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飄雪的季節,安兒手捧裝了銀霜炭的青銅暖爐,靜靜地溫泉莊子的迴廊下,看着孩子們在雪地裡追逐嬉戲,團起雪球打雪仗。整個莊子裡,撒滿了孩子們歡快的笑聲。
十年了,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整整十年了。十年的時間,似乎並未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跡,她依然是那個弱風扶柳般的纖弱女子——不盈一握的纖腰,修長的身形,白皙的皮膚,精緻的五官……時光,彷彿在她身上停住了腳步,快三十的人了,還像二十出頭的小女生般粉嫩動人。
可身邊人的變化,卻提醒她時光在流逝……她剛來的時候,達兒還是一個瘦瘦小小怯生生的小娃兒,過了這個冬天,他就要十五歲了。身材高高大大,一身腱子肉的英俊少年身上,已經找不到那個對她濡慕依戀的黑瘦小崽兒的影子了。
比他大三歲的鷹雪,已經長成一個娉娉婷婷的美貌少女了。或許是長在安兒的身邊,舉手投足間的動作,和眉梢眼角的氣質,竟有幾分相仿之處。
小雪兒十五歲成年禮剛過,便有許多族裡族外的英俊少年。時不時地往她身邊湊。三年前成爲蠻蠻部落族長的波,每年冬天她們來莊子貓冬的時候,都放下族長的威嚴。舔着臉來蹭飯。
最讓達兒可氣的是,這傢伙居然在明知道他已經把小雪兒定下了,還故意撬他牆腳。不過,達兒並沒有像以往那樣,嚴防死守,對波橫鼻子瞪眼睛的,而是以男人的方式。進行了一場決鬥——誰輸了,就退出競爭。
達兒跟着若婭這個師父練了七八年的功夫,波雖然比他大了幾歲。卻哪裡是他的對手?其實,波想追求鷹雪,並不是非她不可,只不過想娶做飯手藝好的女人在家。他也就不用一年到頭巴望着冬天來臨。只有泰雅的神女大人來溫泉莊子度假。他才能滿足一下口腹之慾。
安兒淡淡地笑着,看着雪地裡跟弟弟妹妹打雪仗打累了的達兒,來到帶着若婭三歲的女兒堆雪人的鷹雪身邊,用手幫她焐熱凍紅了的雙手。兩個人額頭抵着額頭,帥氣英俊的少年,把手心中冰冷的小手送到嘴邊,朝着上面哈這熱氣……
或許是營養跟得上,部落裡的少年郎。都比父輩要普遍高出半個頭。達兒的身高,比阿布還要高上兩公分。目測應該有一米八二、八三的樣子。而鷹雪只有一米六的個頭,在他面前小鳥依人般,再趁着漫天的飛雪,那畫面唯美極了。
突然間,一個雪球飛過來。達兒眼疾手快地用自己的身體,幫着小雪兒擋去了雪球。雪球在他的後腦勺上綻放,本來就沾滿雪花的達兒,更像一隻巨型白頭翁。
“咯咯咯……”聽着這響亮清脆的笑聲,和雪球的力度,不用回頭,達兒也知道是林念雅那個小魔星的傑作。龍鳳胎姐弟,正是七歲八歲狗都煩的年紀,弟弟思若還好,雖然活潑了點兒,卻不惹貓逗狗的。
身爲姐姐的念雅,卻比部落裡任何男孩子都要皮,每天在部落裡上躥下跳,不是今天把東家的孩子給打了,就是明天吧西家的孩子給揍了。經常有領着鼻青臉腫的孩子,來族長家門口告狀的。她是家裡唯一的女孩,幾位爸爸都捨不得動她一個指頭,只是苦口婆心地說教。
可人家總是這邊耳朵進,那邊耳朵出,一轉眼又把告狀的小孩,給揍趴下了。可偏偏,被她揍過的孩子,後來都死心塌地地跟在她屁股後邊轉悠。若婭拍着手掌大笑,說念雅像她,是個秉持着拳頭大的人說話原則的,還能恩威並重壓制住手下……於是,把念雅收做了關門弟子,留在身邊好好地教——唉,但願不要再教出一個魔神出來。
不錯,“魔神”這個稱呼,是西北某個強大遊牧民族,給若婭的稱號。草原最西北的地方,有個叫“熊族”的遊牧民族,熊族部落民風彪悍,即使女人都能上陣殺敵。
熊族部落人多勢衆,又有驅使草原狼爲其戰鬥的本事,他們周邊的部落可就苦不堪言了。經常被騷擾不說,一不小心觸怒對方,還有被滅族的危險。
熊族附近的部落,要麼忍氣吞聲地受着熊族的壓迫,每年秋天的時候,把自己爲數不多的食物上交給熊族一半;要麼帶着部落遷往其他地方求生存,哪怕那裡土地貧瘠,獵物稀少,也總比整天戰戰兢兢地活在虎口前要舒心得多。
隨着泰雅名聲越來越大,熊族不知道從哪兒得知了這個富饒強大的部族的消息。已經習慣了有好東西,就搶過來的熊族,便舉全族之力,浩浩蕩蕩地往東南而來。一路上,燒殺搶掠,許多部落紛紛遭殃。
等熊族的大軍,來到大漠部落的地界時,和泰雅部落負責看守鐵礦的軍隊遭遇了。泰雅軍隊手中雖然攥着強弩和連環弩這樣的遠攻兵器,又有精鋼大刀、槍戟這樣的近戰武器,可畢竟只有百十人,架不住對手人多,還能召喚來狼羣協助攻擊。於是乎,就燃起了烽火狼煙,一路把戰事消息傳遞過來。
當時生了第二胎的若婭,還沒出月子,聽到這個消息,像被打了雞血似的,渾身散發出戰意。過了幾年平靜生活,骨頭都快生鏽的若婭,終於有機會大展神威了,誰也攔不住她,她把手中的精鋼長刀舞得虎虎生風,揚言道:“誰要擋了她的將軍路,先過她手中長刀這一關。”
好嘛!若婭那彪悍如關二爺般的架勢,除非她的男人和安兒的男人共同聯手一擁而上,否則一對一的話,放眼整個部落再加上聯盟部落,她還真遇不上敵手呢!
無奈之下,只好讓她帶着八百騎兵,浩浩蕩蕩地前往西北。可憐她出生了不到一個月的大女兒,直到快能叫爸爸媽媽了,才知道媽媽長什麼樣子的。
若婭一戰成名,帶着八百精兵,打得熊族落花流水,就連他們召喚來的狼羣,也成了軍隊口中的食物。熊族三千多族人,經過那一戰,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老弱殘兵,丟盔棄甲地回到他們的西北老巢,再也不敢南下了。
熊族附近的部落,聽到消息,紛紛向泰雅這個強大的部落遞上橄欖枝,尋求庇佑。泰雅的勢力,從那以後深入到大西北。越來越多的部落,跟泰雅結盟,一時間竟形成“萬國來朝”的盛況。
這八年來,泰雅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擴大了三倍不止的泰雅城爲中心,聯盟部落紛紛建立以部落名爲名稱的城池,例如虎族的叫“虎城”、哈克部落的叫“哈克城”、蠻蠻部落的叫“蠻蠻城”……各個城池如衆星拱月般把以泰雅奉爲首領,每年向附屬國一樣向泰雅進貢特產和物品。泰雅也派了欽差大臣帶着技術人員過去,幫助附屬城池搞建設,抓生產,重農耕……改善附屬城池人民的生活。
泰雅城,在北方部落族人的眼中,是一片富庶的樂土,那兒的泰雅族人過着神仙般的日子:泰雅人住着兩層三層的鋼筋混凝土洋樓,站在上面能看到草原的盡頭;泰雅人穿着花花綠綠式樣新穎的棉麻衣物,在泰雅人眼中穿獸皮太原始太落後了,鄉巴佬也不穿那個了;泰雅人吃的食物,精緻到他們想都不敢想,味道更是鮮到不行……
許多小部族甚至自願放棄自己的部落,選擇加入泰雅,成爲泰雅的一員。當然,泰雅現在也不是什麼人都收的,要經過篩選和考察,像那些風評不好的部落,不好意思,您哪來還是回哪兒吧……
泰雅部落越來越富裕,越來越強大,族人們的生活越來越好,安兒的地位在部落裡也越來越高。所有人都不會忘記,讓他們過上現在這樣快樂日子的是誰?當然是他們尊敬的神女大人!部落裡甚至供奉起神女廟,把安兒的模樣,用白玉雕刻出來,當神明一樣供奉着。神女的旁邊,當然少不了輔佐她的“魔神”大人了……
若婭第一次來到神女廟,感嘆道:“怎麼感覺自己好像已經駕鶴飛昇了似的……老孃還沒過夠領兵打仗的癮呢!”
自從把熊族打回大西北之後,若婭便覺得自己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了。她把自己大部分心思,都花在培訓將領,和訓練士兵上了。每年,她還搞了個閱兵式,邀請南北部落前來觀看。還有就是,她會帶着她的軍隊,時不時地在各個方向“巡查”,讓那些對泰雅或者聯盟部落有不軌想法的部落,都偃旗息鼓,動都不敢動一下了。雖然沒仗可打,不過她帶着兵將大江南北地溜達,倒也不無聊了。
值得一提的是,本來只打算要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的若婭,卻在八年來一個接一個地生,足足生了五個孩子,除了老大是男生外,其他清一色娘子軍。
而想要爲每個男人都生一胎的安兒,卻在生下老三之後,再也沒了消息。一方面是男人們經歷了她九死一生的難產後,心疼她不捨得讓她生,另一方面,銘說很可能是生老三的時候,傷了身子,再也沒機會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