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二樓餐廳而出,常凌傑和賀瀾去樓上客房重新取回行李,林雨熙在前臺打算辦理退房手續,韓佑庭去了停車場取車。
酒店門外,只剩赫成銘和蘇宛兩人,蘇宛扶靠着路燈,蹲在馬路邊,赫成銘站在她的一側,雙手插兜。
那一幕,像是遊走少女和壞大叔的完美結合,溫馨的不成樣子。
蘇宛拾起地上的石子,不停的在柏油路上畫着圈圈,發呆了好一陣,她纔將手中的石子拋開,她擡起頭,迎着光線,看向了在一旁放空的赫成銘,隱約間,她覺得這個朝夕相處十年光景的男人有些陌生。
可能是蘇宛的目光太灼熱,赫成銘感覺到的時候,他很配合的低下頭,對視而望。
“你•••”
“你•••”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了口,讓剛剛在酒店時的尷尬氣氛有了緩解。
“你先說吧!”
“你先說吧!”
再一次的不約而同,終於讓兩人笑出了聲,赫成銘將頭轉回,視線重新落到了沿街對面,他輕抿着嘴,神色放鬆;蘇宛開懷而笑,視線定格在他的側臉,從下而上的仔細揣摩。
豔陽的反射下,那絲絲的胡茬顯露無疑,他的性感,呼之欲出。
“你一會是要去那個家嗎?”赫成銘突然俯下身,先開了口,他看着腳邊的蘇宛,渺小的像是一粒石子。
蘇宛茫然無措的點了點頭,連帶着縮成一團的身子也開始晃悠。
跟着,赫成銘便蹲下了身,那一身的西裝革履其實並不適合這樣的動作。
蘇宛將額頭伏在臂彎裡,她側過臉,看向與自己平起平坐的他,諾諾的問起:“你和林雨熙,領結婚證了,是嗎?”
當下的陽光直射的厲害,赫成銘微眯着眼,輕“恩”了一聲。
“怎麼都沒事先和我說一聲。”蘇宛苦笑,故作鎮靜。
赫成銘良久都沒說話,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看蘇宛,那眼裡的世故和寓意讓人看不清摸不透,他撫了撫蘇宛的長髮,說的朦朧:“因爲這樣,我的罪惡感纔會小一些。”
“恩?對林雨熙的罪惡感?”蘇宛不懂他話裡的含義,難道他又做了什麼對不起林雨熙的事情了嗎?
赫成銘沒再回答,他雙手支撐在腿上,起了身,只是還沒走出兩步,他又略有所思的回了頭,唐突的說道:“日記本看完了,就抽個時間放回去吧!”
他的話音一落,蘇宛險些從馬路的臺階上栽下去,她死死的握着自己的挎包,心裡萬分不安,難道赫成銘已經發現她的詭計了?
她猛的回頭,心虛的像一個偷了糖果的孩子:“你怎麼•••”
“賽琳告訴我的,她說你上午看了我的記者發佈會,還說你拿了我的日記本。”他回過頭,看向她的眼神裡,並沒有責怪。
“我只是•••”蘇宛妄圖解釋,但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其實裡面沒什麼的,只是一些你從小到大的記錄,多半都是你讓我操心的事•••”赫成銘說的輕鬆,好似他的文字裡沒有流露任何對蘇宛多餘的情感。
“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你日記的最後一頁,不是還沒有寫完嗎?大叔,你能不能告訴我,日記本最後的那句話,你寫的到底是什麼?”她還是鼓起了勇氣,將這句沒來及問出口的話表達了出來,雖然爲時已晚,但她還是想知道真相,就算是給自己一個安慰也好。
“那麼重要嗎?”他側着身子望向她的期盼,好像他心裡的答案,並不怎麼感
人涕下。
“重要!特別重要!”蘇宛的態度堅持,好似她馬上就能如願以償,整個人也都振奮了起來。
她總想着,如果他說出了她翹首以盼的答案,她就抹去所有不快的記憶,但是,如果他說了她不願聽到的,她卻還沒想好如何應對。
在感情面前,她總是不給自己留有餘地,總是彈盡糧絕。
“我忘記了,或許是埋怨你調皮一類的話吧!”赫成銘的答案太瀟灑,說的沒有一絲顧慮,他甚至就連欺騙,都不願意給予她一次。
“不,你明明•••”蘇宛哽咽,其實她更想相信自己的推測。
“好了,別瞎想了,哪有那麼多的因爲所以,等你在尚廣那邊住夠了,就回家吧!這個家,沒了你,我還真不太適應。”
此刻的赫成銘和蘇宛隔着半米的距離,他說話的時候,蘇宛看清楚了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個動作,他的食指不停的向掌心摩擦,這個動作,代表了他的不安。
遠處,韓佑庭的車子打着雙閃往這邊開來,停靠在路邊時,蘇宛朝他招了招手,她就這樣成功的避開了赫成銘的提議,因爲她並不想回到那個變了質的“家”。
一分鐘後,林雨熙他們三人大包小包的走出了酒店大門,賀瀾拖着行李往韓佑庭的車子裡塞,另一邊的常凌傑則和林雨熙道着別。
寒暄過後,彼此分道揚鑣。
車子發動的時候,賀瀾和凌傑依舊坐在後座,蘇宛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雙手握着包包發呆。
車窗外,赫成銘的身影漸漸模糊,蘇宛收回目光,拿出了日記本,她還想仔仔細細的研究那最後一頁的最後一句,但想想剛剛赫成銘的敷衍,她又沒了興趣,她將日記本裝回,包裡的手機開始了震動。
劃看着屏幕,藍威的名字不合時宜的出現了,這是他第多少次打電話,她已經不記得了,她想掛掉,但想想自己如今的落魄處境,她又想接起。
翻來覆去的,電話屏幕的光亮突然滅掉了,蘇宛嘆了一口氣,她有些後悔,剛剛應該接起來纔對的,不過是拍個廣告,好歹還能有個收入,至少可以維持一下現在的衣食住行。
就在她悔意萬分的時候,電話再一次震動響起,仍舊是藍威打來的,這次她沒猶豫,直接接通:“喂!”
“呦!終於知道接電話了?再不接,我就以爲你手機丟了呢!”
電話那頭的聲音既挑釁又嘲諷,聽得蘇宛作嘔,真恨不得把手機扔了。
“找我什麼事?”她欲擒故縱。
“什麼事?蘇小姐明知故問呢?我找你除了拍廣告,還能找你幹嘛?哦!對了,還能找你談戀愛!”
蘇宛強壓怒火:“你可真夠鍥而不捨的!”
“我這麼鍥而不捨,也是拜蘇小姐所賜啊!怎麼樣?這麼些天了,廣告代言的事考慮的怎麼樣了?”
藍威的話開門見山,不過說到廣告,蘇宛下意識的翻出了自己的錢包,她深知自己手頭的現金已經所剩無幾,可是打開錢包的一刻,她還是被那一摞紅色鈔票鎮住了。
她不是沒見過這麼多的錢,在沒脫離赫成銘的庇佑前,她花錢向來都只是一個數字,可是如今狀況不同,她不僅成了年,更沒了依賴赫成銘的理由。
她翻着錢包裡的鈔票,覺得奇怪。這時,坐在一旁的韓佑庭用斜光撇了她一眼,然後訕訕的笑出了聲,他這一笑,讓蘇宛徹底知曉了事情的始作俑者。但也就是這一刻,她突然有了一種低三下四的感覺,那感覺像是被人踐踏了自尊,被人認爲一事無成。
冥
想過後,她的右手持着電話,左手抓着錢包,她覺得那些錢扎的皮膚生疼,然後毅然決然的做了決定:“好,我拍!但是前提是取消你的那個無厘頭的條件!”
“條件?你說的是讓你做我女朋友的條件?”
“對,就是那個。”
“你還真是不知趣,現在的世道,不鬧出點爆炸性緋聞,誰會注意到你啊!”藍威說的市儈,歪道理一套接着一套。
“我不管你怎麼緋聞,但是你的那個要求,我絕對不會妥協!”蘇宛的口氣堅硬,立場堅定。
“行!行!行!聽你的!那你下週一來我公司試鏡吧!然後把合同簽了!”
“恩。”
掛了電話,蘇宛在心裡懸了一口氣,遲遲沒能釋放出來,這是她第一次做出這種不知正確與否的決定,但她沒辦法,在生活的迫切面前,她必須先讓自己獨立並強大起來。
搞定了藍威,蘇宛將下一個攻擊目標轉移到了韓佑庭的身上,她將錢包裡的那一沓現金拽出,直接砸到了他的大腿上,責怪的說道:“這些錢是你放的吧!你是不是有病!”
韓佑庭一手把着方向盤,一手揉了揉大腿,憨笑着說:“只是覺得你最近過的比較辛苦。”
“我一點都不辛苦!”蘇宛強力的狡辯,憋着氣將頭轉到了一邊。
“我還怕你嫌我給的少呢!你看你,還生氣了!我上次看你在廚房的儲物箱裡放了好多泡麪,你是因爲懶嗎?就不能吃點好的!”韓佑庭的陳述裡帶着責怪,蘇宛知道他是在爲她着想,可她的那顆傲嬌的自尊心卻受不了半點施捨:“我就是愛吃!不行嗎?”
“行啊!誰敢說不行!以後你就清蒸方便麪,醋溜方便麪,火爆方便麪,油炸方便麪,就連你幹吃方便麪都沒人管!”韓佑庭的話說的調侃,惹得賀瀾和凌傑哈哈大笑,蘇宛卻氣的火冒三丈:“你給我閉嘴!”
蘇宛的一聲令下,讓韓佑庭沒了士氣,他放慢了車速,然後將腿上的一沓現金塞回了蘇宛的懷中,語氣誠懇:“這錢是我的,我沒說過給你,是吧?你呢,就拿着我的錢,去超市囤一些新鮮的水果和蔬菜,以後我每天晚上都會去你那裡吃,反正我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吃飯,實在是太寂寞了!正好和你搭個夥!還有,你不是不會做菜嗎?那我就教你!這些錢就是我這些天在你那裡花的伙食費,都由你保管,如果你覺得少,就可以再向我搜刮,我這個地主,很好講話的!”
韓佑庭的理由說的牽強,卻讓蘇宛無力反抗,這個男人總是很溫暖,暖的讓人忘記自己已經身處絕境。
蘇宛不再故作姿態,她隱藏好自己的自尊,妥協了他的奇怪建議:“好,那我什麼都要買最貴的,什麼鮑魚、燕窩之類的。”
“沒問題!你買鯊魚肉都行!”韓佑庭瀟灑的揮揮手,惹得車裡的人一陣大笑。
氣氛得到了緩和後,蘇宛理了理思緒,隔了好一會,她轉頭對賀瀾說:“賀瀾姐,我答應拍藍威的廣告了,以後可能還要麻煩你陪我•••”
“沒問題!現在凌傑回來了,他偶爾也會幫我照看咖啡館,我完全可以身兼兩職!”賀瀾答應的爽快,愉悅的心情也持續高漲,她的手始終挽在凌傑的臂彎裡,樣子寵溺極了。
眼下,正是下午最熱的時段,車子急速行駛,和外面的冷熱氣流做着交替。
回家的路上,蘇宛開始整理着接下來的日程,這或許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她的第一份挑戰,她必須好好珍惜。
但她不知道的是,前方等待她的,會是怎樣的險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