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爽的秋風吹拂過來,素日寧靜的莊上此時卻是熱鬧非凡。
葉芷蔚靠在躺椅上面,一手落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面。
“差不多有九個月了吧?”韓楚楚好奇道。
吳瀧正與文天昊站在一旁說話,聽到這話,他將目光落在葉芷蔚的肚子上。
葉芷蔚笑道。“什麼時候你跟吳大人也能抱上孩子?”
韓楚楚臉色微紅,嗔了句,將臉轉開了。
南宮煙將她的孩子交給身邊的奶孃,笑道:“都成婚了,還害羞個什麼勁!”
葉芷蔚轉回頭望着吳瀧笑道:“其實他們兩個會成親,纔是最令我感到意外的事。”
“有何意外?”吳瀧探身過來,順手取手了葉芷蔚面前的茶盞。一飲而盡。
葉芷蔚愣了愣,那是她的杯子。
“反正總覺得你們之間有些詭異。”南宮煙思忖道。
“可能是因爲我們之間有些地方相似吧……”韓楚楚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吳瀧手裡端着的杯子上面。
他們喜歡了同一個人,此情無關風月。
衆人正說着話,有丫鬟送上了新鮮的水果。
南宮捻起一顆葡萄道:“爲何莫念沒有跟你來莊上?”
葉芷蔚就算成了皇后,也不喜歡侍在宮裡,所以自從她懷了孩子後,便時常到莊上來住,風暮寒政務繁忙,即使心裡不情願,也只得放她自由。
“莫唸啊……蔡先生做了她的啓蒙先生,她現在倒是比我這個當孃的還要忙。”
“這麼早就啓蒙了?”南宮煙一臉詫異,“太早了吧。”
“蔡先生說莫念天資聰慧,很多東西一教就會,反正她自己又喜歡學。就隨她去吧。”
葉芷蔚話音剛落,忽見院門外進來一名侍衛,拱手道:“宮中來人,請娘娘速回宮中。”
葉芷蔚一愣。“有何急事?”
“北番的新任番王到京了,欲與聖上結盟,特來求親。”
南宮煙轉頭問文天昊道:“你一慣在宮裡辦差。可有聽過此事?”
文天昊點頭道,“前幾日聽聖上說起過,只是朝中現在唯有莫念一位長公主,年紀又小,所以只能另想辦法。”
葉芷蔚只得起身,無奈道:“既然皇上尋我,那我就先回了。”
南宮煙等人也起身道:“反正我們也在這裡玩了幾日,也該回去了。”
葉芷蔚帶着隨身的丫鬟乘車先回了皇宮。
“皇上現在何處?”葉芷蔚問前來迎接的劉公公道。
“正在寧香殿教大公主練劍呢。”
葉芷蔚略一點頭,信步往寧香殿而去。
遠遠的,她就聽見劍刃揮舞發出的嘯鳴之音,上了臺階。只見風暮寒負手立於殿前,鳳眸微垂,看着莫念手持一把小劍在殿前的青石地面練習揮劍。
一旁立着數十名宮女內侍,全都低垂着頭,恭敬而立。
“母后!”莫念看到葉芷蔚時叫了起來。
風暮寒面無表情,沉聲道:“休得分心。”
“是。”莫念立即收攏收神,重新練習起劍勢。
葉芷蔚笑嘻嘻的靠過去,看着莫念板着小臉,那一招一式還真是學的有模有樣。
“她可真了不起。”葉芷蔚嘆道,別人家這麼小的孩子,只怕還在奶孃的懷裡呢。
風暮寒眼角隱隱帶了笑意,“她是咱們的女兒,自是與旁的不同。”
“自大!”葉芷蔚學着他的語氣。
風暮寒薄脣微微挑起,衣袖垂下來悄然握住她的手,“揮劍三百下,練完你便回去吧。”他正色對莫念道。
“是。”
風暮寒拉了她的手,返身進了寧香殿。
有宮女拿來了迎枕,放在葉芷蔚的背後,風暮寒坐在她的身邊,伸手去摸她凸起的肚子,“怎麼看上去比當初懷莫念時要大許多?”
葉芷蔚癟了癟嘴,“我也不知道,前幾天才讓崔先生看過,他什麼也沒說。”
風暮寒劍眉蹙起,“等今天晚上再找他過來幫你診診脈。”
葉芷蔚自己卻並不擔心,因着她對崔先生的信任,所以這一次她也完全相信崔先生的醫術。
“他們說北番的新番王到京了?”她壓低聲音,眼睛裡亮閃閃的。
“嗯。”風暮寒含糊的應了聲,揮手遣散了身邊的宮女內侍,“今日纔到的驛站。”
“是他麼?”葉芷蔚看上去比風暮寒還要激動。
風暮寒緩緩點了點頭。
葉芷蔚抿嘴樂,“他還是不會笑吧?”
風暮寒苦笑道:“你就記得這些了?”
“當然不是。”身邊沒人時,葉芷蔚在他跟前從來不會稱他爲皇上,而他也從不以朕自居,這一點曾令她感到萬分欣慰,“聽說他來求親?”
兩國結盟,通常都會以結親的方式加強彼此間的聯繫。
“爲夫已然安排妥當。”
“你打算把誰嫁過去?”葉芷蔚奇道。
“你當真猜不出?”風暮寒望着她,眼中帶了得意的笑,“相信你定會滿意。”他拍了兩下手,從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殿門外,一個女子的身影走了進來,躬身跪於地上,口稱:“吾皇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千歲……”來亞有弟。
葉芷蔚驚訝的看着那個女子,又轉頭去看風暮寒。
“明日我便傳旨,封此女爲郡主,讓她以公主的身份嫁與新番王。”
那個女子這時擡起頭來,看向葉芷蔚的眼中帶了道水光。
葉芷蔚笑了:“新番王可有拿得出手的聘禮?不然我可是不會答應這門親事的。”
“自然有聘禮。”風暮寒伸手突然自懷裡拿出一物,放於她的手上。
葉芷蔚低頭見自己掌上放着一隻半透明的玉瓶,裡面有一枚藥丸,隱隱散發出胭脂冷幽香。
畫骨香!
“這是……哪裡來的?”其實她的心裡已經隱隱有了答案。
“自然是龍脈裡取來的。”風暮寒幽幽道,“太傅自以爲得計,只可惜他還是晚了一步,如今他只能到另一個世界去做他的千秋大夢了。”他將畫骨香從瓶中取出。
“吃了它。”他將它推入她的脣間,“千秋萬載,爲夫與你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幽幽冷香在她的脣間化開,透入肺腑。
第二日早朝。
大殿上鐘鼓齊鳴,羣臣叩拜間,風暮寒牽住葉芷蔚的手緩步登上御座。
大殿內金燈交錯,輝煌明亮,映得風暮寒身一龍袍熠熠生輝,葉芷蔚就算身懷有孕,但那一身正紅繡金鳳袍卻絲毫不顯她的臃腫。
倆人在殿前站定,高高在上,俯視衆生。
殿外這時傳來通報:“番王到。”
衆臣皆回身望去,只見殿外走來一人,身着紫色番王常服,腰間懸佩飾美玉,面容肅穆。
來至殿前躬身施禮。
衆臣不禁微微驚詫。
北番與他們交戰多年,何曾對他們低下過頭,可是這一次,他們的新王卻來到京城,明顯是爲了示弱而來,想與他們停戰交好。
風暮寒垂眸看向番王,幽幽道:“有請平安郡主。”
御前內侍悠長的聲音迴盪在大殿內:“請平安郡主上殿……”
殿內姍姍走來一名盛裝女子,衣飾華美,面容清秀,她來到殿前,叩拜已畢,起身時向着番王微微一笑。
番王站在那裡,驚鴻一瞥間,彷彿他又重回到過去。
他那時還只是風暮寒身邊的侍衛長,而她卻是李參將府中的頑皮千金。
她從樹上落下來,被他接入懷中。
也許只是一剎那,但那已足夠讓人失了心,丟了魂。
看着青衣與李細君遙遙相望,葉芷蔚轉首悄然看向立於身邊的男人。
傲然的笑意已深深刻入她的眼底,盛世美景間,袖中交握的雙手,預示着此生的誓言:你若不離,我便不棄。
後記。
文秀書生後著有傳記,頌德宏德皇帝,其傳記中數次提及宏德皇帝夫婦和美,琴瑟和鳴,後生了雙子,但卻獨立長公主爲儲君,此事被傳爲佳話…… (全文完)