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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走進爺爺的書房,有些拘謹僵硬。
“阿衡,怎麼了?”老人本來在看報紙,擡頭,笑了,他見不得孫女乖巧傻氣的樣子,着實討喜。
“爺爺,你忙不?”阿衡小聲。
“不忙。”老人搖頭,猜測“學校有什麼事嗎?還是你哥言希達夷他們合夥欺負你了?”
阿衡搖頭,像撥浪鼓。心中暗歎他們仨在大人眼中還真是壞到一塊兒了。
“爺爺,我說,你不生氣,行嗎?”
老人點頭,寬容慈愛地望着她。
阿衡垂了目光——“爺爺,接爾爾,回家,好嗎?”
老人愣了,空氣中只有縷縷的呼吸。
一片寂靜。
半晌,老人才沉吟開口——“阿衡,你知道,這樣一來,結果是什麼嗎?你媽媽會爲爾爾想得更多,而不是你;思莞會顧及着爾爾的感受,而忽略你……”
他的聲音很威嚴,卻帶着憐惜。
阿衡輕笑,打斷老人的話,溫柔開口——“還有爺爺……”
老人愣了。
“爺爺,擔心,自己也會,這樣。”
“爺爺,很思念,爾爾,可是,卻顧及我,不肯答應,媽媽思莞。”
“爺爺,多愛,爾爾一點,不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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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爾爾很想你。”
老人嘆了一口氣,揉揉眉心,溫了嗓音——“阿衡,你只是個小孩子,可以再任性一些。”
“爺爺,如果,每個小孩,都任性,大人會,很辛苦。“阿衡笑,眉眼平易。
“是啊,可是,你是溫慕新的孫女,有任性的資本。”老人沉聲,些微的自負與睿智。
“爺爺,這樣,不公平。”儘管他清楚自己是親生的孫女,但,不是每一個在烏水小鎮土生土長的傻姑娘,都會癡癡妄想着自己有一天會跳上枝頭變鳳凰,正如有着任性和高傲資本的溫思爾,也不見得想過自己一夕之間會變得一無所有。
老人笑了,眼中滿滿的欣慰和無奈——“讓爾爾回來吧。反正,這種局面不會僵持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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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日中午,阿衡坐着公交車,拎着飯盒,到達體育場的時候,比賽已經接近尾聲,108:80,西林以大比分的優勢贏了半決賽。
場內一片歡呼,達夷興奮地竄到了思莞身上,硬腦殼大白牙十分耀眼。
言希坐在看臺上,卻是昏昏欲睡的模樣。
阿衡抿脣,不動聲色地坐在言希身旁。
“思莞達夷,你們看,言希,睡着了,快吃,別告他,我做排骨了……”軟軟糯糯的嗓音,對着空氣煞有介事。
思莞達夷明明遠在球場之內。
言希卻“噌”地坐了起來,瞪大水靈靈空放的眸——“誰搶我的排骨誰誰誰?!!!”
阿衡抱着飯盒,笑得小米牙露了八顆。
言希反應過來,怔忪望着場內——“贏了麼?”
阿衡點啊點。
“呀,這孩子,我跟你不熟好不好,怎麼這麼愛調戲人呢?”言希有了開玩笑的心思,假惺惺地對着阿衡開口。
阿衡笑,是呀是呀我們不熟,唉你叫什麼來着,一不小心忘了。
言希翻白眼——“過了過了,可以比這個再親近一點。”
一點是多少?
阿衡歪頭,想着,卻沒問出口。
遠處的辛達夷思莞已經衝了過來,一個抱着阿衡,激動得紅了眼眶阿衡阿衡我的蔥爆嫩羊肉呢餓死老子了,另一個攬着言希的脖子腦袋蹭到少年背上,咆哮的倒是言希,溫思莞你給本少滾開一身臭汗髒死了!
“嗷嗷嗷,阿衡姐言希哥思莞哥達夷我來了我來了,有沒有鮑參翅肚滿漢全席??”這廂,帶着帽子的小屁孩兒也恰巧從場外飛奔了過來。
亂七八糟,鬧哄哄的。
真正安靜下來,是飯菜被席捲一空,一幫少年腆着肚子打嗝遙望藍天的時候。
“人生真美好,要是,今天晚上,能邊吃小龍蝦邊喝啤酒就好了……”辛達夷邊剔牙邊夢幻。
“最好是新鮮的澳洲龍蝦……”言希接。
“然後丹麥空運來的嘉士伯啤酒……”辛達夷繼續。
“最好是本少請客的……”言希笑。
“然後思莞買單的……”辛達夷嘿嘿。
思莞忍住抽搐——“爲什麼是我埋單?”
“你家兩口人,好意思讓我們請客?”辛達夷昂頭,理所當然。
思莞一向溫和紳士,笑着,默認了,點頭了。
阿衡卻吸着鼻子怒了。
丫的,蔥爆羊肉都吃狗肚裡了……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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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7
下午的練習賽,不知道是不是免費龍蝦的功效,辛達夷異常彪悍,自己進了三分之一的球兒,看得思莞目瞪口呆。
“說吧,去哪兒吃?seine還是avone?”思莞無奈,被好友擠兌了依舊微笑不止。
“seine”
“avone”
言希達夷一同笑臉盈盈地喊,但一聽意見不一致,四目對視,噼裡啪啦,火花四射。
“那是,什麼?”阿衡問,軟軟的語調。
思莞笑着對妹妹解釋——“都是專門烹調龍蝦的西餐廳。seine主廚做的蝦是一絕,而avone的蝦味道雖不如seine絕妙,但是老闆私藏的啤酒卻是別處喝不到的。”
哦。阿衡點頭。
“思莞哥,你能不能不說蝦,感覺像是我被吃掉了。”戴帽子的小孩兒鼓腮,十分的不樂意。
思莞酒窩深深,揉揉小孩的帽子——“抱歉抱歉。”
阿衡笑,那要叫什麼?
這廂,言希達夷掐上了。
“avone的啤酒!”
“seine的龍蝦”
“avone!”
“seine!”
“脾酒!”
“龍蝦!”
“啤酒!”
“龍蝦”
“龍蝦!”
“啤酒!”
“好,啤酒!”言希拍案,雙頰泛着桃花紅,笑顏得意。
“言希!!!”辛達夷知道自己被哄了,小龍蝦要飛,飆淚。
“好了好了,吵什麼!”思莞挺胸,拿出了魄力和風度——“外帶avone的啤酒,到seine吃龍蝦!”
言希聳肩,桃花散開。
阿衡面上一抖,她爲什麼覺得言希倒並非有他說的那麼想喝啤酒,反而是惡趣味,想要逗達夷呢?
一行人到了avone,離餐點兒還差了些時間,客人不算很多。
avone的設計和一般的西餐廳並沒有什麼區別,明亮的落地窗,掛着浮彩誇張的油畫的牆壁,優雅的餐檯,銀質的餐具,深色的摺疊成天鵝狀的餐巾以及每個餐桌上新鮮的帶露玫瑰。
可,阿衡看了,總覺得整個餐廳有一些不協調之處。噢,是了,未置餐桌的吧檯對側的牆壁上沒有掛油畫。
“啊,是言少,溫少,辛少。”穿着燕尾服的慄發褐眸中年外國男子走了過來,一口流利的中文,但音調還是有些僵硬。
“李斯特。”思莞彬彬回禮。
言希只淡淡點了頭,達夷憋得臉通紅,來了一句——“hello。”
李斯特笑——“辛少,我是德國人。”
阿衡偷笑。
小蝦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李斯特。他對陌生的事物或人,總有着濃厚的興趣。
“幾位這次光臨……”李斯特詢問的語氣。
“挑幾瓶啤酒。”言希拿起吧檯上的塑料手套,輕輕貼附在纖長的指上,平淡微笑。
李斯特殷勤上前,走到未掛油畫的牆側,用腳勾了牆側的卡口,緩緩推轉,反面,一格格瓶裝精緻顏□人的啤酒映入了目中。
阿衡覺得眼前一亮。
這些瓶子,不做酒瓶,當做工藝品也是能收藏的。流暢的曲線,恰到溫暖的光澤。
言希走到酒牆中央,沉思片刻,伸出戴了手套的手,取出靠右側的一格啤酒,輕輕搖了搖,原本清水的色澤,瞬間沉成流金,耀目而明媚。
“fleetingtime,李斯特,你藏了這麼久,還是被我發現了。”言希語速加快,挑眉,帶着興奮和驚喜。
李斯特詫異,遲疑,半晌,纔開口——“言少,這酒,有人定了。”
“誰?”言希挑眉。
“我們小老闆。”李斯特爲難。
“不行,是本少先發現的。”少年抱着酒瓶子的手收了緊,孩子氣地瞪着李斯特。
“李斯特,我們可以付雙倍的價錢。”思莞適時上前,溫和有禮地開了口。
“之前言少也問我要過幾次,我一直很爲難,實在不是故弄玄虛,只是這酒是我們小老闆珍藏的,僅有一瓶。”李斯特解釋。
“你們小老闆在哪兒?”思莞皺眉。
“他目前,在國外留學。”
“那能否打電話同他說明呢?”思莞不甘心,再問。
“這……”李斯特猶豫片刻,有些勉強地開口——“我試試。”
看着李斯特走到了一旁接電話,辛達夷罵開——“我靠!什麼小老闆,比老子面子都大,思莞你跟這老外磨什麼,家裡老頭兒們一個電話打過來,什麼酒喝不到嘴裡,還在這兒,讓老子看內什麼狗屁小老闆的臉色!他***!”
思莞苦笑。
要不是言希想喝,他才……
抱着酒的少年不作聲,只是輕輕用指摩挲了酒瓶,眯眼看着金色的液體又一點點恢復澄清。
待李斯特回來,一通道歉——“抱歉,我們小老闆說,fleetingtime是他的心頭好,要送給最珍愛的人的,所以,言少的要求,我們恐怕……”
言希怔怔看着酒瓶,隨即,擡了頭,遞給李斯特,淡笑開——“本少忽然不想喝了,還給你。”
李斯特終覺不妥,得罪不起眼前的三人,便挑了幾瓶上好的啤酒,作爲賠禮送給言希。
可,言希,卻淡了心思,回絕了。
辛達夷勾了言希的下巴,嘿嘿笑道——“美人,沒關係,只要你跟着大爺,沒有那啥啥福利太,咱還有青島呢,支持國貨,哦耶!”
言希笑若桃花,反手抓住了達夷的手,輕舔了舌尖,眸光四溢,不懷好意地掐着嗓子——“死相!“
阿衡抖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達夷卻轟地紅了臉龐,說話不利索了——“言希你你你……”
言希笑,瞬時拋了一個媚眼,無辜而狡黠。在戲弄別人的事上,他斷然不會落了下風。
思莞淡笑,擠了進去,不動聲色地分開了兩人。
“別鬧了,小蝦都餓了。對不對,小蝦?”
好像是。小孩兒摸了摸肚子,懵懂地點了頭。
阿衡淡哂。
她勢必把自己放在超然的位置,才能掩蓋自己的迷惑。
到了avone,老闆極是熱情,像是許久之前便熟識的人。看樣子,三人經常光顧。
“陳老闆,新鮮的龍蝦看着挑幾隻,最大的凍了切薄,添幾疊芥雲紅酒醬,小一些的用荷蘭奶油焗了。”辛達夷熟練地翻了菜單。
“是是。”對方殷切開口——“辛老最近身體可好了些,陳年的痼疾,春天最易發作。”
辛達夷凝睇,笑說——“老爺子身體好得能上山打虎,只是一幫護理警衛員小心得很,倒顯得我很不孝順。”
此言,不可謂不得體。語句拿捏得剛剛好,派頭做得恰到甘味,卻不是阿衡熟識的辛達夷。
阿衡擡眼,思莞言希是習以爲常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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