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愛之教(七)

當屰龍拉上岸後,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德扎特漠率人在一陰涼乾燥的地方,用石頭壘起一個巨池。傳說中何姆的大兒子後裔們,知道莫嶺一處有着豐富的岩鹽,在那裡,傳說的天使教會他們如何使用鹽。很快,漠部的人去了那裡,將碩大的岩鹽一塊塊搬到池裡。

格蕾莈這時讓本部的人,採伐了許多木頭和草藤,從湖邊到石井的路上,建了一道圓木鋪墊的木軌。他們將寞莫兩部人砍下的大肉塊,放到了用草藤編就的大藍子上,籃子底下也牢牢繫有短木,兩側都綁有蔓藤,前面的人輕輕一拉,短木就載着籃子咯吱咯吱的向前行。當純用手臂抱着肉塊奔跑的其他部的族人才走上兩回,已經喘得不行,卻發現莈部的人已經拉上四回,而且面不紅氣喘只是出着汗而已,在肌肉痠痛稍減後,爭嚷着上去,搶着拉莈部那獨特的籃子。

濃重的脂香味鑽進勞碌中每一人的鼻子,還爭搶着拉食物的人,或在用鹽處理肉塊的人,臉上都抽了幾下,放下手中的活,相互奔告,跑了出去。香味傳來的方向同時也滋滋作響,那是油脂滴到火裡的聲音。

這是第一份用屰龍烤制的肉。大家肚子早餓壞了,原本又渴又幹的嘴此時都口水四溢。

不過他們還不能吃。儘管眼睛都饞得瞪着火舌上的肉,舔着自己的舌頭,卻都此時靜靜的圍成一圈。

佳莫率先切了塊肉。說是切,那是用把鋒利的石片,在一處烤得正好的肉上壓進去,同時雙手一邊扯,一邊割,很輕巧的就將那塊肉弄到手裡,外焦裡嫩,四周向裡稍稍捲起,露出正冒着熱氣誘人的肉紋。

佳莫並沒自己吃,也沒按常規先分給議長,而是捧着這片肉,朝另一側盤坐在岩石上正養神的科伊爾走去,在他身邊半跪,向上呈去。

科伊爾睜開眼。眼中近千的人都看着他,眼裡透着虔誠的熱情渴望,期待主人吃下這第一份烤制好的肉。科伊爾卻淡淡的道:“不了,你們自己吃吧。我不吃肉。”

大家都呆了。主人不吃肉?開玩笑還是當真呢?

莫部的這纔想起,自從主人醒後,似乎滴水未盡,也沒吃過任何東西。

科伊爾知道他的話讓大家很尷尬,笑道:“我不吃這些東西的。大家自己吃吧,不必理會我這裡。”說罷,又閉上眼養神。

佳莫無奈,只好將肉又捧回去,要遞給姆長,想了想,放在一邊,重新割了片,遞給姆長,道:“主人的意思,大家隨意吧。”

衆人歡動。四首領各在一邊,將烤好的肉一片片分給自己的族人。等分配完後,她們手臂都已經痠痛,才各自割了肉吃了起來。

吃完的議長接過石刀,接替首領繼續分肉。莫部已經吃飽的捧上些肉塊,抱到洞府裡去,那裡還有人沒有吃。

待衆人腹肚鼓起,也不知道誰帶的頭,站起來,扭着腰,叉着腳,扭着臀,踩着沙灘跳起了舞。

這一舉動渲染了所有人。他們忘記了之前爭奪食物的不快,也忘記了昨日的恐懼,更暫時放下了不同部落間存在的心結,都站了起來,肩並肩,抖着身軀四肢,咿咿呀呀的唱了起來。

細碎的腳步齊整踏在沙上,伴隨着沙嚓沙嚓的節奏,他們挺胸仰首大吼。吼聲在湖面遠遠傳出,飛禽驚舞高空,翔獸飛掠四野,啾啾鳴於九天,唳唳震回幽谷。

吼聲未歇,隊中走出三十六人,撿起石矛,單膝跪在地,一手拄矛,一手拿着短枝或短骨,梆梆梆敲打起來。

焱又率着八人奔跑而出,走到中央,手執胸前的海螺,嗚嗚吹奏。九人雖少,但發出的螺聲,卻如海濤洶涌,一浪接一浪的向前推進。

藉着一聲長鳴,依舊跳着的隊伍向後縮了數步,寞部與莫部八人,擡着一個大鼓出來。那是剛用屰龍的皮,莈與漠兩部制好的鼓。

佳莫與隆莫兒各走到一端,伸開雙臂,雙掌擊向鼓面。砰砰咚咚,這鼓果然好鼓。鼓聲震耳清越,天上的飛禽忘記了啼叫,原野的走獸忘記了嘶吼。

又一聲咚響,這一聲,如在心臟裡注入了活力,適才的平靜如狂風吹過瞬間打破,天上雲彩變幻聚散,枝葉與草搖曳。

佳莫與隆莫兒相互對視,兩人各站一邊,雙手左起右落,你伏我起,啪啪啪叭叭叭咚咚咚鏘鏘鏘敲起來,胸口伏近鼓面,臀腿帶着胯齊擺,你朝左看我便右觀,三聲過後,嗨的一聲大喊。

焱等九人鼓足腮幫,海螺再發出嗚鳴,身後那三十六人踏着節奏,緊密的敲着梆子。

這時隊伍踩着節拍,以大鼓爲中心,團團圍着,刷的一齊聲分成四環,男一環女一環各自成環。

科伊爾早就在旁邊留意到他們這一舉動,雖然無論場面、音樂還是舞姿,都不能跟斗神宮那些相比,但此時他們,別樣跳出一種熱辣的風味。

只見男的雙腿不停交叉旋轉,柔性十足,而雙臂卻揮舞狂風驟雨,陽剛之中不失柔美,柔美中又不缺剛強的力量。

女的人人面孔相望,俯腰時又似仰望,左進時又偏偏右走,時而滑步向前身如飛翔,時又如微波輕微盪漾。鼓聲急時動作緩,梆聲密時長髮尾地,單腿盤支,前身曲引。

鼓聲漸緩梆聲稍弱,男的大步踏前,伸手欲拉又似撲,女的卻猛的彈起,如蝶左右交橫飛舞,每一名男的,眼前都晃動着柔美煥發的臉、身體與長髮。

螺聲在鼓聲中介入,那舞動的蝶一晃,似蛇一般遊動,鼓聲復漸漸變強,聲聲撞進男的心中。他們齊聲大喝,動作慢了下來,時而舉臂如擡石,時而寬步如鬥獸,時而扭腰如攀巖蕩樹,身上肌肉鼓起。

遊動的蛇也漸漸變緩,鼓聲變緩的同時聲音卻越來越響。佳莫與隆莫兒甩一次長髮扭一次腰,擊一次鼓,這時的舞隊踏一次步,將地面也踩出如鼓一般的咚咚聲。

直到鼓聲停住,而踩踏聲依舊,梆聲如細雨落葉,舞隊中分出一條路。

佳莫與隆莫兒攜手從鼓邊離開,從那條路踏進,德扎特漠與格蕾莈也相繼而出,雙手握着一個枝條、鮮花與貝殼共同編織的花環。

四人走到科伊爾面前。科伊爾十分驚訝的坐在那。格蕾莈瞧了佳莫一眼,將花環遞給她。

佳莫將那花環,輕輕戴在科伊爾頭上,花環中央還有一顆紅色的寶石,正嵌在額頭中央,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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