燥火驟升,就想一掌擊斃此人。但看到對方那充滿傷痕的臉上,純樸而又堅毅的神色,眼睛充滿鬥志又帶着對自己的恭敬,心想:打死這樣的人有什麼用,欺負軟弱的星球生命,怎麼如此沒出息?他不說就算了,還怕找其他人問不出嗎?
他念及至此,怒火驟熄,心態恢復平靜,問道:“艾拉撒哈是部落主神嗎?”
焱奇道:“天使是艾拉撒哈派來的,爲何要這樣問?”
說話間,樹林裡橙色消去,靄青色籠罩着四周。焱只見這被稱爲天使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在暮靄下極爲神秘,聽他說道:“想知道爲什麼嗎?因爲,我早說過了,我不是天使,更不會是艾拉撒哈的天使!”
焱心頭一驚,還沒反應,只感腹部劇痛,悶哼一聲,身體已被一股力量打得向後彎曲。他咬緊牙關撐了過去,將身體前屈,方吐氣大喝一聲。
林外的四族人見他們一直談話不休,除了莫部,其它三部早就不耐煩了。如不是震於之前科伊爾槍攝格蕾莈之威,或許都已經呼喊吆喝起來。
只見原本好好談話的焱,突然被擊得彎腰痛得大喊,不知發生何事。
焱忍痛緩緩站直,正在調整呼吸,只聽科伊爾厲聲說道:“誰說我是天使!我,是惡魔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